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倒也不怪黛会如此讨厌人类。
“她道明日便是神器大成之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神器出世了……明日之后，我族复兴指日可待！”
泛黄发皱的纸张上，最后那句话被着重写下，几乎力透纸背，看得出来书写人心中的激动。
子夜合上记录，颇为惆怅地喟叹一声。
倒霉，相柳族真的太倒霉了。
那些携妻带子的相柳族人压根没想过九土殿会是他们生命的终结点，他们天真的以为是要去庆祝宗族复兴的前兆，殊不知那会成为灭族的灾难。
“诶？这是……”
从记录册子的后半本中跌出一张模糊到已经看不出字的纸张，子夜弯腰将其捡起，盯了半晌后才猛地发现这是九土殿的构造图。
相柳族对于建筑并无造诣，他们盖房子首先考虑的一定是舒适性，但姜媛可不一样。她出身世家，又是受尽宠爱的大小姐，尽管后来落魄了也睡过郊野、住过乱葬岗，但好不容易让她逮到一个可以宰人的机会怎么不狮子大开口？最终族长听得不耐，干脆让她把建筑的构造画出来，到时候让族人看着建。
姜媛听罢后闭关三月拿出了最终成果图，于是才有了后来他人眼中和望南城格格不入的九土殿。
“必须要位于东南角。”
这一条特别被打上了标记，是对于子夜来说很熟悉的文字，看样子应该是姜媛的特殊要求。子夜想起之前遇到姜媛时，那也是偏南的方位，不过炼器师都有些奇怪的习惯。子夜联想了下以前见过的炼器师，大抵都或多或少有些让人看不懂。
“东南啊……”子夜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自己有没有错过什么明显的建筑，毕竟这一路她都是按照那个方位来走的，当然，这件事的前提得是她没走错。
苏木家里能称得上有用的只有这些信息，子夜在将这些书籍放回后，又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抹除。做完这些后渡关山的太阳悄然升起，她趁着日头正好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不知道的是，仅在百米外白袍青年正注视着她的动作，银柄长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无意打扰她的探索，但也无法放下牵挂，于千万里外舍生而来。
而在另一边，柳如念表现的越发战战兢兢，她眼前的男人无时不刻都在展示着何为杀人如麻。
“念念，不要怕。”
江逾白手上仍旧留有血迹，那来自于刚被他杀死的人。他拉过柳如念，似是安抚一般的拍着她的背，然而这个动作却让柳如念更加颤抖。
“你、你不要……不要靠近我！”
柳如念忽然来了胆子，她甩开江逾白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哽咽着道，“你这个杀人狂！离我远些！”她已经忍受这样的生活足足三年，鲜血喷洒的模样，不受控制而肆意流出的涎水……那是人们死前的丑态，往日她只是躲在江逾白身后闭口不言，装作看不到一样来蒙蔽自己的心。
可现在江逾白居然要她一起杀人？！
开什么玩笑！
“啧，念念原来这么胆小的吗？”江逾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念念，这里可是渡关山哦。人如果不在渡关山厮杀的话，那这里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这次我可以帮念念你处理掉这些人，但之后嘛……”他抿了抿唇，“之后就要念念你自己下手了呢。”
那双墨瞳深邃，其中有太多柳如念看不懂的情绪。她还太年轻，也未吃过什么苦头，根本无法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只知道他又在劝说自己杀人。
不行……柳如念颤抖着身子往后退，“我不会、不会再听你的话了。你就是个疯子！江逾白你就是个疯子！”
“念念，不可以这么说我哦。”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笑容也被渐渐敛起，“念念，我说过的吧？如果违背我的意志的话，会遭遇什么样的惩罚呢？”他现在的模样与之前简直宛若两人，或许现在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也说不定。
“求你！饶了我吧……”柳如念一看到他这样立马下跪道歉，“除了杀人以外，让我做什么都好！我根本下不了手，求你了，饶了我吧。”她很怕江逾白，一是因为江逾白下手的狠辣，二是因为江逾白对于她的态度实在太过冰冷。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她毫不怀疑对方会利落地掐断她的脖子。
“可念念，这是渡关山。”
对方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她抬头时望见浅紫色的瞳孔，如水晶般澄澈，心底凉了一半。
“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的话，念念，你已经失去价值了呢。”江逾白嘴角漾起温柔的笑，如果他不是边笑边说出“杀死你”这种的话，柳如念可能会觉得他如往日一般迷人。
但现在柳如念的心里只剩下“害怕”两字。
求你，不要……这几个字被压在喉咙中无法说出。她垂眸看着那双手，纤细而柔弱，乍一看还以为哪个女子的手，但同时那双手也很有力。当江逾白掐着她的脖颈时，任凭她再有求生欲都憋不出半分挣扎的力气来。
害怕、恐惧以及威慑感，眼前人带给她的冲击性太强，让她莫名生出即便自己逃走也会被追杀的惊慌。
甚至还不如直接死在这里。
正当柳如念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时，江逾白却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松开她的脖子，若思所思地道，“如果杀死的话，就没办法去见她了吧。罢了，这次便先还给你。”他温柔地笑着，眼瞳中的颜色渐渐褪去。
“念念，下次不准再违背我。”江逾白将仍旧处于惊吓中的柳如念从地上拽起，搂入怀中，掏出手帕细心为她擦拭脸上的血。动作细致而又温和，好似刚才想要夺走她性命的人不是他一样，变脸变得太快。
江逾白的目光再度柔和起来，将她搂紧，俯身在她耳旁轻声说话。这明明是极温柔的动作，但说话的话让柳如念心惊不已。
“乖，听话。并不是每一次都会绕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