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言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抽了两口烟。
但是他的内心依旧不能平静。
他皱着眉头,闭着眼睛,脑子里的飞快地将这个事情思索了一遍。
终于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有些凄惨的笑容。
“这老人……也太惨了吧。竟然两个儿子都想要置他于死地!”姚言沉声道。
司凡最后吸了一口,将烟屁股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碾熄,扔进了垃圾桶中部的烟灰缸里。
“是的,目前来看,就是这样的情况。”司凡说,“虽然我们不清楚这个老人的为人究竟如何,也不清楚他和两个儿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他这个晚年悲凉的结局,实在是让人唏嘘……”
“我猜还是为了那栋房子的拆迁款……为了钱。”姚言声音低下来,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师父,这个二儿子,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把他抓起来?”姚言抬起头看着司凡问道。
“他虽然有主观上的恶意,甚至还付诸了行动……但是,他的行为没有产生与之相应的结果……他的大哥事先将他要做的事情做了,不能不说,他的运气很好……”
师父这么说,也就意味着,老人的二儿子,实际上已经没有了受到惩罚的可能。
姚言觉得这不公平。
“师父,您是怎么知道凶手其实是大儿子的?”
过马路的时候,姚言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很简单,从作案时间来看,凶手的范围完全可以锁定在和老人相关的熟人身上。毕竟老人是在夜晚熟睡当中死去的,而且是口服了剧毒,所以熟人作案的可能是最高的。再联系他们家的近况,大约就能够得到,是两个儿子,为了钱财来对老人进行谋害……毕竟,老大方面,虽然是老子借钱给儿子,可是这钱毕竟是借来的,它始终都是不属于老大的,是要还的。这个理由,足以支撑老大对自己的父亲犯下如此天理不容的罪行了。”
司凡瞧了瞧若有所思的徒弟,说:“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早上我们到现场之后,我注意到老人卧室的窗帘那里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老人似乎习惯性地开着窗帘,但是我们到的时候,窗帘是被拉起来的。所以我下楼找了一圈,在荒草丛里发现了那个小瓶子。”
姚言愣了一下,后来他进入老人卧室的时候,也观察了四周,但是他完全没有发现老人的屋子的窗帘处的细节。
他抓了抓头,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
“你能够猜测到大儿子的意图吧?”司凡问。
“这就叫‘灯下黑’,”姚言回答,“老人的大儿子是想利用警察们的心理惯性,让他们以为凶手作案之后不可能将证据遗留在现场附近,而窗外的荒地胡同就是最好的掩藏毒药的地方,警察们就算是知道老人的死因,也绝不可能想到装毒药的瓶子就在窗外头。而等我们一无所获离开之后,他心里放松了,就有了处理证据的时间,所以,他才会在刚才回到房子后边,去找那个药瓶。”姚言分析着。
“不错,大约就是这个道理。可惜他晚来了一步。瓶子上应该能够检测出他的指纹来,所以,他已经完全暴露,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这种人,太可怕了。”
“但是师父……老人的二儿子呢?”
司凡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姚言总算是明白了,当大儿子被杨警官带走的时候,二儿子出现在门口看着他们,那个时候,二儿子完完全全就是在向警方示威!
“我早就知道,你们不可能抓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能耐。”
当时二儿子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他在嘲弄警方。
姚言觉得心里很不爽,他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毕竟老人的死,和二儿子,没有一点儿关系。
姚言跟着司凡回了警局,观看了对老人大儿子的审讯,之后跟着警方又去了小楼指认现场。
完了大儿子被送进看守所,准备材料,等待法院的最后审判。
跟进完这个案子之后,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不过司凡让姚言跟着杨警官将整一个案子的流程走完,也就当是提前实习了。
等这个案子歇下来,姚言收获到了不少的经验。
这个假期里,师父给他安排的课外任务,让姚言走在了所有同学的前头。
但是,也是在这些案子里,姚言深深地发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从专业素养上,他欠缺很多,不过当然,他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大一学生,思维逻辑偏弱,洞察力不足,经验缺乏也是情有可原的。
姚言也从中知道了自己的强项若想,如此便能进行专项的训练,有的放矢。
这也是司凡让他放假留校的目的。
老人被投毒的案子结束之后,姚言回到学校,在学校里过了两天并不安生的日子。毕竟他一回去,就被老付抓去训练了,简直苦不堪言。
倒是师父并没有再叫他下山去跟案子了。
这天老付家里有事,就没有到学校敦促姚言的体能训练。
所以,姚言得以喘息,在师父的宿舍里打了半天的游戏。
令人恼火的是,他从头输到尾,开了七八局游戏,都输了。队友一个个跟脑残似的,把对面养成大肥猪。
姚言愤怒地盖上电脑,站起身下楼去食堂吃了晚饭。
他溜溜达达地去到操场坐下。
脑子里,思绪很乱。
他在想那位被投毒的老人的二儿子。
他觉得他应该受到惩罚,可是他现在却逍遥法外。
姚言心里无法接受。
煎熬了一阵之后,心底某种炽热的黑暗的情绪,催使着姚言回屋换了一身从头到脚黑的衣裳。
他悄悄地摸出了学校,下山来到了老人的三层小楼。
他站在街对面,看着二楼关着门的便利店。
老人不在了,大儿子被抓起来了,二儿子,甚至连开张做生意的意思都没有么。
姚言绕过到房子的另一边,看见一楼二儿子在的那间库房的窗子里有光,窗帘依旧拉得很严实。
二儿子在家。
姚言轻轻捏了捏袖子里藏着的匕首。
刀身微凉,他摸起来甚至有些凉得刺痛手指。
姚言并不清楚自己的愤怒缘何而来,但是他觉得,他必须为死去的老人做些什么。
他无法原谅一个蓄意杀死自己父亲的人渣逍遥法外。
内心深处的那股情绪冲动再次催促他行动。
于是姚言慢慢地过了马路,来到窗下。里边有游戏的音效,的确有人。
他绕到房子的正面,掏出一根细铁丝,将那扇防盗作用并不很强的门锁给撬开。
门后是很黑的走廊和库房,他贴墙走,脚步很轻。
到了里间的门口,右手匕首从袖子里滑了出来,握紧在手中。
他靠近房门。
胸口的那股火焰燃烧得更炽烈了。
姚言眼睛血红,他上前,推开门。
门后,二儿子头戴耳机,正专心地看着电脑屏幕,搓着键盘。
他没有意识到,房门外站着的这个手握匕首的人,正凝视着他,目光中尽是凶狠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