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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摇摇头,淡淡笑道:“不,我从没想过要你放了我,我只是想提醒太子你,免得你到时候为了现在的行为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赫连安元脸上挂满了轻慢,此时此刻他才是主导位置,云卿被他掳到了这里,只要一个晚上不能回府,到时候清白就没了。大雍人对女子的名誉特别看重,届时这件事传出去,谁还会要一个没了清誉的女子做皇室的媳妇。云卿所说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掩饰自己的心慌罢了,不过是个稍微比其他只会尖叫流泪的闺秀要好上那么一点。

他的表情落在云卿眼底,换来的是一朵如莲花般淡雅的笑意,“太子,你一定觉得绑架我到这里来,到时候一定能给瑾王世子蒙羞,他的未婚妻成为了你的侍妾,这在男人看来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毕竟当初你在战场上输给了他,又一直挽回不了面子,只有做出这等绑架的事情,抢回你心中缩想的尊严,只可惜,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在战场上决一胜负,偏偏要用这等子手段,就算得胜了,也不见得人心就真的你比瑾王世子胜上一筹了。”

“你!沈云卿,你不要以为你现在使了这样的计谋来刺激我,我就会将你放了出去!我告诉你,战场上我和御凤檀是没玩的,只是现在我先要抢了他的未婚夫,收回一点利息而已,你这等子的心计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以为我不知道有激将法吗?!”赫连安元口中连串的说出来,可是脸上照样大红了,可见虽然云卿的话没有让他放人,却一样让他气怒不已。

是,他就是没办法在战场上赢了御凤檀,但是这不代表以后也赢不了,然而现在西戎和大雍的情况都不适合用兵,父王根本就不再允许发兵,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必来抢御凤檀的女人,泄一泄心头之恨。

“如果我没有说对,太子你就随意听听,又何必恼怒呢。不过你今日来我大雍签订了友好结盟,并且又愿意娶贵顺郡主,可见是有着诚意的。然而现下却在京城里带着侍卫横行,将我绑架到了这里,让人不得不想贵顺郡主的死,其实是有缘由的。”

“能有何缘由?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到时候你大雍就只能让薛东谷来祭奠我未来太子妃的灵魂,别无他说!”赫连安元当即反驳道。

“是吗?”云卿冷冷的一笑,“若是太子诚意带着贵顺郡主的尸首回来,等待着我朝陛下的处理,倒是可见两分诚意和真心出来。但是现在你在京城劫持了本郡主,并且想以这样的手段逼迫本郡主嫁给你,表面上看不过是风流而已,可是实际上,本郡主却很怀疑你的做法。太子殿下也许娶回贵顺郡主之后,听到了陛下赐婚给瑾王世子和本郡主的消息,心头之恨不能消除,一味认为自己娶错了人,暗地里安排了人手化妆成我大雍的兵士,假装马贼来袭击贵顺郡主,目的就是要过来置一时之气,抢夺瑾王世子的未婚妻,以泄当时战场兵败的私欲!”

云卿一直不是不急不缓的说话,嗓音如同淙淙流水落到赫连安元的耳中却如同是一个又一个的石子砸在了心头,立即让他大吼了出来,酒杯被他一手掼倒地上,“沈云卿,你的猜测毫无事实根据,本太子用的着特意派人做成马贼打劫贵顺郡主吗?我这么做于自己有什么好处!”

当初让赫连安元误以为御凤檀喜欢的是贵顺郡主,就是摸准了他的这份心理,赫连安元心高气傲,在战场上败给御凤檀哪里会心甘,这次他代表了西戎出使大雍,肯定要寻机会出了这口愤怒之气。然而大雍和西戎两国因为两人的情况,是一定要签署友好协议的,否则以大雍国库紧张,西戎兵马大损的情况再开战,难保不给周边其他的国家趁虚而入的机会,虽然两国的实力强大,但是小国侵犯,也能让人前后不能相顾,损失一定惨重。

正因为这样,赫连安元作为西戎的太子,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等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他所在的位置和他在国内拥有的地位和实力,不需要他使出这等手段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任云卿如此指责,毕竟西戎王还在世,他还没有坐上王位,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其他的皇子兄弟会趁机而上,费劲所有力量将他从太子的宝座上推下来。

酒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纯洌的酒液洒在了地毯上,空气中飘开了浓郁的酒香,云卿将滚到了脚边的酒杯轻轻的踢开,像是顽皮的孩子在抚弄着自己的玩具一般看着赫连安元,“这需要什么证据呢,难道太子生活在宫中这么多年,不知道证据是可以伪造的吗?你所抓到的人,也不过是大雍的一个小兵,你所拿上来的物品,难道在以往的战争中,你们没有在战场中缴获过吗?若你不是故意针对本郡主来的,那么为什么马贼来的时候,就只针对贵顺郡主呢,还是用那样残忍的方法将她整死,而太子你似乎除了要处死我国的薛将军以外,并没有任何伤心的地方,反而跑来掳走了本郡主,意欲将本郡主变成你的侍妾。这不都是因为你其实一早就有计划,所以到了京城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瑾王世子丢脸,而做出的一系列的行为!”

如果可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赫连安元的心情的话,他想说面前女子的逻辑已经到了一个强大到让人没有办法分辨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地步。

若他只是事外人,听了沈云卿这么说,他也会认为西戎太子的行为的的确确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而做出这样的安排。

而在这一系列看似真实则假的推论之中,有一点却是铁的事实,他在得知贵顺郡主之后没有伤心的情绪,回到京中得知御凤檀的未婚妻是韵宁郡主后,他的脑海中便想到了今日所要实施的事情,因为他对御凤檀的恨,所以他做出了半路劫人的行为,然而他绝对没有想过,沈云卿能在被他绑架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迅速的将贵顺郡主之死和他的绑架事件连接在一起。

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那么大雍的陛下为保住一个良将,也许真的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处理,毕竟他劫走了大雍的韵宁郡主是不能改变的。

两国和亲,一方蓄意破坏,杀害和亲的郡主,并且嫁祸到另外一方去,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西戎身上,赫连安元想,就算兵力大损,他也会发起兵力,因为这已经到了损害国之尊严的地步,哪个帝王若是忍下了这等耻辱,那么接下来便会面临更多的不堪。

赫连安元只觉得自己绑架沈云卿这个行为显得太过急躁了,眼下贵顺郡主的事情还没有处理,他就急巴巴的将她绑来,沈云卿会想到这个说法,大雍这帮臣子定然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事情的真实情况扭曲,如此一来,便不必被西戎强势的压制,要求处理贵顺郡主身亡一事。

他看着眼前女子始终气定神闲的笑容,只觉得刚开始觉得开在雪山之中的花儿宛若从最无境的深渊里爬上来的藤蔓,使他心脏如同被一只手捏住,在不安,彷徨,后悔里面延伸出一种极致的恼怒。

这种恼怒来源于他策划了抢走御凤檀的未婚妻这样美好的蓝图,在还没有开展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个女人用言语摧毁了,而这个女人还是御凤檀的女人!还偏偏每句话都说到了重点上,让他不得不按捺住原本的计划,直接将沈云卿的清白毁了……

他强自将忍不住动手将开始预备的事情直接进行的欲一望,但是脸上依然无法克制的怒出了愤张的神色,目光里燃烧着火苗,对着云卿冷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我安然无恙的送你回去是不是?你说的这些都是假想,等变成真的再说吧!”

他怎么也不想落败于一个女人面前,所以现在的赫连安元纵然知道即刻放了云卿才是最正确的行为,依旧不愿意就这么轻巧的将人送回去,这一来一去的什么也没弄到,不是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吗?

是不是笑话云卿不知道,但是云卿此时真的很想骂赫连安元一声蠢货,到了这样的时候,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他还要为了那可笑的又愚昧的面子将云卿留在这里。

若是他将云卿掳走直接杀了,那至少也是真正能让御凤檀难过伤心一阵子,达到了赫连安元的目的,当然了,赫连安元也知道,云卿的身份是一国的郡主,无端端的在京城失踪,肯定会引来很大的动作,他不可能就这样杀了她。

但是他现在将云卿绑架到了这里,想要借着这样的手段,让明帝收回赐婚,重新将云卿送到西戎去和亲。比起杀害,这样的方法更能折辱一个男人的面子。所以说,男人一旦卑劣起来的时候,手段也不会比女人的高到哪里去。

但是赫连安元一定没想过,若是到了殿上的时候,云卿不愿意这么做,反而一头撞死在殿中怎么办,到时候既落了明帝的面子,又会让御凤檀愤怒到了极点,甚至会引起官员们的反弹,这一切难道赫连安元都没有想过吗?还是他自以为英俊到天下女子只要过了这么一晚,就会死心塌地的和他在一起,不顾之前的婚约和爱人?

未免太过自大了一点,既然知道大雍女子最重清誉,就不知道大雍女子既然重清誉,又岂会随便的嫁给掳走自己的人,这不是显得前后很矛盾?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云卿是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的,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眼下只是看赫连安元还要怎么做了。

纱窗外的光线随着日落渐渐的黯了下来,冬日里那样沉灰的日光开始西移,渐渐的到了下午。

云卿笑了笑,“送不送回去是太子你的事,如今我已经被你绑架到了这里来,若是说你还要将我当作你未来的侍妾的话,那就麻烦让人上一壶热茶上来吧,堂堂西戎太子,也不至于这样的小气。”

流翠张大着小嘴,一脸的惊叹,虽然小姐说的一些东西她不是很懂,但是看这样的情状,小姐不像是被人绑架的,反而像是被人请来做客的,而且那个西戎的鬼太子还被小姐说的脸红如血胀一样,明显就是院子里小丫鬟吵架吵输了不甘心又没办法还嘴的样子。

赫连安元的此时的脸色就像流翠说的那样,紫胀如血,那涌上面皮的血液似乎一窝蜂的想要冲出粗砾的肌肤,就这么喷到云卿的面上,他手指抓紧,拳头透出一股铁意,恨恨的喊道:“来人,给韵宁郡主上一壶茶!”

他现在不能动沈云卿,不仅不能动她,反而要好好的供着他,因为赫连安元虽然冲动倨傲,但是他还是有着一些在皇室成长的敏觉。

云卿长长的睫毛微垂,举手拂了拂膝盖上那不存在的灰尘,柳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精致刺绣的牡丹花儿花瓣缓缓摆动,像是随风轻移活了一般。那样优雅的动作,就像是坐在雪阁之中欣赏着景色,完全不似作为绑架之人所应该有的一份半点神色。

不知怎么,赫连安元开始生出的那一股不安,此时扩大了开来,那种在静谧中充满了压力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他甚至可以在这屋子里闻到女子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芬芳,但是这种芬芳没有给他以往那些女子或温柔或妩媚,或娇俏或曼妙的感觉,他只觉得浑身生出一股的不对劲。

这样的神色,直到外面传来了送茶的侍卫敲门声,他才缓缓的回过神来,声含怒意道:“快点进来!”

侍卫手中执着一个茶壶,走进房门时,折腾的热气还冒出徐徐的白烟,径直到了云卿的身边,举手倒茶。

流翠一看那侍卫粗手粗脚的样子,茶水差点就要顺着杯子流了出来,滴到云卿的身上,不禁着急道:“把茶壶给我,我来倒,免得烫到了我们郡主。”

她伸手就要去接茶壶,而侍卫却没有动,并不将茶壶递过去,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等待命令这四个字清晰的写在上面。

大约是刚才赫连安元与云卿的对话一直处于下风,让流翠觉得那么可怕,胆子也大了些,看侍卫没有动作,皱起眉头道:“把茶壶给我。”

云卿看了一眼侍卫,五官深邃,深目突眉,高大的身材和精光湛出的眼眸显示出是训练有素的侍卫,看他对流翠说话置若罔闻的神态,除了赫连安元的话,谁也不会听。西戎兵强马壮,一直是大雍的劲敌,如今看赫连安元身边所用的侍卫,便可见一斑,实力强盛,的确是大雍的心腹大患。

赫连安元望着云卿,见她微垂了眸,长睫打下的阴影仿佛眼下的青色,半点不在意,不由又恼又烦,开口道:“给她吧。”

侍卫得了命令,这才将茶壶放到了桌子上,再次退了出去。

倒真是训练有素,云卿注意到他放茶壶的动作,并不直接递给流翠,如此一来,就算是流翠要通过触碰使其他手段也用不了了。当然了,流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下毒、使暗器这些招数她是不会。但是从小动作就可以分析出一个人身边人的实力。

云卿眼底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西戎真的是不好对付呢,御凤檀能击退如此精密又有素的西戎兵马,真是难以想象他所拥有的才华。他容姿不俗,当成公子如玉世无双,气质出众,却有一种潇洒的风流纨绔般的外表,挂着瑾王世子的职位,给人感觉只是一个出身姣好的京城贵族。可是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和其他那些世子公子一般,只会闲散游玩,当日他一箭在宁国公府射杀抓蛇之鹰,带领了兵马大退西戎强兵,那样的英雄年少,是他不会轻易露在人前的一面。

若不是因为他是瑾王的儿子,若不是因为明帝忌惮瑾王当年的种种战绩,他完全不需要掩藏自己的光芒,恐怕比起平南王的种种战绩来,也不会差,更不会还不如薛家人,能手握兵权,鼎盛辉煌镇守边关。

流翠端了茶,送到了云卿的手边,轻声道:“小姐,小心烫。”

茶杯还是滚烫炙热的,但是在这没生炭火的屋子里坐了这么久,云卿只觉得十分煨心,指尖在冷与热之间,已然生麻,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子殿下,我自宁国公府中出来之时,便已经是中午,尚未用午膳就到了此处,此时已然要天黑,请准备好晚膳,就算你想要我渡过今晚,明日去跟陛下求婚,也不要让我先饿着吧。”

赫连安元看她一副出神的样子,气恼到已经是不知道如何排解了,但是云卿所言的确不错,他并不想要杀了她,再者今夜他也要留在这里,晚膳一样要用,便吩咐侍卫准备一桌菜肴上来。

半个时辰之后,外头就有侍卫敲门,这一次自然是说要端上饭菜。

赫连安元不以为意的让人去开门,心中在盘算着等下如何让云卿老老实实的就这么答应了跟着自己,如此一来,更好得让御凤檀丢面子。

然而,侍卫打开门,看到的不是同伴的面容,而是两张陌生的脸容,不由开口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此处是赫连安元暗置的院子,就在天越城的西边外围,这里如此模样的院子多不胜数,根本就没人会留意到其中的一间住了什么人,有没有人经常住在里边,因为将院子购买在此处的,大多数都是官宦富商平时购置了闲放着的,一年之中极少有人在居住。

所以赫连安元一点也不担心被人发现,在兀然听到侍卫的喝斥声后,回头一看,只见门前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身穿玄黑色暗刻云纹的锦袍,披着蓝底米白的大氅,双眸深邃,脸皮稍松,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深深的凌厉的四十余岁的男子。另外一个则在二十岁左右,一身纯白的大氅将秀挺如松的身子包裹了起来,沿着厚厚的大氅,如同兰芝玉树的一般,站在玄黑中年男子身边,狭长的眸子因为背对着光,射出两点寒星使人不由的颤栗。

赫连安元陡然站了起来,望着屋外的人,脸色剧变,“大雍陛下!”

明帝站在屋外,因为屋内明亮朝光的关系,并不妨碍他看清楚里边的情形。赫连安元坐在里面,两名侍卫分别立于沈云卿的身后,单看姿势和神态,便是带着看守之意,而望之赫连安元,他脸上充满了惊愕,显然是未曾预料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但见明帝缓缓的一笑,笑容意味深长,却有隐隐有着一种胁迫在其中,他先迈出一步,跨入了屋中,西戎的侍卫望之不动,依旧拦在门前,赫连安元喝了一声后,才退回到了他的身后。

明帝这才走了进来,目光里似乎有着好奇,先左右环顾了一圈周围的装饰和摆设,淡声道:“没想到西戎太子对我国的建筑也十分喜欢,花资购买下了这么一家庄子。”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太多的意思,然而有一点却是赫连安元不需要听就能明白的,他抓了沈云卿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他的目光在御凤檀铁色的脸容上停留,最让他气恼的并不是御凤檀的发现,而是大雍的明帝如何会到了这里,看到了屋中的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得出沈云卿是被迫请到这里来的。

御凤檀冷冷一笑,朱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狭长的凤眸在看到云卿坐在位置上,一脸悠闲淡然之时,眸中的担忧一瞬间化为冰剑射出,“我看西戎太子不仅仅是对大雍的建筑感兴趣,他感兴趣的东西还多着呢。”比如说大雍的国土,大雍的江山。

赫连安元本来在云卿这里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再见御凤檀,便想到绑架这个女人全部都是因为御凤檀的缘故,现下御凤檀还冷嘲热讽,那对让人看了就生气的狭长眸子里露出的神情,带着不可掩饰的侮辱。

他只觉得心头一股热血涌出,几乎是没有克制,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当然,本太子对瑾王世子的女人特别感兴趣,否则的话也不会请她到这里做了一下午的客了……”话语虽然嘲讽,然而里面充满了一种侮辱的暧昧。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只看御凤檀双眸里寒光一闪,转而一掌派出,身形从明帝身后飞出,对着赫连安元的心口就送去。

赫连安元冷笑一声,脚一踢,整个人在椅上踢了一脚,忽地往后退了几尺,避开迎面而来的利掌,然而御凤檀招式不改,横霹下来,整个人如同青鸟出云,身形陡然变快,朝着赫连安元的腰眼中袭去。

赫连安元与御凤檀有过两次战场交锋,那是万人的战场,比的是兵力和将领的带兵之才,他虽然败于御凤檀之下,然而两人从未正式交手过,然则如此,赫连安元也绝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御凤檀不是坐在帐篷里指挥的将领,他最喜欢的是带着士兵突袭,若没有好的身手,万万不敢如此托大。

但见赫连安元一招一式杀伐之气流露无遗,他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招都虎虎生威,可见在西戎,这名太子殿下也不是浪得虚名,而御凤檀的武功却如同天际的一抹流云,枝头的一阵清风,诡异中带着神秘,你无法看出他的武功究竟多好,但是赫连安元却始终没有占到他一丝便宜。

狭窄的空间最是考验人的功力,明帝看着两人打的难舍难分,也不开口阻止,眉头皱紧,深邃的眼眸望着两人,偶尔露出一抹精光。站在明帝身后的侍卫虽然有时看不清两人的招式,然而可以感受出两人之间那种紧张的气氛,完全不像是刚刚为一句话而打起来,两人之间那种不死不休的杀气,完全如同生死仇人,必须要有个高低上下分出。

“你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欺负女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侧身避开,御凤檀狭眸里溢满了杀意,咬牙问道。

“是你的女人我自然要欺负!”赫连安元一拳猛然对着御凤檀的命门砸了过去,拳头带风,速度疾快,御凤檀掠过,但见一拳砸到墙上,惊起一阵灰尘,可见若是这一拳砸到身上,就算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当然,你个懦夫,对付不了我,就只有找女人泄愤,就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难怪在战场上一败再败!”御凤檀双眸里沁出红丝,诡异的出了一掌从下往上砍到了赫连安元的肋下。巨大的劲道使得赫连安元吃痛,连连后退缓冲这份疼力,额角却因此而爆冷,“你算的了什么好货!只要能让你不舒服,我管她是男的还是女的!你果然在乎的是沈云卿!”

“我当然在乎她,她是我的未婚妻!”御凤檀厉声一喝,趁着赫连安元吃痛躲避的时候,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翻身坐在他的身上,一掌对着他心口劈下。

赫连安元胸口如千钧之力垂下,一口血喷了出来,眼眸血红,却不顾伤势,依旧要挣扎起来和御凤檀再斗,口中混着鲜血的浊音吐出,“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打死我,你也活不了!有本事你就打啊!”

御凤檀嘴唇红的好似抹上了鲜血,眉峰里凝着杀气,手臂再次提起,意欲再次劈了下去。

赫连安元此时完全被御凤檀压制在身下,他受了两次重创,根本就没有办法反击,若是御凤檀再凝了十成的力对着胸口而下,他连提气防御的能力都没有了。

明帝眼眸微微的凝气,看着御凤檀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云卿,只见她双眸里写满了惊然,显然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能言语。

“杀啊,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赫连安元双眸如同浸了血,骨子里的兽性一出来,狰狞的看着在上方这张绝丽到极点,让他厌恶到极点的面孔,心中的恼怒和惨败让他失去了应有的控制力,大声吼道:“你这一掌劈下来吧,对着心口来,不然的话,下次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云卿看赫连安元那失去理智的样子,话语就如同一个市井无赖,没有半分仪态和风度可言,不觉更觉得鄙弃。目光望向御凤檀充满愤意的侧脸,凤眸中藏着一抹春水般的柔情,还有一丝深深的笑意。

就在此时,忽听门外一阵声音急促的走了过来,温和中带着促急的嗓音迅速的移到了御凤檀的身边,“世子,你不要下手,你若是下手了,那就是杀害西戎太子!”

御凤檀的脸孔转过来的时候,还有着一息杀意,然而看到赫连安素时,仿佛恢复了理智一般,缓缓放下了手,“你说的对,我杀了他,自己还要赔命不值得。”

就在赫连安素看着他似乎冷静下来的样子,提到胸口的气刚要放下来,就见御凤檀重新提掌,狠狠的在赫连安元的肩膀处袭了下去。

离得极近的赫连安素闻的那细小的骨裂声,赫连安元抱着手臂,脸孔皱成了一团,额上有汗珠渗出。虽然御凤檀没有下十分的力,但是力道定然也是不轻的。

“好了,凤檀。”此时,明帝才缓缓的出声,沉稳的就像是万年的古柏,让人看不出他对刚才御凤檀和赫连安元的之间的打斗有什么感想。

御凤檀这才站了起来,雪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归于平整,流云锦制成的衣袍不会因为动作而留下任何的皱褶,拉了拉大氅,除却脸上余下的怒意,御凤檀仿若刚刚踏雪而来,不见半毫凌乱。

反观赫连安元,在赫连安素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色青白,帽子歪戴,因为被御凤檀压在地上,衣袍变得乱皱,腰间琳琅的佩饰也绒毛掉落,玉佩碎裂,狼狈到了极点。

赫连安素吩咐侍卫将赫连安元扶到椅子上坐下,脸上的神色显然也不好看,他国的太子被人打得像猪头一样没有还手之力,他的脸上自然无光,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肃声道:“陛下,为何世子会被我国太子使出如此狠厉的手法,虽然这是在大雍的国土上,但是西戎太子代表的就是我国国君,出使到大雍,理应受到合理的对待!”

御凤檀行云流水的走到明帝身边,离云卿也不过是一丈之地的位置,冷笑道:“如果是正常出使的自然是要用好好对待,那种不顾廉耻,强抢我国民女,本世子未婚妻的那种人,如果还要好好对待,岂不是将我大雍看为了鱼肉,任人宰割了!本世子虽然脾气好,可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辱自己的未婚夫!”他狭眸一横,潋滟波光中寒气横溢。

——早就想揍你了,当初就想娶了云卿去,后来娶了贵顺郡主就该知足了,竟然还真的打上了卿卿的主意。如今送上门的机会不打你岂不是大亏,不揍你简直对不起自己。

赫连安素进来之前,就将屋内的情况看了个遍,只是初看之下,还是寻不出什么十分不对劲的地方,眼下再看,便可看到云卿正坐在屋中的椅子上,身后站着是她的贴身侍女。

虽然在明帝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赫连安元之前是有和他透露出想要将沈云卿抢了做未婚妻的,而这处西戎用来落脚的庄子,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沈云卿一个女子这个时辰出现在这个地点,定然不是来泡茶的,根据御凤檀刚才的话,赫连安元一定是绑了沈云卿来到这里。

赫连安素不知道赫连安元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绑架云卿的,但是很显然,在明帝和瑾王世子到来之前,他对沈云卿是什么也没有做,按照赫连安元对御凤檀的厌恶,应该是早就要有所动作了。

他有一种直觉,现在站起来走到明帝面前行礼的女子,一定在这段时间里说了什么话让赫连安元没有办法下手,或者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下手。

“起来吧。”明帝看着站在他面前,连头发丝都没有丝毫损坏的女子,脸面从容,姿态大方,独有一种稳而不乱的端方气质,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光芒,沈云卿和她,像,也不像。

赫连安元待侍卫敷药包扎之间,看着御凤檀顿生愤怒,在心中骂道,他吗的这一群废物侍卫,明帝和御凤檀进来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警示,真是白养了!他厉声喝道:“你们谁人看到我绑架了人,可有看到她有损伤,怎么知道韵宁郡主不是陪着本太子到这里做客的!”

胸口被御凤檀拍了一掌,提气说话的时候不免阵阵闷痛,眉头皱紧,又痛又怒,以至于双颊紧咬,绷紧如石,使得侍卫低声道:“殿下,请不要乱动,您的肩骨碎裂了,如果不好好包扎起来,日后也许会留下伤……”赫连安元怒目一瞪,侍卫只好低下头,收起要说的话,忙于手中的包扎。

御凤檀见此冷笑,“你们西戎知道说是薛将军杀害了贵顺郡主,有证人有证据,难道我大雍就不知道要有这些东西吗?!”

云卿转头看着一身收拾了,脸色却更加难看的赫连安元,“太子绑架了我,我当然清楚事情是怎样的了。”她说完,又屈膝在明帝面前,“臣女今日到宁国公府做客,出来时一时不察,在京城官道上被西戎太子掳走,陛下龙威大盛,能寻到此处救出云卿,云卿感激不尽,但请陛下为臣女做出。”

受害人都这么说了,明帝自然会开口,他扬扬手,气度十足,“朕自然不会让郡主贸然受苦。”他强调了云卿的身份,而不是说‘你',这就代表明帝将这件事上升到了两国外交的程度。

当然,既然明帝能到了此地,也不是打算轻易将这件事盖过去的。

此时外面天色擦黑,冬日的傍晚本来就来的比其他季节更早一些,加上乌沉沉的云积压在天空,充满了一种抑郁之感。

西戎的侍卫站在赫连安元和赫连安素之后,大雍的侍卫立于明帝两边。

院子里自然还有赫连安素带来的西戎侍卫与大雍朝的侍卫正在对峙着,表面上看起来气氛并不是十分的肃重,然而谁都知道,眼下的氛围不容人有半点轻视。

特别是赫连安元和赫连安素,他们是在大雍的国土上,这四面八方见到的人都是大雍的人,若是真的大雍要对他们有什么心思,只怕是插翅难逃了。

赫连安素所站的角度,正好在入口处,索索的北风刮进来,吹过他温肃的面容。他在寒风处细细的思索着进来之后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抓住其中的漏洞道:“按照太子所说,他和韵宁郡主到此处大约半天的时间,就算真的是绑架的话,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寻到了,难道是郡主早就知道会来这里,通知了瑾王世子这个未婚夫到来的?”

好,不愧是安素王。云卿暗里冷笑,果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赫连安元绑架了她,为何这么快御凤檀就带了明帝来到这里。

如此一说,反而显得是云卿先和赫连安元来此约会,却借此想要倒打一耙,将赫连安元的名声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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