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在倒霉蛋三兄弟里揪一个能入子夜眼的，那必然得是冯振。
原因很简单，他聪明。
这三倒霉蛋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气质过于相似，甚至近年来连长相都有些趋同。子夜第一眼真的以为这是谁家的三胞胎兄弟，居然还能坏一块儿去。不过眼瘸也就那一阵子，后来子夜才发现自己不是眼瘸，她分明就是多了双慧眼。
年纪最大的冯振也是三人中最沉稳的一个，见多识广还聪明。如果没有他，以剩下两人的脑子恐怕根本活不过三天。
老二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老三是个傻子，实际意义上的那种，除了记性好外什么都不会。这俩人都有一个共同爱好——调戏小姑娘，而且徐汶那些浑话还是全是周延教的。这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论子夜后来怎么想，她都始终觉得冯振像人间话本里含辛茹苦养育倒霉弟弟的长兄，还是一拖拖俩的那种。为了让这俩倒霉蛋活下去，冯振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把一身能耐都用了出来。
“子夜，此地有问题。”
他们现在处在灰黑色的林中，近乎灰色的树干与淡色的、干枯的树叶构成了这片林子，渡关山中所有的林子都是如此。它们没有任何的生命力，死亡笼罩在山林间，每一株绿植都无法躲过。
而冯振口中的有问题显然不是单纯因为这个场景的怪异，他弯腰看着其中一棵树上的划痕，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腰侧的短刃。
周延嘴里嘟囔着这地方真是古怪，和旁边的徐汶两个人盯着冯振紧张的样子呵呵傻笑。看得冯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一天到晚老教坏徐汶。
“老二，安静点。”冯振低声呵斥道，打发周延和徐汶去了一边儿罚站。而他则抬起脸来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解释道这个划痕是他造成的，并且是在不久前，也就是说他们又返了回来。
“你这么确定？”子夜反问道，“会不会是相似。”
冯振斩钉截铁的答了“不会”，他们当时在林间迷路，找了很久才离开。那是他们第一次迷路，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况且这种划痕的划法、位置都十分符合他的习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就当故地重游。诶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冯振的脸色跟旁边几棵树有得一拼，实在很难堪。子夜又看不懂他这副要说不说的模样，她认为有什么事情直说便好，但却沉着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后冯振才颤抖地说道，“我们三兄弟之所以会到这边，就是因为林子那边的人，都是疯子。”他难以忘怀初入渡关山时的炼狱景象，他想即使是真的是十八层地狱也未必会有那么可怕。
子夜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兴趣，她之前还嫌弃渡关山安静的出奇，除却偶尔能看到密集的尸体外，这里与他人口中的渡关山没有半分相似。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渡关山，毕竟没人愿意时时刻刻身处于麻烦中，但她又确实觉得失望。
“说来听听。”她表现地很急切。
冯振叹了口气，缓缓道，“对面根本就不是给人待的地儿啊！那些家伙不仅争抢财物他们还、还吃人，根本就是群烂到骨子里的烂人！如果你要去的地方是哪儿，那你真的会死。”左右都是死亡威胁，能劝一个算一个。
“穿过这片林子就是吗？”子夜完全没听冯振的劝告，脑子里想的仍旧是如何去往对面。富贵险中求，尽管她所求并富贵，但如果想找到明空镜的话，她多半还是要去那边。
因为明空镜那东西会腐蚀人心。
失去道德、失去人性……而后失去一切。渡关山中有成千上万中宝物引得人们为它癫狂，人们为了宝物不择手段、互残互害，做出许多失去底线的事情。一条条生命毁灭在渡关山，用他们的罪恶孕育出害人无数的明空镜。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冯振表情不耐，他惧怕子夜带来但也不想去往人间炼狱。
“你很怕那里。”
“废话！谁不怕那儿？那边可是真正的地狱，你在这边见到的尸体不足那边十分之一，尸体算什么？那儿断手断脚、活得比尸体更像尸体的家伙多的是！”
冯振见她满不在乎，心底莫名来了火气。
“想去送死你一个人去，少拉着我的兄弟一块去死！要财不要命的人我见得多了，但还是头次见你……”
他没能说完后半句，因为子夜已经抬剑砸了上去。
“你的情绪已经被这里的影响了，好好休息吧。”
子夜看着冯振越来越歇斯底里，最后忍无可忍地将他砸晕。人会害怕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毫不怀疑冯振的话全部来自真心，但不该以这种状态来说出。
“周延、徐汶，过来把你们大哥带走。”
尽管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但她仍然记着这二人的姓名。但不用她提醒，那两人已经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她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觉得这两人的猜想不错。
“之后我会让你们走。”她说，“危险的地方我会自己去，过了这片林子后，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们的眼神仍是狐疑，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百分百相信这句话。不过子夜也懒得理，信与不信都没什么区别，敌意与厌恶不可能改变。
姜媛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你真去那边儿啊？”
“那当然。”子夜点点头，这次没拒绝她的接触，“如果你怕的话，也可以离开，之后的事情我一个人可以解决。”
她又在胡说八道。
姜媛瞪她一眼，娇嗔道，“你以为我是会怕这种事情的人吗？哼，我才不要离开你。”
这样不行，她想到。
“姜媛，之后就走吧。那几个家伙不敢动你，你可以接着回到你的石墙下记录时间，跟着我的话……你一定会卷入不可知的灾难中，所以，之后就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