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警察和救护车来了,带走了几个受伤的男公关以及那两个被制伏的流氓混混。
至于九州诚,警察只是随便问几句话就放他走了。
毕竟他一口咬定自己是“正当防卫”,还反复强调自己遭到袭击后“害怕极了”,在“头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才实施反击。而且凶器也是用来剪纸的塑料美工剪刀,不算作管制刀具。
这套说辞可谓是滴水不漏,警察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如此“遵纪守法”地把别人捅成重伤。
神室町风俗业盛行且黑恶势力频出,因此治安很差,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件。如果每个私斗犯都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抓进去关两天,那拘留所的牢房压根就不够用。
所以面对普通的斗殴事件,神室町警方基本采取“能不抓就不抓”的策略。一方面是为了节省牢房和人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书面上降低该地区的犯罪率,让警署的统计数据更好看一些。
况且那两个受重伤的混混都是本地臭名昭着的“N进宫”惯犯人渣,活着就是在浪费治安所的猪扒饭储备,真要死了警察们也得开香槟庆祝一下,又何必去为难那个正当防卫的少年呢?
扫视着一片狼藉的酒吧,九州诚叹了口气:“我们是不是开不了业了?”
一个老资历的男公关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九州诚,小心翼翼地回答:“别担心,我已经联系店长了,他很快就会回来。”
“也好,今天说不定能早下班呢~”九州诚捋了捋头发,随意坐在一张破了皮的沙发上。
另一个男公关见状,连忙给九州诚递了一杯柳橙汁,恭敬地说:“春川哥,请慢用!”
“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九州诚眯起眼睛,笑吟吟地接过杯子,却没有喝。
“那个...以前是我不好,一直对春川哥不太礼貌...”那个男公关一转眼珠子,连忙吹捧起来:
“没想到春川哥深藏不露,在下…这次彻底心服口服了!”
“店长这么器重春川哥,果然是有理由的。”又一个男公关笑着恭维道:“春川哥真乃人中之龙,连神室町的混混都被你吓跑了!”
面对同事们嬉皮笑脸的吹捧,九州诚谦逊地摆摆手,说道:
“「人中之龙」这个名号我可担当不起,叫我小春就行了,大家别这么见外。”
“哪里哪里,春川哥太谦虚了...”
“都说了,叫我小春。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听明白了吗?”
“好,好的!小春哥,请多指教!”
众人正聊着,店门被人推开了。
斋藤店长一脸急躁地走进来,看到如同被哈士奇拆迁过的酒吧,顿时破口大骂:“我的店怎么变成这样了?!”
几个男公关立刻上前,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他们又提到了九州诚的功劳,眉飞色舞地讲述他是何等英武神勇,杀得混混们丢盔卸甲,屁滚尿流,听得斋藤店长满头问号。
在斋藤店长的印象中,九州诚就是一个家境贫寒,弱不禁风的学生,怎么会有那样的力量?
“所以是有人雇凶袭击我们店吗?”听完男公关们的讲解后,斋藤店长疲惫地靠在吧台桌上,叹息道:“到底是谁干的?”
“是风间组。”这时,九州诚开口插入话题:“我问了一个袭击者,他说是风间组雇他们来的。”
闻言,斋藤店长顿时紧紧捏住拳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风间组…可恶,我就知道是他们!”斋藤店长一拳捶在桌子上,怒骂道。
“店长,你知道风间组吗?”察觉店长的剧烈反应,九州诚忍不住询问。
斋藤店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一杯酒,小饮一口后才开口说:
“风间组是神室町的黑道,以前是山龙会旗下的二级团体。”
上个世纪末,和之国的黑道势力正处于鼎盛时期。他们横行霸道,目无王法,甚至与官商勾结,警察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
而在东京,无人不知“山龙会”的大名。
“山龙会”曾是东京最庞大的黑道组织,鼎盛时期有超过一百个下级团体,东京的道上人士都以加入山龙会为荣。
不过随着和之国政府早些年推出的《暴力团对策法案》以及针对非法势力的大清洗行动,山龙会终于在三年前宣布解散了,旗下团体也都分崩离析,化作一地散沙。
随着一个时代的没落,黑道也逐渐变成了老龄化的夕阳产业。据说现在的黑道团体被人打上门了,第一反应都不是反抗而是报警求救。
大势已去之后,有的团体继续靠着吃老本艰难运作,有的团体尝试转型进军合法产业,有的团体选择解散隐退...
但是也有团体,他们在失去了“道上规矩”的约束后,索性摇身一变成为「混混组织」,开始变本加厉地干违法勾当。
而风间组,大概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当然,既然是混混组织,他们也就不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阳光下,只能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办事。
“神室町里的店都要有黑道罩着,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我们店原来是由金鬼组保护的,但是他们最近经营不佳,传言说要解散了。”斋藤店长一脸愁容地说道:
“风间组本来就是靠着运营神室町的几家风俗店赚钱,所以就把目光看向了我们店。”
“也就是说,风间组是在威慑店长?”九州诚捏着下巴,冷静分析。
“圣也是我们店营业额最高的牛郎,被袭击大概也是风间组的手笔。”斋藤店长又喝了一口酒:“他们想让我取消和金鬼组的合约,去投靠风间组。”
“那就不能好好谈一下吗?”九州诚不爽地敲了一下桌子:“偏要用这么激进的手段?”
“风间组当然来店里和我谈过,但是他们狮子大开口,说白了就是要我把店送给他们。我怎么可能答应?”斋藤店长将酒杯一饮而尽,骂骂咧咧了起来:
“他们就是一帮不讲规矩的混账,比黑道还不要脸。以前的黑道也搞强买强卖,但至少还会顾及面子,开一个勉强符合行情的价格。”
“哎...”九州诚双手抱臂叹气,不知要怎么安慰店长。
“说起来,阿诚。”斋藤店长煞有介事地问道:“那些混混是你赶跑的?”
九州诚点头,没打算否认:“毕竟店长待我不薄,所以我就挺身而出了。”
“哼,少油嘴滑舌地吹捧我了,我又不会给你涨工资。”斋藤店长捏了捏九州诚的手臂,却只能感受到一根瘦竹竿:
“嚯,你这小身板居然能打倒混混,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嘛。”
“运气好而已,我只是个弱男子。”九州诚腼腆地挠了挠头,又问道:
“店长,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制止风间组,让他们别再骚扰我们店吗?”
“反正神室町就是一个烂人集中营,大家一块儿烂。警察也指望不了,难不成让我这把老骨头去单人拆组?”斋藤店长自嘲地苦笑一声,吩咐道:
“但我会想办法的,你这个打杂的服务生就别关心了。以后也别随便动手,免得遭人报复。”
九州诚听得出,斋藤店长想让自己别掺合进黑道纠纷里,便点头答应: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但如果店长以后遇到麻烦,可以尽管找我商量,就当是我对店长力所能及的报答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奉承话了?我有什么值得你报答的?”斋藤店长的嘴角抽了抽,叹着气冷笑一声:“算了,随你怎么说吧。”
斋藤店长好像是一个性格别扭的人。但九州诚听得出,店长说话的语气明显变软了,其实内心是有点感动的。
由于店面被毁,今天的营业算是告吹了。店长给大家发了点慰问工资,让他们提前下班。
忙活了半天,还打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九州诚只感觉身心疲惫,想要大吃一顿后回家休息。
回家路上,他经过神室町的一条闹市街道。就在这时,他却听见一个女性的声音在呼唤他:
“这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