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继续留意询问小娃娃的买家，再找一下卡卡尔地下城查拉图巷301场从十八年前到现在的所有资料。”
纸上没有落款，埃西莉亚收起笔，将装上纸条的信封涂上一层魔药，再将其放在一旁早已画好的小小传送阵上，目睹着它一进入法阵就开始自燃，最后随着法阵消失在她眼前。
椅子随着她站起离开的动作挪动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响，埃西莉亚来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窗外夜色暗涌，风吹乱了她越过耳畔到达眼前的灰色发丝。
宁静的夜里，灯下投落在地的影子也沉默无言。
*
周一中午，结束了周末过后第一个早上的课程，第二食堂用餐区域人声嘈杂，端着餐盘的学生来来往往。
两个女学生在窗边的位置相对坐下。
“艾，别光顾着吃，看那边。”
一个稍低一些的声音响起。
过了一会儿，一个更显清亮的声音犹疑着回道:
“那不是……”
女学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二人共同沉默了片刻。
接着，方才第一道声音响起:
“那两位啊……最近越来越明目张胆了。我听说，他们家族那边已经同意了。”
另一道声音恍惚着道:
“不敢相信……那位……也不是说不好吧，反正比我好……我是说，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差距在那里，怎么就……”
另一个女生打断她:
“还不是另一位有个好哥哥，把事儿全担下来了，由着底下的弟弟妹妹随心所欲。”
紧接着响起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愤懑:
“真叫人嫉妒……今年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家里恨不得让我一天天打扮得跟花孔雀一样往那几位身边凑，也不想想，那几位身边什么时候缺过人舔了，那种好事儿轮得到我?”
“你这还算好了，起码你家里人对你抱有希望。我妈直接告诉我别没事儿去惹别人烦，在那几位在的社交场合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只要我不给家族惹祸就谢天谢地了。”
“你家里人疼你呗，他们哪儿舍得拿你这个全家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去换大富大贵，指不定还想给你找个家底没你丰厚的订婚对象，好让你婚前婚后都一样高高在上——我们家这一代直系旁系遍地开花，一个两个卷得我头皮发麻，我这一脉全家都指望我出人头地——他们脑子有病啊？指望我不如指望直系继承人喝水噎死。都做着什么取代直系的春秋大梦，我还想求着继承人要是在模拟赛遇上我看在一个姓氏的份儿上对我下手轻点呢。”
“哎，你们家那位继承人也没有定死吧，我看还有好几个实力和他不相上下。”
“他们神仙打架关我什么事儿？我全家都有自己的钱路饿不死，我能养活自己就够了，多的不敢想。”
“呃，可是，我妈给我看的几个家族的联姻名单上有你诶。”
“wdf???我早说了我不联姻!!!”
“还是高攀。你好惨。”
“高攀啊？有多高?”
“这——么高。”
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耳语了几句。
“那我就放心了。这么高，人家铁定看不上我。”
“你是真的无欲无求啊。”
“谁说的？我求毕业论文不被教授卡死。”
“你提前写了那么久，是对被联姻这种事早有预料了吧。”
“那不然？我还不清楚他们什么鬼德行，联姻一定下肯定要我休学回家，生怕我躲学院里不出来——到时候我论文没写完的话就真的完了，这么多年白忙活。”
“你现在提前写了也好，之后就有时间去应付那些事了——起码毕业证能拿到手，别的都好商量。”
“这毕业证我是死也要拿到的。”
女生的肩膀被同伴拍了拍。
“放宽心，人家不一定会答应的。”
“唉，希望吧……你说我现在去刷刷人家负印象分还来得及吗？”
“不建议你这么玩，容易把全家玩儿死。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露脸，以防人家刚好吃你这款。”
“?你在说什么？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噗呲……”
两个女生有说有笑地离开之后，食堂另一角的卢修斯与安吉莉亚没多久也一同站起。
埃西莉亚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蛋花汤，另一手撑着下巴，没管卢修斯与安吉莉亚，而是目送着两个女生离开。
家里舍不得送出去联姻的那位有着蓝色及肩发，眉目清丽，姿态放松，身上不像有什么压力。而执着追求论文过关和毕业证书的那位发色浅青，长至腰部，面带笑意而眼神沉重。
她们的位置很快又坐上了两个人，聊的是几个木系魔法，一开始还好，只是聊着聊着，话题又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偏移。
“最近那个……你听说了吗？”
“那个?谁还没听说啊，也就当事人不知道吧……真的要说吗？”
“还是别了吧？回去智网上聊。”
“行。”
二人匆匆离开了。
埃西莉亚揉了揉眉心，解决了自己的午餐，也默默走出了食堂。
路上，眼见已经吃完饭正往各个目的地赶去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埃西莉亚将外套上连着的帽子拉了起来，遮住了自己的发色。
“好像是精神疾病?不太清楚，大概率是被逼疯的。”
“也不一定吧？可能只是因为……呃……逆点破坏力比较大?”
“都扯上逆点了能不被逼疯?”
“好像也是。”
……
小树林里的石椅上，埃西莉亚捧着的书籍的正后方。
“真的吗？那样的家族居然会……”
“嘘，私下小声说说就算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惹不起。”
……
宿舍楼内的走廊。
“我在那班有朋友，说是全班人被明着警告不让在当事人面前传……”
“这么说，她和他们的关系还只是一般咯?”
“我们都说她还‘没被搞定’嘛……”
“所以她其实和禁忌魔法没关系，只是刚好被看中然后牵扯进去，成为了一个受害者。”
“啧……”
流言像风，无形无声，席卷了人们内涵丰富的隐晦交谈与看似无波无澜而心有灵犀的眼睛。
……
埃西莉亚默默回到了风平浪静的寝室，看了眼神色平静若无其事的安吉莉亚，安静地洗漱好上了床，在睡前打开智网戳戳又点点。
安吉莉亚往她这边瞄了一眼，就没再有别的反应了。
今天论坛上的帖子不约而同地在打哑迷，格式又分外地统一。
《（当事人自行避让）悄悄聊聊最近那件事……》
《真的假的啊大家，有没有完整的瓜（当事人请自行避让）》
《我去，世界观崩塌，浅谈这几天的流言（当事让）》
《啊啊啊是真的就报警是假的就别传了诸位我快被吓疯了（当事人自行避让）》
还没点进这一条帖子，界面上就显示出了这条帖子评论区的热评:
“报警有用要其他三个家族干什么。”
可谓针针见血，字字戳心。
当事人·埃西莉亚忍住笑，点进了评论区。
“楼主太天真了，也不想想治安署敢管那个家族?”
“热评即真相，报警不如给其他三个家族递小纸条。”
“小纸条都不用递，事儿都闹得这么大了，说不定其中就有那三个家族其中某位的手笔。”
“就算玩儿竞争也不敢玩儿这么大吧，这次说不定是真的，毕竟这种事一验就知道了，犯不着拿来做谣言。”
“感觉楼上说的靠谱。”
“所以……woc，别真这么玩儿啊，要是收不好场，这天得翻。”
随手往下一翻，一长串的帖子都是一个主题，埃西莉亚关掉智网，闭上眼睛。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