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你真的是有点奇怪的人呢。”
“哈？”
当姜媛说这话时，子夜正在拆开布条给自己假模假样地换药，她毕竟还装着一副受伤的样子。听到这句话时子夜差点一个手滑把药瓶摔到地上，她抬头看了眼姜媛，问道，“我又怎么了吗？”
明明你才是个奇怪的人，子夜想到。
这些天来姜媛语出惊人也不是第一次，子夜偶尔会为她的话感到惊讶，但习惯之后就再也没一惊一乍过。现在子夜已经能够自然而然地接下姜媛的话，并反驳兼打击她两句。
“能和我这样的人相处得来，难道不奇怪吗？”姜媛坐在斜对面的石块上，她歪着头眼中充满了好奇，“我可是个狗不理的家伙。”
那是个看起来很天真的神情，如果在更加好看的脸上应该会让子夜开始怜惜，可惜她没有。所以子夜皱眉说道，“如果你再像现在一样不自信的话，那么真的就没多少人愿意和你相处了。”子夜认为万事都要有个度，到姜媛这个程度的自卑就已经有些病态了。
至于这么直白会不会打击到姜媛的自信，子夜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很少会这样直白地对人说话，但姜媛这种性格不能惯着，越安慰越会造成依赖，而后越来越自卑，形成恶性循环。
“可真的太少啦。”姜媛说道，“并不是因为我不够自信哦，但人们真的很讨厌我。”
她的前半生并不好，被称之为朋友的人也只当她的移动的财库，没人以真心与她相交。当那些钱财离开她时，那些人也随之离去，真是简单又易碎的友情。
“我以前也试着去交过朋友，但因为一些原因，嗯，大概是些家庭方面的缘故，除了利益熏心的小人外根本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姜媛咬着唇开始回想，“当然啦，我也去咨询过姐姐相关的问题，她的答案和你一模一样呢。”
“姐姐？你居然还有姐姐？”
“我有姐姐很奇怪吗？我家里兄弟姐妹可不少呢。”
姜媛甩出个眼刀，子夜颇为欣慰地笑笑。这幅娇嗔姿态总要比之前那副卑微到尘埃里姿态好不少，没人会喜欢身边总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子夜尤其讨厌。她可以接受自信比天高的家伙，也承认有资本的狂妄自大，但唯独不能忍耐妄自菲薄。
喜欢自怨自艾的人大多会把自己的糟糕情绪带给别人，这一点尤其不讨喜。
“那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子夜扯开新的布条绑在手腕上，绑右手腕时费了好大的劲儿。不过这也是因为她不允许姜媛来帮自己，算是自己找罪受。
“亲戚很多和我没有朋友有关系吗？”
“当然。”子夜理所当然地答道，“我认识的人里面，不能说全部，大部分家里兄弟姐妹多的人都还挺乐观自信的，朋友也不少。”
“那我呢？”姜媛真诚发问。
“你是个特例。”子夜换完了药，终于分出功夫来看姜媛，“你为什么要来渡关山？”她扭转话题扭转得非常生硬，这倒让姜媛愣了愣。
“我是误入的。”姜媛反应很快，“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子夜摇了摇头，“没有任何问题。”
除了你说谎外，没有任何问题。
她忽然对姜媛失去了兴趣。
“我们还可以继续聊刚才的话题吗？”
“不可以，我困了。”
子夜翻了个身，靠着石墙面朝与姜媛位置相反的方向。她自己已经是个满口谎话的撒谎精，现在尤其不想碰见第二个和自己同种类的生物。
麻烦，那太麻烦了。
“你很烦我吗？”姜媛在背后喋喋不休，“果然连你也厌倦了。如果嫌我烦的话我可以闭嘴，但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那你就现在闭嘴。”子夜声音极冷，不留一点儿情面。
姜媛看不清她的脸，只能从声音中推测她的确是生了气。于是姜媛显得越发委屈，“可是你不能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只是厌倦。
这次子夜无奈地转过了身，她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跟姜媛说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必要因为什么有没有朋友而忧心烦恼，朋友……有时候没你想象中那么美好。而且你真的唠叨太多遍了，姜媛，如果你一直重复同一句话，那么一定会遭人烦的。”
“可我没有……”姜媛急于为自己辩解。
“你有。”子夜眼神冰冷，选择性忽视掉姜媛的话，“同一句话同一个意思，第一遍听的时候人们可能对你有所可怜。但第二遍、第三遍……第无数遍，不管是谁都会厌烦的。”
“……嘶。”姜媛不满地鼓起双腮，想要做出可爱的表情，“你说话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留情诶，子夜，你偶尔也夸一夸我嘛！”
子夜瞥她一眼，眼中险些露出嫌弃的表情，“夸你什么？夸你腮帮子大还是夸你挺会自怨自艾？”
“我也是有优点的吧……？”姜媛扯了扯嘴角，一言难尽。
“可你在我面前从未将优点展示出来过。”子夜也不和她绕弯子，直接说道，“听着，姜媛，如果你不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示出来的话，那么根本没人会知道你的优点。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去挖掘你的好，尤其是在你经常垂头丧气的情况下。”
“人们往往只能看到展示在自己眼前的东西，你所表现出来是什么样的，那么别人就会认为你是这样的人。”
“那我很会打铁，这个优点也要告诉你吗？”姜媛说道，看起来很认真。
“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姜媛一脸得意，“我家可是世代相传的炼器师，打铁我很在行的，只有这点你必须相信我。”
“传男……也传女？”子夜犹豫地说出口。
“……”姜媛眸色微暗，“传男不传女，不过你说过的嘛，我是例外。”
“我说的明明和这个不是一件事。”
“反正都差不多啦。”姜媛已经懒得管逻辑，“我无论在哪里都是个例外啦，在家里是，在外面也是，哪怕来到这个地方也是。”
“我的人生就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