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荣芳菲是诧异,邢仙儿是尴尬,更兼羞愤。
“邢姑娘。”
荣芳菲推开贴身侍女搀扶的手,款款朝她走来。
“邢姑娘怎会从荣府出来?”她问得咄咄逼人。
“我,”邢仙儿不断往后退,“我,……”
半晌,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
荣芳菲看向邢仙儿身后的婢女,“春月,你说。”
春月倒愣住了,这位邢姑娘不是说不认识她们家小姐吗?
她连忙走上前来,屈身行了个礼,“回小姐,邢姑娘在凌烟湖落水,是大公子将其救回来的,眼下奴婢正要送邢姑娘回家。”
“落水?”
荣芳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邢仙儿已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只是头发微湿,一双杏眼上,浓密卷翘的睫毛也是湿哒哒的。
荣芳菲面不改色地收回了视线,“邢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可要注意点。”
说罢,她没再理会邢仙儿,由着婢女搀扶,进了府门。
她离去良久,邢仙儿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睫毛低垂,将瞳孔里莫名的神色掩盖住。
“春月,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能回去。”
春月忙摇头,“那怎么行呢?大少爷交代过的,奴婢若是不做好,是要被责罚的。”
邢仙儿心想这高门富户规矩真多。
她扭头看了一眼荣府门前的两尊大石狮子,每一尊都仿佛有着宛如实质的视线,冷冷地俯视着她。
如果她有这样的出身,是不是就不用放手了?
“那就跟着吧。”她收回视线,淡淡地说。
春月跟在后面瞧着她,忍不住问道:“邢姑娘,你明明就认识我们家小姐,为什么说不认识呢?”
邢仙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也就是偶然见过一面,不敢高攀,所以才说不认识的。”
春月“哦”了一声,“这样啊。”
……
薛软玉近来每日的生活无聊透顶。
带长安逛吐了京城后,唯一的娱乐项目就是和净芙说说话,偏生净芙还嫌弃她话多。
不过倒有一件事。
今日是三月二号,还有三天便是钟绮湘的生辰宴,她得想想送什么礼物。
她前日将这件事告诉晏无渡后,晏无渡直接给了她府库的钥匙,让她随意挑选。
薛软玉人刚从府库出来,便看到邢仙儿在婢女的陪同下朝这边走来。
“邢姑娘?”
邢仙儿对着薛软玉笑了笑,“薛姑娘,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你,去找景玉了?”
“嗯。”她点了点头,“我已经同他说清楚,他也同意了,所以我没有理由再住在这里了。”
薛软玉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邢仙儿藏不住事,虽然她努力伪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薛软玉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难过。
“邢姑娘找好住处了吗?”
邢仙儿点了点头,“不满薛姑娘,我已经得了画院的委任状,明日便可搬去画院。”
闻言,薛软玉微微惊讶。
“邢姑娘之前还同我谦虚呢。”她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日后邢姑娘若有什么不便,都可以来寻我。”
邢仙儿点了点头,“多谢薛姑娘。”
……
邢仙儿离开后,这偌大的国公府,又少了一个人。
虽然这府上住了不少姨太太,但也不知晏无渡同她们怎么交代的,这么长时间了,竟真的没有见到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
“长安,大后日娘亲要去参加绮湘郡主的生日宴,你想去吗?”
晚饭的饭桌上,薛软玉问自己对面那个眉眼精致,粉雕玉琢的小孩。
长安摇了摇头,果断表明了自己的没兴趣,“不去。”
薛软玉原本也没想让长安去。
“那你大后天待在识海空间?”
长安点头,“好。”
这件事商定出结果后,薛软玉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等娘亲忙完宴会的事后,就要带你一起去挑选书院。”
长安依然是兴致缺缺的模样,不感兴趣却也不抗拒,“都听你的。”
薛软玉满意地笑了起来。
他们用完晚饭后,晏无渡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外面下了一场春雪。
替他解掉披风挂在衣架上,“外面冷不冷?”
“在马车里,有炭炉。”晏无渡握上她的手,坐到长几边,“那枚四阶的河蚌精,白凤已经拍回来了。我已差人送到了你朋友那里,她只要好好养着,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她收下了?”
“收下了。”
薛软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而后弯起了月牙似的的眼睛,“你什么时候休沐啊?这都多少天了,总不见你休息过。”
“休息也只是换个地方工作。”晏无渡刚说罢,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吗?问这个做什么?”
薛软玉挽着他的胳膊,“我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你要是累着了,我和长安可依靠谁啊。”
她软软地撒着娇,晏无渡只觉得劳累了一天的疲惫都得到了慰贴。
一旁地长安单手撑着下巴,打瞌睡时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晏无渡将她搂在怀里,“最近这段时间,有些特殊,等忙过了这段,就好些了。”
他没说因为什么特殊,薛软玉便也没问。
她忽然想起什么,“绮湘郡主的生日宴,你去吗?”
晏无渡摇头,“我去做什么。”
“你不是她的师父还有叔叔吗?绮湘总这样叫你。”薛软玉仰起头看他。
“不是。”
“啊?”
“她这样叫便随她叫,我顶多同她父亲镇北王相熟,至于师父,我从来没收过什么徒弟。”
薛软玉皱了皱眉,“我怎么感觉你不喜欢她,绮湘郡主人挺好的啊。”
晏无渡不说话。
薛软玉也没有非要追问出个所以然,“你累了一天了,早点洗洗睡吧。”
而后看向长安,“长安,去找柏芳姑姑给你洗澡,然后回自己房间睡觉。”
长安道:“娘,我自己能洗澡。”
“你害羞的话让柏芳姑姑在屏风外面。”
长安一阵无语。
他哪有害羞?
长安离开了,薛软玉看向晏无渡,叫了一声,“夫君。”
“嗯?”
“我来服侍你沐浴好不好?”
晏无渡不禁笑了,“那就辛苦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