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嘀”
“嘀”
……
滴管中的水滴往后缩了缩,试图等一等连绵不断的嘀嘀声,但万有引力却压根不在意它的想法,执着地将它拉下管口,落入下方的液面中,将滴管下的液体震荡了一番而后归于平静。
病床旁,一个穿着短袖的少年正埋头读书,偶尔抬起头看看输液管上方药瓶中药液的高度。
他手中的书是一本畅销的网络小说,作者的名字甚至不如他起的网名有深意或者诗意,但文笔还算不错,至少在人物描写方面有可取之处。
至于情节嘛……
少年揉了揉眉头,抬头看了看病床上沉睡的另一个少年。对方之前说这些书的时候,基本上就最喜欢主角喜欢玩什么扮猪吃虎和杀人夺宝之类的故事,但等他实际看过之后发现,完全就是在形容一个毫无法律的故事,逻辑性方面初一读的时候还勉强,但细究之后他只有一个问题——这样的世界是凭什么发展几千几万年的?
毫无文化,毫无规则,所有人都麻木地生活在自己的角色中,完全没有人质疑和试图改变什么。
他不是学文科的吗?政治和历史就一点没教会他这种世界的不可理喻?
少年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又将目光投到书本上。
原本以他的性子,这种书看了前几页就该扔掉不管了。但无奈病床上的那个家伙喜欢这些东西,说起上面的东西就滔滔不绝,从他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足以违背质量守恒。
不过,这家伙说什么都能做到这一点吧?
也正是因为这家伙离奇的住院原因,以及整整半个月都还没醒过来,他才会无聊到想看看这些东西。
至于所谓离奇的住院原因……
想到这里,少年又重新抬起头,看着那个完全不像是昏迷反而像是熟睡的脸,死活都想不明白——
被陨石砸从脑门上砸下来,压扁或者烤熟都能算正常情况,砸晕过去算怎么回事?
这货难道还能靠嘴炮把让陨石停下来冷一会然后再砸下来不成?
少年嘴角微微翘起,然后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表情,又重新被扯平,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就在他摇头的时候,似乎看到病床上的少年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顿时眉头一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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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
齐征想抬起手摁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却有种手臂抬不起来的感觉,仿佛上面压了一座大山一般,动弹不得。
这还真是见鬼了,自己的力量什么时候衰弱到连手臂都抬不起来的地步了?按理说他现在的力量,别说上面压一座山了,压一片大陆都没问题吧?
睁开眼,看到的是纯白的天花板,一张白色的窗帘挂在右边的架子上,而左边的架子上,挂着一个点滴瓶。
“醒了?”
一种遥远的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齐征微微一愣,把头偏向左边,一张熟悉到让齐征感到惊讶的脸正看着他。
“阿棠?”
被称为阿棠的少年眼角一抽。他的名字里没有棠字,只是姓唐。这个外号的起因是高一下的时候,有个体型比较胖的女生跟他表白,那个女生的名字里有个梨字,于是这个混蛋便起哄让自己答应,还起了个奇奇怪怪的“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破梗。
从那天起,“阿棠”这个外号就跟影子一样死活摆脱不掉了。哪怕当时那个女孩子后来已经减肥到亭亭玉立的模样,也跟另外一个男生谈了恋爱甚至报了同一所大学。
“你这家伙……”
阿棠叹息一声,心头安慰自己已经听了两年多的外号了,忍一忍就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身体感觉怎么样?”
“好像有点没力气……”齐征感受了一下,然后把手抬了起来:“……好像也不是……”
“?”阿棠有些愣住,你这力气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哈哈,都是幻觉,不……”说到这里,齐征却突然止住了声。
阿棠看到,齐征闭上了自己的左眼,在肌肉的牵动下,右眼也微微有些眯起。
“怎么了?”
“啊,没事……”齐征的兴致似乎不太高的样子:“……眼睛不太舒服。”
“……”
见惯了这家伙搞怪的性格,阿棠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转而问道:“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
“别的问题……”齐征感受了一下,倒也没什么别的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我跟你说啊,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我梦到我穿越了!”
“穿越?”阿棠饶有兴趣地回了一句,然后瞬间反应过来:糟糕!
“没错。我梦到我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了!那个世界就跟我说的《斗烂苍穹》啊《打罗大陆》啊一样的,是个玄幻的世界诶。我刚到那边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家伙就好吓人诶。那个家伙跟老虎一样,但是全身都是黑色的,从脑门到尾巴都是黑色的蛇鳞一样的东西,而且跟螳螂一样还有两个大镰刀!不过我在那个世界也有个挂,金刚不坏加天生神力,那家伙根本破不了我的防,打了半天不分胜负它就跑了。再然后我才知道那个地方是个小岛,我在上发现一种回发光的红色的白菜……额,好像也应该叫红菜?哎呀都是小事……”
一个兴奋起来的话痨到底有多可怕?刚刚那一长串齐征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字眼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往外突个不停,甚至为了换气方便还直接坐到病床上,拉开了纯白的被子,准备好好说个痛快。而这十秒的时间,只够阿棠做两个动作:
扶额。
叹息。
半个月没跟他说话,怎么就忘了这货给点反应就跟洪水出闸一样了呢?
把被洪水一般的话语冲乱了的大脑重新梳理了一下,阿棠熟练地找到齐征换气的瞬间喊了一句:“停!”
“……然后魅还……啊?”
齐征被打断了,有些呆愣愣地看着阿棠:“咋了?”
“病房里不要喧哗!”门口探过来一个带着口罩和护士帽的脑袋,刚刚阿棠那一声她在隔壁都能听到。就算不是重症病房也不能这么……
“诶?你醒了啊?”
护士看到已经坐起身来的齐征,有些惊讶。
“啊……我吗?”齐征指了指自己,却不等他继续问下去,那个护士已经兴奋地朝着主任办公室那边大喊起来:“主任,那个被陨石砸的倒霉蛋醒了!”
“……”齐征有些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她说的是我吗?”
“除了你还能是谁?”扶着额头的阿棠似乎有些窒息:“你既然都穿越了还回来干嘛……”
“因为那边没你啊!”齐征兴奋地说道:“我好兄弟在哪我就在哪!”
“yue!”
病房门口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干呕声,一个女生从门口探出头来,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和肩膀处开口露出小片肌肤的短袖:“我怎么刚到门口就听到你这家伙又在骚扰阿棠?”
“班长?”齐征一愣:“你怎么来啦?”
“找我男朋友啊!”班长施施然的走进门来。
“?”齐征一愣,往旁边看去,病房里有三张病床,除了自己这张以外,还有一个正在兴冲冲看自己的老大爷,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妈:“我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你做梦去吧!”班长做了个鬼脸:“是阿棠啊!”
“!”齐征一愣,然后悲愤地看向阿棠:“说好的咱俩穿一条裤子呢?”
“?”阿棠一愣,这关他谈女朋友什么事?很快,齐征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眼前一黑:
“你怎么就让别人把裤子扒了?!”
“滚蛋!”
班长俏脸一红,直接从手中的口袋里抓了一个苹果扔到齐征的脑门上:“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流氓了!”
“啊……”齐征被苹果砸得脑袋一偏,闭上的左眼也差点睁开:“梦里的家伙教的。”
“梦?”正在继续掏水果的班长一愣,然后看向阿棠:“他在说什么鬼话?”
“他说他做梦穿越了……”阿棠叹息一声:“……估计是梦里的哪个角色吧。”
“……”
班长微微叹息一声,轻车熟路地走到阿棠的旁边坐下,故作成熟地拍了拍阿棠的肩膀:“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你俩少来!”齐征瞬间不服气起来:“还有你!班长!你这猹啥时候摸到我家瓜田的?”
“昏迷半个月你的吐槽功力越发见长啊……”班长叹息一声:“我瞧上他三年了你不知道啊?”
“废话,我当然知道!”齐征翻了个白眼:“我还用你写的情书擦过屁股呢!”
“?”这下轮到班长愣住了,扭头看向阿棠:“啥时候的事?”
“他当然不知道啦……”齐征得意洋洋起来,一脸奸笑:“高中那家伙课桌里塞满了情书,连书包都放不进去。我就自告奋勇说帮他解决啦。至于解决方案嘛,”说到这里,齐征大拇指一挑:“你们写情书都喜欢用卫生纸这种好习惯我还是挺喜欢的。”
“怪不得你三年没人喜欢……”
继阿棠之后,班长也同样扶额起来。
说起来齐征在高中的女生圈子里还是挺受欢迎的。这家伙学习本来就不错,长相虽然不是什么帅哥也好歹是个正常形象的男孩子,再加上他虽然话痨但难得的是不吹牛,跟女孩子很容易打成一片。据她所了解,对齐征有些许好感的女生不在少数。
就是这家伙的情商啊……
“你赔我情书!”将这些东西抛开,班长又开始愤愤不平起来:“你知道我写那些情书花了多少时间吗?”
“切……”齐征不屑地切了一声:“你这家伙连写情书都不好意思准备点好点的纸,卫生纸这种东西都好意思拿出来,还不兴我用了?再说了你撬了我好哥们,我还没让你赔呢!”
“你……”
班长也是无奈。
至于写情书为什么是用卫生纸,原因很简单:
作业本的纸固然好使,但问题就在上面的条条框框,而情书这种东西不光文字就够了,总得画点桃心啊之类的东西。那些条条框框简直就是破坏意境的大杀器。校外不是没有卖那种专门写情书的纸,但那玩意虽然不贵,但经不住天天买。还是卫生纸好,有些卫生纸上面自带图案,整体又是纯白,再加上大多数卫生纸都带香味,除了书写麻烦点可不就是天生情书圣体?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没有给他详细讲解的必要了。
“这种事情嘛,很简单的……”旁边听得起劲的老爷子开口了:“小姑娘你给他介绍个女朋友不就行了?”
“我给他介绍女朋友?”班长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齐征:“为什么啊……”
“算了吧。”阿棠指了指齐征:“他在梦里有。”
“额……”齐征这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倒也不算啦,我还没答应呢……”
“你还好意思不答应?”班长瞬间激愤起来:“有人能看上你就不错了!你还不答应?”
“总之问题很复杂……”齐征挠了挠头:“……我其实是拒绝了,但效果好像不怎么样。”
“你还拒绝……”班长深感自己的吐槽相当无力:“……你还是什么稀罕货不成?”
“那倒也不是……说起来人家还是大陆第一美女呢……”齐征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陆……第一美女……”班长觉得自己快脱力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都说了是他做的梦,”阿棠接过话头:“他梦到自己穿越了,然后喜欢他的是那边最漂亮的女生。”
“?”这下连班长都有些好奇了:“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他说了。”阿棠面无表情:“而我听了。”
齐征得意起来。
这才是他跟阿棠成为死党的重要原因。其他人在面对齐征这样的话痨的时候,永远都会下意识地忽略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听烦了的时候更是干脆忽略他说的话。但阿棠不一样,这哥们似乎永远都听烦了齐征说的每一句话,但从来不会忽略他说的每一句话里的内容。要不然听他话痨的人那么多,为啥他就一个死党呢?
“……”班长沉默了一会:“看来是我打扰了,对不起,我是多余的。”
“……”阿棠眼角又抽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不是,你们女生就真爱看这种戏码啊?
阿棠不是不知道,自己跟齐征之间在女生圈子里到底有多少见鬼的魔幻版本。尤其是那些给自己写过情书甚至表白过的女生,她们才是那些魔幻版本的主力。但他当时拒绝的原因很简单啊,就是不喜欢。
他不想因为谁喜欢自己就非要去喜欢对方,拒绝对方的表白也单纯是因为自己既然不喜欢对方又何必跟对方在一起?他倒也不会考虑什么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会不会伤害的事情,实际上高中生也考虑不到这么多。
这么单纯的原因,为什么那些女生总是喜欢传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而且,这还是自己的女朋友……
你们是有多闲……
“话说,你们谁追的……啊呸,班长你怎么追的阿棠啊?”齐征好奇地眼睛里已经开始闪光了。这么大的八卦,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高三七班第一八卦王子能受这委屈?
至于谁追的谁这种问题,很明显不能是阿棠主动的。到底是三年的死党,齐征太清楚这家伙的性格了——别人都是闷骚,这货连骚都懒得骚一下,纯闷。如果不是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这货就是班级里最常见的那种小透明。
“很简单啊……”说起这个,班长的脸上开始露出那种小女生特有的娇羞:“不要脸就行了。”
“……”齐征缓了一会:“班长,器官买卖是犯法的。”
“你在说什么?”这下轮到班长懵逼了。
“你刚刚的意思不就是说你把脸卖了包养了他嘛?这么做……”
“滚粗!”班长直接站了起来:“我的意思是他在你住院这半个月都是我在帮忙!”
阿棠在旁边摇了摇头。齐征是故意的,这家伙在发现自己话痨容易被人烦了以后,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种插科打诨的办法,引诱别人跟他聊起来。自己也没想到这家伙今天会醒,要不然肯定会提前跟女朋友打好招呼让她注意这一点。不管是之前说的扒裤子也好,还是这个卖脸也好,都是同样的路数。
不过,提前说……
阿棠看了看已经跟齐征争辩起来的自家女朋友,又摇了摇头。
算了,果然还是直接展开专业培训比较好,那种闭关式的。
正打算打断两人的争辩,阿棠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微微思索一番之后,掏出手机,看到上面“干妈”的字样,微微一怔,然后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向病房门外。怪不得那个所谓的主任还没过来,直接联系亲属了吗?
站起身来,走到角落里,接通了电话。
“喂,干妈?”
“嗯,醒了。”
“我不建议你现在过来。”
“他刚醒,现在有些亢奋。”
“不用,中午去我家。”
“好。”
挂断电话。阿棠转过头,发现两人已经停下来,一同转过头正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帅气。”
“是吧,我男朋友。”
“你们女生是不是就喜欢这种霸总式的?”
“没错!”
“你不觉得阿棠面瘫吗?”
“你懂什么,这叫成熟稳重。”
“成熟我同意,他可一点不重。”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不重要!”齐征大手一摆:“我怎么理解的最重要。”
“你这家伙……”班长秀目圆睁:“……想打架是吧?”
“来啊,怕你不成?我让你一根头发!”
“让头发算什么鬼?”
……
听着两人再起争执,阿棠却不打算再打断,只是默默打开手机看待会去哪吃东西。
在知道自己跟班长确定关系之后,不是没有好事者问过,自己没事就跟齐征黏在一起,会不会让自己的女朋友感到失落,又或者以齐征的性格,班长跟他的交流比自己还多会不会感到不快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但阿棠从来都没放到心上。
他比其他人懂齐征。
齐征平等地喜欢跟每个人话痨,不是为了讨好别人,只是单纯因为想说话,然后又觉得自说自话显得太过凄惨,才会经常找别人聊天。
而自己跟对方能变成好朋友的原因也很简单:自己真的就是不善表达,很多时候自己的沉默是找不到合理的表达方式。而齐征哪怕无法完美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也会站在自己朋友的立场上帮自己说话。
人是社交动物,自己也不例外。但有些东西就是天生的,自己恰恰是不太能表达的那一类。齐征是最合适的朋友,他从来不替自己做决定,但永远能用那张嘴把自己被别人夺走的做决定的权力给自己拿回来。而自己,只需要在齐征在火力覆盖之后的废墟上,发出最后的声明就足够了。
至于多了一个女朋友……
阿棠很清楚自己终究要走到这一步,而一个能跟齐征聊得上的女朋友反而是最合适的。她看上自己什么并不重要,他有足够的信心齐征会让她知道自己真正是什么样的。而那,才是双方真正确定关系的时候。
至于那之后……
阿棠看了一眼齐征,心底微微有些失落。
从那一刻开始,以那个家伙的性格,大概又要重新不断试探自己与班长如何与他相处的距离,就像高中成为同桌的时候那样。当时的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到时候他又要花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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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征跟班长的争执并没有持续很久。
毕竟是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医院方面又要考虑尽可能保证能够确定齐征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又要考虑有些检查到底有没有必要。有人担心病人离开医院之后出现其他的问题会败坏医院的名声,有人要考虑病人会不会认为这么全面的检查是在敲诈病人的医药费,毕竟是被陨石砸了,这种大气层外的东西到底会留下什么影响医院也不敢完全担保。又不是那些直接就能确定症状的病人,什么地方有问题直接解决。
实际上,在进入医院之后,除了因为陨石而造成的伤口之外,医院完全没有发现齐征昏迷半个月的具体原因。一个理论上已经康复的病人偏偏就是醒不过来,整个医院一半的医生回家做梦都是齐征醒了。
那个主任通知了家属,然后派了一个实习医生在门口盯梢确定齐征没有其他额外症状之后,整个医院参与过齐征治疗的医生直接开了个会。会议不长,但除了打架之外的冲突基本上都发生过了。
在经过一番拉拉扯扯之后,总算是拿出来一个双方都不满意但又没有办法再反驳的检查单。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齐征自从醒过来之后又闭上的左眼。所有人都担心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辐射导致的后遗症。但到了实际检查的时候,那只眼睛也能正常睁开,至于为什么坚持要闭着,病人给的理由也让医生有些无奈:“这样我看得更清楚一点。”
见鬼的看得更清楚,两只眼睛还不如一只眼睛看得清楚。但病人坚持这么说,医生也没办法在检查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强行要求齐征留院检查。
就这样,在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之后,齐征终于是出院了。
“啊哈!”离开了医院的齐征穿着短袖短裤,趿着拖鞋走出了医院:“这帮医生也是闲的没事,我都说了没事还搞那么多检查。他们是不用上班吗?”
“你也得体谅人家啊……”班长一只手架在额头上挡住太阳,一只手挂在阿棠的胳膊上:“怎么说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陨石砸了还没死的家伙,人家可不得仔细检查一下?”
“他们怕什么?怕我变成怪兽?那我还求之不得嘞……”齐征嘿嘿一笑:“要是有奥特曼来打我我绝对不反抗,但是他得先给我签个名!”
“奥特曼里的怪兽基本上都是外星人,要找怪兽和奥特曼都得去陨石里。”阿棠接了一句:“不过那颗陨石已经被官方回收了,你签名估计是要不到了。”
“!”齐征瞪大了眼睛:“阿棠你变了,你甚至会为了女朋友吐槽我了!”
“喂,关我什么事啊!”躺枪的班长大声反驳起来。
“都怪你啊!”齐征义愤填膺起来:“在你出现以前阿棠从来不会这么对我!”
“喂喂喂!你这么说显得我很像小三诶!”
“我要不是男的你这种行为就属于纯纯的小三好吧?”齐征一点都不客气:“在我受伤住院的期间跑到男主面前献殷勤,等我醒了以后又一副不好意思你的男人归我了的态度,这不是小三是什么?”
“这是什么见鬼的情节啊?”
“你们女生的争宠文啊,我看过很多的好吧?”
“你一个男生为什么会看那种东西啊?”
“高二的时候班上不是挺流行这个东西的吗?聊天的时候聊得多了我就知道了啊。”
“为什么她们会跟你聊这个东西啊?”
“切,我是谁?班上有谁有什么不能跟我聊的东西?顺便一提,你担任副会长的那个茶话会,我是会长。只不过我一次都没去过而已。”
“???”这下班长是真的惊了:“你是茶话会的会长?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我不是会长吗?”
“建会的时候就说过了啊,我是第一会长,后续所有会长都是副会长,只不过因为我长期缺席她们总得选个门面担当出来,所以她们后来都称你是会长了。这件事你当然不知道,但你应该知道你不是第一任吧?”
“对啊……”
“那就对了,第一任其实到卸任都是副会长,只是我没去过所以她们才一直叫她会长的。”
“等等,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去干嘛?我回家打游戏啊。”
“你建了个茶话会,结果自己不去,天天窝在自己家里打游戏?”
“对不起,阿棠的家里,谢谢。”
“那算回什么家?”
“哦,他妈是我干妈,我妈是他干妈,我们回两边都算回家。”
“唔,我怎么没有这个待遇?”
“没事,等你们结婚了就有了。”
“那还得等多久?”
“如果顺利的话,四年?”
“所以现在三个人里,我是那个外人?”
“是的,所以把手从阿棠身上放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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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终究还是没在外面吃。
齐征刚住院的时候,他的父母自然是请了假到医院照顾他。但随着身体上的伤痊愈却迟迟没有苏醒,他的父母也没办法天天在医院围着他转,好在有阿棠这个好兄弟在,二老最终还是回到公司上班。
要不然的话,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医药费最后还是会拖垮这个家庭。
作为干妈,阿棠的母亲自然不会把齐征扔到一边不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棠早期跟家里已经隐隐显露的家庭矛盾也算是让齐征说没了的。两家人最后商量下来,最终决定了午餐由自由职业的阿棠母亲负责,晚餐则由下班回家的齐征父母负责。
好在有阿棠在,齐征母亲最终还是放弃了下午请假跑到医院看齐征的想法,转而决定下午早点下班回家做顿好的。而齐征则是需要前往阿棠家,把原本就应该交给他负责的午餐消灭。
还在小区楼下,齐征就已经朝着高楼开始扯着嗓子喊起来了:
“干妈!!!”
六楼的窗户打开,露出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的脸,看了一眼之后又立马缩了回去。
不一会,楼下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居家服拿着木锅铲趿着拖鞋的女子走了出来:
“阿征!”
“干妈!”
一老一少对立站着,彼此叫了一声之后,抱在一起。
“干妈!我好想你啊……”
“诶……干妈也想你啊。啥时候醒的?”
“差不多十点吧。”
“那你不在医院多检查检查?干嘛做好饭去医院看你啊。”
“哎呀,那帮医生翻来覆去检查好几遍了都没问题,我就出院了。”
“自己身体自己要照顾好啊。”阿棠母亲虽然念叨着,但仍然看出来很高兴。
一旁,手上提着水果的班长目瞪口呆:“他跟你妈这么亲吗?”
“很正常。”阿棠一副早已习惯了的表情:“我妈待他,他妈待我,都是当亲儿子看。我上他家借宿,我睡他床他打地铺。”
“……不是很理解……”班长看着一老一少抱了一会才松开彼此之后,也松开男朋友的胳膊走了上去。
阿棠的母亲她也见过,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遇见过很多次,虽然关系确定的时间不长,但也算见过父母了。走上去之后甜甜地喊了一声“阿姨”。
齐征在旁边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要不说是恋爱的女人呢?当年班长催收自己作业的时候,嘴里飚出来的声音去唱男高音都能拿奖,现在这个扭扭捏捏的是谁家出门忘带脑子的残障人士吗?
“哎,好姑娘,快跟阿姨上楼。”
阿棠母亲高兴地从班长手里接过袋子,拉开一看是几个水果:“这是给阿征带的吧?”
“啊……”班长瞬间尴尬起来。
这的确就是她带去看齐征的那些水果,齐征连皮把她扔过去的那个吃下去以后就再也没吃过。路上她也担心带这个过来是不是显得不礼貌,但阿棠来了一句:
“你带着这个过去进门能坐到沙发上,但你要是买新的,我不保证你能进门。”
“好孩子……”阿棠母亲显得很高兴:“我们家阿征辛苦你照顾了。”
“?”班长愣了一下,谁家阿征?我照顾谁?
“快,跟阿姨上去。”也不管愣住的班长,阿棠母亲直接牵着班长的手,一边推着齐征就打算回家,末了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家亲儿子还在这:“阿棠,”
“嗯?”阿棠面无表情往前走了半步。
“去超市买点可乐和零食上来,你们年轻人爱吃那个。还有两斤带皮五花,香叶桂皮八角那些你也记得买,阿征喜欢吃红烧肉。”
说完,转身就走。
阿棠叹息一声,还是决定挽留下:“给钱啊……”
“哦,我忘了。”
回身,掏手机,转钱,又回头就走。
楼梯口,刚被牵到这里的班长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