那颗药丸的药性实在太猛烈,入口即化,容易浑身发软,提不起一丝力气,筋骨更是像被强酸腐蚀一样,痛得他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滴了下来。
江湖险恶!
小霸王对这四个字又有了更深的理解,他无法理解白丽香为什么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暗算自己,更无法理解那个女人为什么恩将仇报。
“下毒太便宜他了,这不过是蚀骨软筋丸罢了,我要让这天杀的小贼生不如死。”
听到女儿的问话,白丽香冷笑一声。
即便她看容易不顺眼,按理说也应该先养伤,再对付容易。
然而她却不顾自己的伤势,更不顾容易刚才拼死救她的恩情,迫不及待地暗算了容易……由此可见,这个女人对那青衣少年痛恨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她好像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恨不得喝容易的血,吃容易的肉。
小宝贝脸色变得比她母亲更加苍白,她似乎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做,少女很矛盾,表情挣扎道:“娘……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臭丫头,你连杀父之仇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刚才你先扶起这个混球,不顾为娘的生死,娘可以原谅你。但是,你居然替杀父仇人找借口开脱,娘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白丽香状若疯狂,似乎对女儿极其失望。
小宝贝愈发痛苦,她心里异常的矛盾,不知该站在母亲这一边,还是站在干爹这一边,无力地辩驳道:“娘,干爹来自黑龙岛,他不是菊花岛的人……”
“蠢货!我教你多少次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说他来自黑龙岛,你就以为他来自黑龙岛?他要说自己是三大宗掌门亲儿子,你也信?”白丽香本就虚弱,闻言气得嘴角有渗出了血丝,又失望又愤慨道:“我问你,刚才这小子使用了什么点穴手法?”
“菊……菊花点穴手……”小宝贝无奈道,她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白丽香:“我再问你,菊花岛什么人方有资格修炼菊花点穴手?”
“史家……核心弟子……”小宝贝的语气,透着悲痛。
白丽香:“那你告诉我,这小子跟史家是什么关系?”
小宝贝只觉天旋地转,母亲的推断非常有道理,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自己心中最完美的干爹,怎么会是杀父仇人的后代?
少女感觉上苍又跟自己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回答不出来么?我来告诉你,这小子即便不是史家后裔,也是史家那几个老狗所收的关门弟子!”白丽香几乎是用吼的,整个人都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厉声道:“瞧瞧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竟替杀父仇人开脱。你回答我,你爹死在谁手里?”
“爹……爹当年被史真强,史真香,史真美三兄妹暗算……”小宝贝泪水中隐隐有血滴,蹲在地上小手抱着膝盖,呜咽道:“可是,娘……菊花点穴手,本是第一任菊花岛主关品菊的独门绝学,那史家也是一甲子前才用卑鄙手段夺取了关家的绝学……也许,也许干爹是关家的传人……”
“住口!”白丽香不顾伤势,一闪而过,狠狠扇了女儿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老娘十七岁生下你,二十岁守寡,这十三年来含辛茹苦,受尽世间冷眼,却养出你这么一个忤逆不孝之女!”
小宝贝捂着生痛的脸颊,泪如雨下。
从小到大,这是母亲第一次动手打她。
“孽障,你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白丽香见不得女儿替容易开脱,痛心疾首道:“十三年来,娘怕你做噩梦,从来没跟你说过,你爹死得有多惨……当年你爹已是煞念境八重,可惜交友不慎,被史家兄妹在酒菜中下毒,功力大打折扣。那一夜,他……他遭史家兄妹三方围攻,被那歹毒的菊花印,绞杀成了无数碎片……”
说到这里,白丽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那可怜的相公,尸骨无存,无处安葬,不知能否投胎转世……”
无论东土还是东海,都有一个风俗,人们相信死者须得留有全尸,方可入土为安,投胎转世。若是尸骨无存,则会变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杀了他!”白丽香心智早已被仇恨蒙蔽,冷冷注视着女儿,命令道:“我的儿啊,你若是还想为你爹报仇雪恨,你若是还记得为娘这些年来受的苦,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娘,就马上杀了这小贼!”
这番话,犹如重锤一次次捶打在少女心口。
少女当然不会忘记父亲的血仇,她也忘不了母亲所受的苦,忘不了母亲背负了十三年的狰狞伤疤,更忘不了自己曾经立下的杀尽史家弟子的誓言。
她颤抖着走过去,扶着容易让他靠坐在墙角,无力地蹲在少年面前,颤声道:“干爹,你告诉我,你不是菊花岛的传人。干爹,求求你告诉我娘,你的菊花点穴手,不是跟史家之人学的……”
“傻丫头,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承认!”白丽香打断了女儿的问话,见女儿还对容易抱有希望,她冷冷道:“这小贼肯定会说,菊花点穴手乃是他奇遇所学的,要么就说他从史家核心弟子身上搜到了秘笈,断然不会承认他的身份!”
容易艰难地动了动嘴,本想回答干女儿的问题,一听白丽香这话,把他的后路都给堵死了。到了这个份儿上,恐怕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毕竟史家祖传绝学,核心弟子方可修炼。如果小霸王承认菊花点穴手是从史浩驰身上“爆出来”的,这种话,谁会信?
沉默的小霸王,正在发生一种蜕变。
尽管他早就下定决心不再跟敌人讲道理,不过面对他在乎的人,他还是更愿意以德服人。可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了,一个是他在乎的小宝贝,另一个是他缺乏好感的毒罂粟。
有些事情,越解释,越复杂。
容易感到很烦,他不想再做解释了,用拳头解决问题最实在。
东海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传奇人物,大多都是偏执狂……
容易也有变成偏执狂的趋势,他不想多说废话去解释什么,也不想去在意世俗的看法。
他平静地看着小宝贝,冷冷道:“你若信不过我,动手便是。”
双马尾少女骇得后退了两步,她从来没见过干爹如此冷漠酷狠的样子。
此时的少年,在她眼中犹如一尊冷酷无情的魔神。
片刻之间,她心中最好的干爹,变成了仇人。
少女抛开了理智,抛开了仇恨,纯粹凭借直觉行事,她冲过去挡在容易身前,视死如归道:“娘,我相信干爹。恕女儿不孝,您要杀他,就连女儿一起杀了吧!”
“你……”
白丽香身躯东倒西歪,气得差点昏倒过去。
轰……!
巨响声中,三人立足的破旧小屋,被一股巨力轰得四分五裂。
飞沙走石中,可以看见一个硕大的金色菊花印记。
菊花印!
摧毁小屋的人,赫然是史浩翔,他怒视容易,睚眦欲裂道:“姓容的,还我爹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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