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随着这句低咛,整个凤仪宫的气氛都变得尴尬了起来,杨皇后看着神色平淡的弟媳,一阵头疼。
看着反应,哦豁,玩嗨了。
作为女人她也理解没有任何人愿意与自己丈夫的前任做任何比较,除非那人是圣母。
不过因为安安这孩子对于左氏所有事儿的反应都是淡淡的,以至于让杨皇后有了一种小两口已经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了的错觉,再加上...
实在是难得能够看见小十九的笑话,整个人一不小心就放松了起来,谁曾想,竟会是这个反应。
以往的善解人意都像是从未有过一样,就像没有看出此时场景的窘迫,像是好奇的孩子一样不依不挠的对着大人们门提出一个又一个好奇的问题。
“这...”看着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的弟媳,杨皇后恨不得将说出那句话的自己团吧团吧,甩出去才好。
安云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想要去了解一个陌生的女人,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杨皇后会做出一副忌讳莫深的神情来,本来只有三分的好奇,这下就有了七分。
最后却被杨皇后以这种私密之事你还是回去问你家小十九吧,正好这时候顾美人从他皇兄那儿总算是脱身,第一时间就往凤仪宫这儿赶来,接自家小狐狸回家。
被扫地出门的安哥:...
接了个满怀的顾美人:...
看着皇嫂对自己投来的自求多福的眼神,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妙,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眼下...色令智昏。最重要的还是自己面前香香软软的小狐狸重要。
一天的风平浪静非但没有打消顾美人仿若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安,甚至隐隐约约有一种暴风雨来前的宁静,难道他最近又做了什么惹他家小狐狸不高兴的事情?
细细回想了小狐狸不在的半个多月,自己每天就是往安府赶去,吃闭门羹;然后去皇宫照旧找皇兄练武出气;想明天送安安什么礼物;三件事循环往复没做什么啊。
这还没等顾美人想明白了,那边就已经伺候起人洗脚按摩了。
“左姐姐有孕时,王爷也曾这般小意周全过吗?”
为安云容擦脚的手顿了顿,又像是小狐狸不过只是说了句平常话一样,仔仔细细将她因为热水而显得粉嫩的小脚从水里捞起,用白布细细的擦拭起来。
安云容却十分不满他这般不作为,挣扎了一下未果之后,“我问左姐姐在世时,可也曾享受过王爷您屈尊下跪的服务吗?”
这誓不罢休的态度,令顾清朝一阵头疼,啊啊,一开始只是以为是小打小闹,按照现在这种发展倒像是核武器爆炸了的层度了。就算这样,临近初秋,夜里晚风吹过也是带来阵阵寒意。
顾清朝小心伺候着人将小脚暖好之后,又细细的将小脚窝进锦被之中,确定小狐狸不会有半点受凉的地方后,这才坐在了安云容身边,“安安怎突然想起问这话来了?”
安云容的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看着男人一套细致入微的动作,心里那股气早就散的七七八八了,却又实在担心的很。
毕竟这件事儿若是处理的不好,可能就是横在他二人之间的一根倒刺,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明明白白的说清楚。
心里给自己的无理取闹找到了借口之后,再次开口安云容的底气都足了些,“只是突然想问了,左姐姐乃是洛阳有名的才女,请棋书画无一不通,想来当年王爷求取佳人也是寤寐思服,对左姐姐照顾入微亦是常理。”
死鸭子嘴硬般的就是不肯承认自己醋了。
看着这样言不由衷的小狐狸,顾清朝是又好气,又好笑。修长的食指实在没有忍住,狠狠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你呀。”
“我跟左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干瘪瘪的一句话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哦,要真没这样那样的,王府的三个小崽崽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我想的哪样啊?”阴阳怪气的呛了一句,“今日皇嫂说起这事儿时就是支支吾吾的了,王爷若与姐姐当真有什么,直说就是了,妾身难道还会与一个亡者置气不成?”
嘴上说着大度的话,顾清朝敢用他皇兄身下的龙椅打赌,要是自己说的有半点不对,小家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呢。
摸了摸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顾美人表示自己宠出来的小狐狸,跪着也要一路宠下去,“左氏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
看着那双桃花眼里满满都是要强,想了想他总算是从脑子里想到了这么一句。
虽说一孕傻三年,可架不住安云容的起点高啊,从顾美人略微停顿的语气和微微蹙起的眉间,她就能敏锐的捕捉到些许信息;却又不动声色,将被男人宠坏了的熊孩子的角色扮演的入木三分。
也不说这个回答是好还是不好,只点点头,扬起圆润的小下巴,示意继续。
这该怎么继续呢?
颇有些头疼的顾美人,又不能马马虎虎过去,他敢保证,自己今天要是敢打马虎眼将人糊弄过去了,按照小狐狸这气性,指不定就真的要让大舅子得偿所愿了。
他和左氏到底是如何开始的呢?
是了,他与左氏的相遇从一开始就并不美妙。
两人的成婚,说是两情相悦更不如说是一场算计。
左府的颓势明眼人都能看出,而左氏作为家中嫡长女,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以家族优先,所以为母家找到一个强势的外家就在所难免。
不像安安能有个能干的兄长,自己只要负责天真烂漫就好,左家几几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左氏身上。所以她几乎从未开怀大笑过,仿佛是最精致的玩偶,连微笑的弧度都是用尺子一点一滴测量好了,左氏是美的,否则左家是不会将所有希望都压在她身上。
不同于安云容咄咄逼人的明艳娇媚,左氏生来就是一股端庄大气,言谈举止,穿衣着装无不精美华贵。
然而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少女突然的落水,彼时尚且年幼好行侠仗义的十九皇子正好站在一旁,英雄救美,一番佳话。
他后来不是没有想清楚这场阴谋所在,可木已成舟,再加上那时皇祖母尚在人间,最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看见她最疼爱的小十九娶妻生子,也就半推半就的承认了这桩婚事。
婚后左氏渐渐沉寂了下来,两人相安无事也有大半年的时光,虽说不上举案齐眉,倒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前面对安安说的在他眼中的左氏是一个精明要强的女人到是半句不假。
两人有了第一个孩子之后,顾美人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两个人相互扶持过下去就好了的。
可是,那个女人的心里,却永远将她的母家排在了前面。
甚至不惜将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加以利用。
每一步,每一句话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一步步的谋划着,为了已经腐烂的左家,耗尽心血。
两人到了最后就连圆房都是画好了次数,他能做到的不过是给王府世子生母最后的体面而已。
至于皇嫂送来的宫女们,他却也一个没收,就这样偏生还传出了齐王殿下与齐王妃两人伉俪情深的佳话。这种流言到底是如何传出去的,他也不想计较了。
只是更加的不想在洛阳城里待着,相比而言,他觉得还是边疆要来的自在一些。
皇嫂那儿对于他这种类似逃避的做法颇有微词,却又舍不得怪他,只能将另一个当事人抓过去,一番教导。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只不过...
心里却不以为意,他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傍身的子嗣也好,强势的外家也罢,有付出才会有得到不是?
两人之间私下的相处就像是最精明的商人一样,斤斤计较着每一分每一厘,各不退让。
就这样,左氏微妙的平衡着左家,殚精竭虑。事事拔尖要强,心力交瘁,又恰巧症断出怀了孩子,也就是五娘。而那段时间,她不正气的母家又侵占良田,闹出了人命官司...
引的她早产,身子骨自那时起也不好了。
至于说像照顾安安一样照顾左氏一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两人之间见面也好谈话也罢都只有公事公办。
虽然到底最后,左氏像是反悔知道了一样,撑着病体,希望能和他改善关系。
不是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那时看着憔悴的他名义上的王妃为了自己忙前忙后竟然升起了这个女人竟是连自己最后的一点时间都不放过了吗?难道是打算用最后的时间渴望能够得到他一点怜悯,好日后对左家照拂一二了的念头。
足可见两人平时相处之道。
这些话顾清朝也是头一次说出口,就连皇嫂那边都不过是隐约有几分猜测,一打开话匣子就有几分收不拢了。
等他意犹未尽的说到这儿,才发现刚刚闹着要听解释的安某人早就身子一歪,睡的口水都留出来了。
好笑的将她外衣脱下,伺候人睡下了。
果然这才是他所熟悉的安安的画风。
这才是她觉得应该有的豪门恩怨啊!临睡前,安云容总算是觉得这个画风清奇的世界终于正常了一回,瞧瞧顾美人这种港台言情腔才应该是宫斗虐恋情深的正确打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