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熟悉的阵仗,丁林苦笑。
他正躲在青铜林铛幻化出的一只丈许高的青色铃铛虚影当中,借着小铃铛的坚固抵挡祁月白疾风怒涛一样的攻势。
祁月白的剑实在太快,太凶。
“这一招,似乎是掌门一脉才能修习的术法啊......”他抬头瞧着天上的金色利剑。
祁月白远在他身前五丈外,漆黑的白夜剑当胸平举,左手变幻着手印,维持着天空中的无数剑气。
“师父啊,我可是你的亲弟子,这么厉害的招数您为何不肯传我......”丁林边戒备着祁月白的手印,边喃喃着抱怨。“说好的天下第一捉妖人,现在被人家打得缩头乌龟一样蹲在铃铛里不敢露脸,还真是......”
丁林脸色惨白,苦涩地一笑,牵动胸口伤势,一口血咳了出来。
而就在这一瞬,祁月白剑眉一挑,左手挥出。
丁林银牙咬碎,紧握手中的小铃铛,身上所有符咒尽数撒出。
五彩的光辉绚烂如虹,升起一道高墙将那无尽的飞剑抵挡。
每一柄飞剑撞在虹墙上产生的力量都会令这纯白一片的结界空间震颤几分。
是祁月白在维持着这纯白的结界,但他似乎并不怎么感觉吃力。
眼看着那堵虹墙已经被飞剑击出裂纹,并且裂隙在不断扩大延伸。
丁林嘴角溢血,他瞪大双眼,眼中血丝密布。
拼了,这一次若是再挡不住,就完了。
虹墙已经摇摇欲坠,丁林收回了青色的巨大铃铛虚影,所有的力量都注入虹墙之中,他准备拼尽全力再多坚持一阵,再抗一会儿就好了。祁月白的剑阵也快要结束了吧......
可是,就算是能抵挡住这一次的攻势,他已经快油尽灯枯。
而祁月白......
他决定不去想接下来祁月白会怎么办,他决定先把眼前的剑阵给处理完。
虹墙中央被飞剑轰击最集中的地方轰然爆开,漏了缺口。
丁林瞳孔收缩,他眼瞳之中映出了许多金色飞剑,朝着他的脸面疾射而来。
丁林撒手后撤。
巨大虹墙散成飞光,绚烂的星星点点在纯白的空间中四处飘摇。
一柄柄金色光剑将这些星点破开撕碎,在半空拖出一道道划痕,追着丁林逃跑的方向,绝不肯放过他。
丁林每一次挥手将青铜铃铛甩出去,都能准确地接住一柄飞剑,并将它砸碎。
他在奔跑,跳跃,闪避。
他喘息剧烈,胸腹酸疼,鼻腔喉间如烈火炙烤,又呛又痛。可他不敢停歇。
身后的光剑仿佛无穷无尽,要追杀他到天荒地老。
看着丁林狼狈地逃窜,祁月白将漆黑的白夜剑插回剑鞘。
结束了......
他抬头看着天上,金光剑阵已经快要结束。而丁林,恐怕没办法坚持到剑阵结束了吧。
他果然,还是高估了七师叔的这位弟子了么。
祁月白一声长叹,丁林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把话说得那么煞有介事,其余的时间里,却被自己按在地上疯狂摩擦。没用多久,便将他击伤。
他的术法软软棉棉,不带决意,不带杀意。
靠着这样的捉妖人,有可能与于渊之下的魔抗衡么?
祁月白心底泛起一丝失望。
丁林和其他的那些师兄弟们一样,一样没用。
甚至,丁林比他们还要更没用。
丁林在跑。他不敢停。
一旦稍做停留,他就会被数柄光剑封住去路。
它们除了跟追,竟还会围堵!
丁林回身看天,半空中的剑阵已快结束。
他咬紧牙关,竟还能笑得出来。
快成功了。
剑阵马上就要结束,他还有机会反扑......
丁林深吸口气,沉下心神。
他停步站稳,挥出铃铛将身后追来的数柄光剑击碎。
丁林心头激动。
这个剑阵,在师父手上使出来,他从来没能撑到过它的尽头。
但是这一次,他似乎已经看见了这剑阵的尽头。、
丁林面对祁月白站定。
他眼光将他锁定。
祁月白觉察到了丁林那边的变化,他握剑的左手拇指轻推,白夜剑出鞘半寸,凌厉剑气便已经呼啸而出,随时准备将面前一切斩碎。
丁林略略回头,他这一停,身后最后的光剑似乎也跟着停下,它们在半空缓缓聚拢,逐渐扩张,最终变成了一柄长逾十丈的巨大光剑。
来了,剑阵的最后一击,也是最有力的一击。
那柄巨大的金色光剑,开始朝着丁林缓缓飞来。
它在加速,它前行的时候撕裂空气,发出阵阵尖啸。
它愈来愈快,已经逼至丁林的身后。
丁林猛一踏地,如弓矢激发,朝着祁月白的方向掠去。
巨大光剑紧随其后,它气势汹涌,这一剑斩下,似乎能劈山断海。
祁月白微微弯身,目光锁定了逐渐靠近自己的丁林。
他将在最接近自己的时候减缓速度,让那巨大光剑劈斩到他的头上。
他计划用祁月白的剑阵来攻击他自己。
只要有一瞬间,只要他在抵挡巨大光剑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破绽,他就还有机会。
丁林在心中祈祷,祈祷祁月白会给他留出纳一丝的破绽。
他还不想输,至少不想输得这么难看。
他已经很靠近祁月白。
他开始慢下来,身后光剑追上来了。
它开始高高扬起。
它就要当头劈下。
丁林自信他可以在最后那一瞬间躲开,让光剑斩向祁月白。
他等待那个机会,他还想反击。
然而......
他毕竟是祁月白。
祁月白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祁月白的白夜剑再次出鞘。
龙吟声起,丁林就见那漆黑长剑自下而上挥了出来。
剑锋停在他鼻前半寸。
锋芒已经刺疼了丁林。
背后那巨大的光剑并没有像丁林想象中那样狠狠地劈斩下来。
祁月白拔剑的时候,带起的凶猛剑意在一瞬间,就将那光剑抹消了。
丁林不敢妄动。
他面前的这柄漆黑的白夜剑上透漏着浓郁的杀意。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它,姚言才发现,这柄剑的剑身之上,似乎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血壳子......那是妖血,腥气缭绕,那得是杀死了多少只妖精,才会积攒下这么深厚的血气。
“我就说嘛......我记得白夜剑,本是一柄纯白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