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如血，哪怕愈合很久之后也仍然明晰。
这是无法挽回的两道伤痕。
他心下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这烦躁源自于他的憎恨，在憎恨自己，也憎恨命运。
本不该如此，他在心中对自己说到。
一次次的死亡究竟在向他证明什么呢？其中的意味太过明确，然而他却不愿承认。修道者该顺应天道命运而行，他向来是其中的佼佼者，然而在此刻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憎恨命运。
“我不会再让你死了。”
他抚着那两道伤痕轻声说道，语气中包含的深刻含义或许只有他一人明白。
正午艳阳高照时，子夜方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林玄。”她眯着眼望向四周，只看到一个大致和林玄差不多的人影。或许是刚醒来的缘故，此刻她双眼莫名有些看不清东西，只能看个大概。
“我在。”林玄从窗口回神，转过身来看向他，眼中的不悦十分明显，连声音里都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为什么要算天机？”
“你是疯了吗？算天机者非死即伤，这条命不要可以留给有需要的人，无须自伤。”
“你……你都知道了？”
“当然，不然你这会儿该在九幽和夜叉聊天。”
林玄的语气从未如此愤怒过，子夜也不敢再打哈哈，连忙说道，“我没有不要命，只是有些问题必须搞清楚罢了。”
“什么问题？”
“我一个故友的事情。”子夜答道，“他或许会死，但我不能看着他死。”
“那我就能看着你死吗？”林玄淡淡的说道，话语中的怨气格外重，子夜根本无法反驳。
“无用的事情少做，这不是前世，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仅仅够保障你活着就已经很费力，你再做多余的事情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林玄的表情格外认真，“修炼，回归以前的状态，然后你才能有多余的时间去悲悯众生。”
“你如今已经受吴彤情绪影响深刻，答应我，早点把你玉佩里那个魂儿放走。”讲到这里时，林玄第一次露出无奈的表情，“当然，你留下她也没问题，但前提是你不应该再被影响。”
“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去思考判断。”
他长叹一口气，长久以来埋在心底的话语在此刻终于诉说，心情也舒畅不少。他倒不是心底有多讨厌吴彤，只是子夜近来做事确实优柔寡断又头脑不清醒，再叫吴彤影响下去这人迟早得废。
林玄前脚推门离开，后脚师北辰就跑进来嘘寒问暖。师北辰像是被她之前吓到了一样，见子夜不想说话也就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在子夜开口前保证一个字都不说。
“阿辰，我最近很古怪吗？”
师北辰想想答道，“古怪？你是挺古怪的，非要为了见那个乔容去参赛，这还不古怪？”
“性格方面，啊……算了，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鬼性子了。”子夜烦躁的挠头，死活不明白林玄所说的影响是为何物。
林玄说她被吴彤影响，可她连吴彤一面都没见过，压根也不知道吴彤是什么样子的，这叫她怎么改？
“不过你最近好像确实挺喜欢多管闲，就想起来就管的那种。”师北辰摸着头忽然说道，“你看，明明云沢那个事咱们能不管的，山里死一两个人算什么事？而且死的那些人你也没管啊。”
“后面那些是林玄不许的……”
“但你平日教导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生死有命一切看天，你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能忘……”师北辰又问道，“对了，那个比试你还去吗？”
“去啊，干嘛不去。”子夜说道，“就当给我散心吧，此事你告诉林玄了吗？”
“早就告诉了，不告诉他，我哪敢带着您老去报名。”师北辰撇撇嘴，显然对林玄的压迫深有体验。
“那他？我就当他同意此事。”
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师北辰打算如果子夜还不出房门的话，他就子夜放弃此次报名。林玄有交代过他要看着子夜，说什么那块玉佩已经影响她至深，必须好好看管。他虽然听不懂林玄叨叨些什么，但本着子夜不出门就不出事都想法，他由衷希望子夜能晕过今天。
奈何子夜还是爬了起来。
“将表格交到这里就好……烦请您把名字也填好呢，也是用灵力填的。”
少女甜腻的嗓音从报名处传来，子夜与师北辰往那边一看，深绿色折裙的少女身旁围着一群修士在填表格。
那显然是流萤。
“你还真是报名点的托啊。”师北辰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直接引来流萤的不悦目光。
她娇嗔一声道，“我可不是，小公子莫要冤枉人。诶呀，子夜姑娘既然来了就赶紧坐下，照兮，给子夜姑娘看座。”
修士大比的报名点设在城南的驿馆中，这里荒废很久，虽然有些简陋却是五脏俱全，什么都不缺。不到片刻功夫，就有侍女模样的小姑娘为子夜搬来了茶水与座椅。
流萤今天不算清闲，虽然是报名的最后一天但却也是最忙的一天，她在馆中四处走动为前来报名的人解惑。多的是这几天光忙着参加望月祭活动却忘记自己本意的修士，临到头才想起自己还未报名，急急忙忙来到馆中填写却忘东忘西。
直到快到傍晚时，流萤才算闲了下来。
“喏，给你。”
见流萤往这边走来，子夜拿出一张报名表样式的东西递给流萤。事实上她很早就可以交表走人，但她更好奇流萤如何解释，索性就拉着师北辰在这儿等了下来，期间也就去过一次隔壁面馆。
“子夜姑娘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看来我的劝说没有白费嘛。”流萤接过报名表，脸上笑的开了花，待到她细细检查过后便派照兮将这张表送到那一厚摞纸上面。
“子夜姑娘可不要这么看着我，别听小公子瞎说，我可不是这里的托。”或许是今天开心，流萤脸上的笑容就没听过。
“我是修试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