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虚无混沌中归来，神识中那抹红影渐渐消失，待到再睁眼时，眼前人泣不成声。
“你……你这是怎么了？”她仍有些头痛，缓缓抬起一只手来为面前之人擦去眼泪，“别哭啊。林玄，你怎么能哭呢？”她忍着疼痛在脸上扯出一个笑脸来，有些难看。
林玄从未在她面前哭过，或者说林玄的人生中不存在眼泪这种东西，哭泣这一动作更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其实他的动作倒也不能算作是哭，他只是红了眼眶仍由眼泪从中流出，仅此而已。
若是拿今日的事情来打趣他，必然要被他拿圣人那一套来反驳到天明。他断然是不可能承认所谓情到至深处，也怪这房间里氛围太过煽情，才给了他一个环境使然的借口。
“子夜，你终于醒啦！”
踹门声后是少年活泼的嗓音，几天不见，师北辰看起来又高了些。他如今隐隐有在成长的趋势，与普通少年没太多区别，一天一个样。
“你这头发怎么跟个鸟窝一样。”子夜笑到，伸手想要去触碰少年的发顶，却被林玄抓住了手，完全不得动弹。最后她只得讪讪地笑两声，“又长了不少，过几天得带你去剪剪。”
闯入房间的少年头发乱糟糟的，一看便是好几天没有打理过。
“不用管他。”林玄连半个眼神都不分给师北辰，冷冷地说道，“三日后阿彻会亲自来接他，你不用管他。”
林玄自然是不可能胡说，然而师北辰也是头次听说这个消息，一听这话直接愣在了原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对的，子夜。改日我们就要再见了，还好你醒了，不然你都见不到我最后一面。”
说罢，他又瞪了林玄一眼，这件事情他完全不知情。他刻意摆出一副期待已久的表情，这叫师君彻看到怕不是要感动好几年，只是真相却是这个表情仅仅是为了子夜安心。
“……”然而子夜听到这句话却是不可思议，她眼中的不忍十分明显，“你，准备好回去了吗？”她哑着嗓子说话，有些师北辰看不穿的意味在其中。
“怎么了吗？”师北辰疑惑地问到。
子夜看了眼旁边的林玄，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所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但若是不说的话……她终于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质问道，“林玄，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他眼眶处的红晕已经消去，早已恢复自己原先那副冷态，“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介意眼前人忽然变换的表情，只是为她的问题感到不解。
“雪山，他来自雪山对不对？”子夜沉声说道，“草屋里的尸体，他手上的寰宇扇，以及所谓的圣祭品。林玄，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子夜……”师北辰呐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想你误会了。”林玄淡淡地解释道，“圣祭品是那把扇子，既然你认识它，那我就不多加介绍了。多年前我行至雪山中，而后才结识了阿彻，我离开的时候正值雪山大乱，他在匆忙中拜托我将被送出的师北辰寻回。”
“之后的事情，大概就如你所知道的一般。不过我去东宇却是为了寻回师北辰，那两人完全是附加品，当时的情况不适合同你说这些，这才改了说辞。”
林玄解释的过程中不带任何情绪，平淡地像个旁观者，“至于为何要一定带回他，大抵是因为他是寰宇的契约者。”
凡为圣物必有其魂，凡人想要驾驭这些圣物，唯一的选择便是与其缔结契约。寰宇乃是雪山圣物，自诞生起便被注入灵魂，自然与其它普通武器不同。
“可……”
“你大可识魂。”林玄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这样做，我不会阻挡你。”
刚一醒来便得到如此大的信息量，子夜觉得自己倒不如不醒。她沉默良久后说道，“不必，我信你。”怪林玄的语气太过笃定，也怪她平日里太依赖林玄，此刻不论林玄说什么，只要能自圆其话，她都会相信。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歇一歇。”
虽说如此，但她在人离开后也未倒头就睡，反而是有些闭不上眼。
或许是之前消耗太过的原因，此刻她周身毫无灵力，哪怕凝神聚气也难以在手心点起一缕火苗。
这状况未免有些糟糕，子夜叹了口气，为如今无力的自己感到悲哀。
她的神识海中倒是莫名出现了颗金丹，那是之前被她吞噬的赤色血珠，在被她炼化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子夜丝毫不觉得自己如今有金丹期的实力，对她而言，自己仅仅只是多了颗金丹而已。
她按照神识中出现的方法将赤色血珠炼化，却未想到出来后竟然会直接灵力全无。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辣手摧丹。
怎么会有连火苗都点不燃的金丹期呢？说出去恐怕会笑掉人大牙。
“迟早完蛋。”她喃喃着这句话，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空有金丹期的境界却无金丹期的灵力，甚至还不如筑基期，和个废人也没区别。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离房间稍远些后，师北辰一拳揍向林玄的左眼处，尽管中途被拦下，但他的怒气可并未被一同拦下。他又吼道，“那家伙要来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回应他的，仅有林玄一句极淡然的话，“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将师北辰暴怒的模样收入眼底，但也不多说什么。
“我自己心里清楚？”师北辰怒极反笑，“我清楚什么啊我清楚！是他觉得我不会乖乖回去遭罪还是怎么着？还要亲自来，难道他不知道那张脸才是最令我生厌的吗？！”
林玄默不作声，这对兄弟间的关系一向恶劣，雪山事变后更是降至冰点。旁人不能对他们的关系发表任何言论，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你和他本质是一类人，为了狗屁的苍生大道，你们能牺牲一切！家人、爱人……最后什么都不剩，就像他最后失去一切一样，你迟早也会失去自己在乎的东西！”师北辰半是诅咒般的将狠话撂下，气鼓鼓地从林玄眼前走过。
而被他留在原地的人则若有所思，会失去一切么？他倒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