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嫤的手一滑,接着陆翊只感觉到面前一阵风袭过一样,抬眸就只见到画楼直直的朝东华身边的女子袭去。
东华感觉到了画楼的来意,身如轻鸿一样瞬间就把那个女子护在了身后。
画楼见到被东华挡住,并没有直接功攻击。而是迅速的退到了凭栏边上。
她望着东华的动作,望着他的神情,熟悉得闭上眼睛都能够想象得出来。他看着她沉默不语。而画楼站在楼梯口,顿住了身形缓缓的说道:“哟,看王爷这么俊的伸手,还这么急切的护着这个姑娘,看来定是心上人了。”画楼说道此处顿了顿,微微凝眉随即又舒展开来,她纤细的手指缓缓的放到了下颚处,轻轻的点着说道:“都说男人三十而立。细细算来,安王爷的年纪在这帝都中亦或者在这整个西凉中应该是孩子都应该快到及第的年纪了,反而王爷纵观王爷一直都没有娶亲,害得天下人都开始怀疑王爷有龙阳之癖了,原来,不是有龙阳之癖,而是喜欢丑的!”
“这么说来,本王还要感谢你把天下人的意思传达给本王了吗?”东华一边护着身后的女子,一边看着画楼淡漠的说道。
画楼莞尔一笑,看着她的笑容,东华的眼前一阵恍惚。
“那是当然,王爷是要谢谢我的!”画楼定定的看着东华话语漂浮的说道。
东华的唇角微微的上扬,却不是带着善意的笑意,似乎是在生气一样:“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谢礼?”
画楼听着东华的话语。缓缓的伸起了纤细玉指指向东华身后的女人,薄唇微启,漫不经心的说道:“她的命!”
听见这句话的东华似乎是瞬间就生气了,眉宇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站在一旁的周嫤和东忱他们,曾经在这儿,东华和画楼经常都会起冲突。但是曾经的冲突画楼的眼中带着的都是洒脱,而今日,她看着东华的眼神中带着痛心,她指着那个女人说要她的命的时候,似乎是情仇一样。
就在两边的人都僵持不下的时候,东华身后的女子缓缓的站了出来,她望着画楼,眼神是一丝一毫的闪躲都不曾有。系池讨才。
“这位姑娘,好大的怨气,我自知从未见过姑娘,姑娘的这怨气是从何而来?”她说的话和她的目光中都是平坦和心安理得。
画楼听着她的话语忽然就笑了,笑容中带着讥讽:“你是可能从未见过我,可是我对你却是格外的熟悉,你的身体,每一寸我都是特别的熟悉!”
那个女人听着画楼的话语,她眉头也微微的皱起。
看着沉默不语的她,画楼凝眉说道:“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吗?”
她站在东华的身侧,似乎是很虚弱的样子,东华急忙扶住了她柔声说道:“我们进去吧。”
看着东华府扶着她缓缓的转身,画楼急忙出声喊道:“站住!”
“你要如何?”那女人回头看着画楼冷声说道。
画楼勾唇浅笑:“不如何!”只是这一句话落的时候,她迅速的就朝那个女人攻击了过去。
不过画楼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人虽然刚才表现得很虚弱,不过接过画楼的那一招似乎是轻轻松松的样子,东华也没有预料到身边的这个女人会反击。
两人对峙着,画楼看着她冷声说道:“你是谁?”
“沈画楼!”她盯着画楼冷淡的说了出来。
“你不是,你向上苍发誓,若是你刚才说谎,必遭天谴!”画楼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是那么的笃定。
她的眉眼微微的露出了光,回击着画楼的动作也狠戾了许多。
“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
画楼和她交手的时候都觉得心惊。
反而是画楼还没有说话,就听她冷声讥讽道:“我开始还想我哪儿得罪姑娘你了,不过我现在仔细瞧着姑娘的容貌,我忽然明白了,姑娘为何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了。”
“是吗?你觉得我对你的敌意是因为这一副皮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画楼说着脑中忽然就闪过一丝光,她随即笑道:“你说你是沈画楼,你会杀了沈青蔷为自己报仇吗?”
她听到沈青蔷三个字的时候,眼中顿时浮现出了恨意,随即被敛了去,但还是被画楼捉摸到了。
“你会吗?”画楼接着问道。
她看着画楼沉思了很久才缓缓的冷声说道:“她是皇后,要杀她谈何容易!”
听见她的这一句话,画楼忽然就收住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的说道:“若你真的是沈画楼,你要是想要复仇的话,那么我们之间就是朋友!”
“你是谁?”这会儿轮到了她问画楼是谁的时候,画楼忽然就笑了,笑着转过身子,把眼眸中的悲伤掩盖,缓缓的回头说道:“你若是心急的想要复仇,可以问问东华我是谁,然后来宫中找我。”
虽然画楼不相信东华会真的告诉她画楼是谁,但是她若是真的恨沈青蔷,她便会来的,只要她来了,那么画楼便可以暂时放过这个问题。
画楼走到了东华的身边,看着东华淡淡的说道:“皇叔,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复仇了,就如你所说的,她说什么,你都会同意的,那么我等着她来找我。”
东华看着她的眼神,目光中清润而薄凉,看着这双眼睛,再看前面缓缓转身走来的女人,他的手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你想做什么?”东华冷声问道。
画楼微微蹙眉,看着东华紧张的神情,她忽然就有些心中膈应,看着东华便就迅速出手,东华看着画楼的神情,迅速的就回击了过来。
其实两人不是非要拼命,但是画楼其实就是想把东华引到一旁说几句话而已。
两人追着,画楼就从那楼上腾空而下,东华也追了下来,两人都一起出了卿颜,到了屋顶上,画楼看着东华的样子,沉声回道:“我没想做什么,只不过想问皇叔一句话,醒来的她和原来的沈画楼一样吗?”
东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相反是画楼问出来之后他的心中微微的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经历了那么多,有改变也很正常,若是她和曾经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那才是不正常。”东华的话语缓缓的吐出来。
画楼的唇角微微的卷起,便笑了起来:“曾经有人说,一个人只要是想要护着你,就算是你做的全是错的他也能够帮你辩驳回来,我曾经不相信,因为我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是如今,我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某一天的情景。”
“千姬,她如今已经醒来了,你若是想要离开那个皇宫,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画楼望着他的眼睛,深邃如同无底的深渊。
“东华,我若是想要离开那个皇宫,我会离不开吗?不劳烦你操心,相反,我更想要知道变了的沈画楼,皇叔还会不会喜欢。”画楼说完转身便从屋顶上下来了,进屋上楼,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上楼之后只见那个女人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画楼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缓缓的走到东忱他们的面前,话语淡淡的说道:“咱们进去吧。”
东华随后而来看着四人一起进去,脑海中缓缓的浮现了曾经的模样,曾经就是沈画楼和他们一起四人经常一起进进出出,而如今让东华难以接受的就是,一个人真的紧紧是凭着一张脸就可以获得他们的信任和喜欢吗?
难道东忱和周嫤他们对沈画楼的友情也可以转变在千姬的身上吗?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
眼看着画楼他们都进屋了,东华缓缓的上楼扶着那个女人也进了屋。
画楼他们进屋之后,东忱和周嫤他们都是沉默的看着她,她抿了抿唇望向他们问道:“是不是很像?”
东忱他们或许还是相信画楼的,不然刚才他就不会说不认识她了。
“很像,几乎是以假乱真。”陆翊缓缓的说道。
小二上来了酒,画楼看着他们说道:“从始至终我都知道东华藏着我的身体,还要复活,只不过我上一次被道士打伤之后去了慈云寺遇到了慈云大师,他说我回不到原来的身体里面了,所以我要毁了自己的身体,以免东华带回来了孤魂野鬼,没有想到的是,我的那把火并没有烧了身体,而逼得东华复活了她。”
画楼说完,三人都那么定定的看着她,画楼便笑了,笑容中带着无数的嘲讽:“你们很难相信对不对,自己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去,而真假难辨。”
“画楼,皇上知道吗?”周嫤沉声问道。
“他不知道我是沈画楼,但是他知道东华府中的那位已经醒了。”画楼说完,东忱和陆翊都微微蹙眉。
片刻之后陆翊才沉声说道:“但是她是谁?学你学得那么像,让我们都感觉她就是了。”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妨看看呢,看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会想要做什么就是了。”周嫤的话语缓缓的响起,其实周嫤和画楼在宫中相处的时间最久,所以她愿意相信身边的这位是真的。
画楼缓缓的抬起坛子倒酒,沉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等着看。”
听着画楼的额话语,大家都开始沉默着,画楼看着他们抿了抿唇说道:“今天就是心情很不好,所以才喊你们陪我一起出来喝酒,隔着这么多年,你们都不知道,那天在这儿摔了的那两坛酒,我本来是等着庆功的时候一起来喝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变故。”
三人都这么默默的听着,其中的心酸别人又怎可知?
“来,喝。”东忱端过酒杯,周嫤和陆翊都纷纷的端了起来。
画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酒了,也很少会放纵自己,喝得多了,画楼说了很多很多过往的话语,一边喝一边哭,周嫤眼中也藏着薄雾,东忱和陆翊,似乎四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处。
四人一直喝到了很晚都还没有散去,一坛接着一坛的酒上来。
东华就在隔壁,他坐着用膳却有些心不在焉,起身出门之后却听见画楼在哭,她说,昨天都还憧憬着未来,却不曾想过第二天的太阳都不曾见到。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便听到周嫤说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听着四个人的谈话,似乎是认识很久很久的朋友,东华心知,细算起来,画楼入宫的时间很短,和他们只见感觉也不是有太多的来往,除了周嫤,俩人都在宫内相处得多。
其他的地方东华实在是想不出来几个人有什么样的交集。
过了一会儿之后,东华便回屋去了。
屋内坐着的这个女人,她坐在左边若有所思的样子,和曾经的她似乎还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变化。
她坐在那儿,看着东华心有些心不在焉,随后走了出去。
她不是沈画楼,她的名字叫梓香,只不过沈画楼的仇人也同样是她的仇人,所以,仇她会报的,只不过不是为沈画楼报仇,而是为她自己,同样的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中,那个时候她无能为力,这一次,只要有东华,她就一定能够报仇。
醒来这些日子,她还恍恍惚惚的,有些时候她还依旧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心中依旧想着自己已经没有舌头了。
看着这副身体,全身都是伤,处处都是骇人的疤痕。
做一个孤魂野鬼在这人世间飘荡了这么久,她眼睁睁的看着云霓找不到画楼的魂魄,语气便宜了别人,不如她来,至少,她不会露陷。
曾经活着的时候不觉得安王爷和沈画楼有什么样的交集,直到死了之后才知道,这个男人深爱着沈画楼,重活一辈子,沈画楼,借用你的身体就当是你上辈子欠我的了!
过了好一会儿看到了东华进来,她缓缓的回头,望向东华紧蹙的眉头开口缓缓说道:“我记得你曾经不论如何也都不皱眉的。”
东华听着她的话语,却恍惚的想起了那天晚上千姬对他说的话,她说不皱眉的理由就是不好看。
“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东华说着看上桌上的食物,几乎是没有动过,他缓缓的坐了过去,话语温和的说道:“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胃口?”
梓香看着东华的眼神,解释柔情蜜意,她曾经只听说过西凉的安王爷暴戾毫无人道,却从来没有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这么温柔和体贴。
“没有。”梓香看着东华缓缓的回道。
东华听着她的话语微微蹙眉,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她看着东华问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我怎么以前没有在帝都见过?”
东华沉默了片刻说道:“她不是帝都的人,只是先在在来帝都了。”
她微微的蹙眉,很显然,东华有所保留,而这个答案她也不太满意。
“不是帝都的人,现在却和老四还有周嫤他们相处这样的好,那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人了。”她的话语似乎带着另外的意思,东华敛眸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说道:“她现在是皇上的慧妃娘娘!”
听到这句话之后,梓香的眼神骤变,许久之后她才看着东华问道:“沈青蔷是不是成为皇后了?”
“是。”
“那我呢?”梓香看着东华问道。
东华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我赶回来的时候,你在乱葬岗中,我把你带回来了,而以后都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保证。”
“从醒来到现在,我都不曾问过你,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心思的救我?”她望着东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东华的神色微微一变,并没有说出他的心思,只是沉声说道:“你不要多想,等身体恢复了,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梓香低垂着眼眸,心中已经明了了很多的事情,不过她还是沉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但是这样的一个我不值得皇叔这样大费心思。”
东华看着她神色哀伤,薄唇轻启,沉声说道:“我做的事情,不问值不值得。”
两人在这边是温柔细语,而画楼和周嫤他们四人是喝得烂醉,吵闹声一声接一声的,东华微微蹙眉,却是没有说任何的话。
就在画楼他们都在发酒疯,都在闹腾的时候,下面的大厅内忽然就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卿颜的外面全部都被禁军包围了,穿着一身玄褐色的锦衣的东赫从外面的轿子里缓缓的迈步走了进来。
直直的就朝二楼走去。
东华听见外面没了动静,喊进来半岑问话,才知道东赫来了。
陆翊最先反应过来东赫来了,酒虽然没有全部醒,但是已经清洌了不少了,而画楼还趴在桌上,边笑边哭的样子,很是狼狈,周嫤在一旁也是喝得烂醉。
推开屋门,一阵酒气扑鼻而来,东赫微微皱眉,便朝画楼走了过去。
陆翊看着东赫说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朕不来,你们今晚准备喝一个晚上?”东赫的话语阴冷,陆翊微微的打了一个冷颤。
“不是的,我们喝一会儿也就回去了。”陆翊回道。
因为她的话语,东赫的眉头更加的深了:“喝成这样,你们飞回去吗?”
走到了画楼的身边,东赫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还有那眼角挂着的泪水,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起来了,回宫。”东赫说道。
“你谁啊,不回,老四,我们继续喝。”画楼说着抱着酒坛就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身子摇摇晃晃的,东赫急忙扶住了她,伸手去拿她手上的酒坛,谁知她紧紧的抱着,抬眸说道:“要喝自己拿一坛,不要抢我的。”
东赫看着屋外的人喊道:”进来。“
只见各自身边贴身的人都进来了,东忱府上的,陆翊府上的,还有苏元茹央她们,都纷纷进来了。
东赫还在抢画楼手中的酒坛,他示意茹央去和苏元扶周嫤,而抢过了画楼手中的酒坛子,横抱着她出了屋门,刚刚走出来,却看到了从隔壁出来的梓香和东华。
梓香站在东华的身后,脸上都蒙着面纱,脸上的伤痕现在根本就无法见人,所以只能带着面纱,就是那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东赫。
东赫看到了东华和梓香,顿了顿脚步,只见怀中的画楼并不安分,一直嚷嚷着还没有喝够。
看着一直闹腾这的画楼,东赫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东华身后的那个女人,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随后一言不发的就抱着画楼下楼离去。
这样的见面,梓香的心都漏了半拍,看着东赫抱着画楼远去的背影,眼神渐渐的变得幽深而怨恨。
发现画楼不见了,是因为李钦提醒着他说慧妃娘娘让他回熏风殿去用晚膳,谁知道去了之后只剩下阿九和茹央她们在,问了好几遍才问出来去找周嫤了,而去到周嫤宫里也人都不见。
最后才说她想喝酒。
说道想喝酒,东赫心想她肯定是出宫了。
不过他越发的发现,老四,周嫤还有陆翊,加上她,四个人越发的像是曾经的样子,曾经的画楼和她们,现在的千姬和她们,很多的情景缓缓的就重叠了在一起。
回到了步辇里,画楼那浑浊的眼神也渐渐的变得清洌了,她缓缓的从东赫的身上直了起来。
定定的看着东赫说道:“看清楚了吗?可还是原来的沈画楼?”
东赫微微皱眉,是不是原来的沈画楼他不知道,但是很多东西回不去了,而那双眼睛,更加的不像了。
“若是若是不是,那她肯定是沈画楼,若是说像不像曾经的沈画楼,那么你很像。”东赫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定定的看着画楼的眼睛,似乎是要看出一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一瞬间,画楼才恍然间发现,东赫似乎也不是原来的东赫了,他的情绪越发的不容易露出来,越发的深沉而不知道他想着什么,他越来越像是一个帝王,而她却是越来越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画楼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就是无论容颜是否依旧,无论世事是否变迁,只要你睁眼,我看到你的眼睛便能够在茫茫人海中认出你。
画楼一直觉得,其实很多东西可以变,但是一个人的眼睛不容易变,而她,容貌变了,性情变了,就连心都变了。
静静的看着东赫的这张脸,那个时候她求来的,也只是如此。
“我像,可是在皇上的眼中我只是替身不是吗?”画楼看着东赫慢条斯理的说着,像是很在乎,又像是毫不在乎,东赫也在这一刻心中发怵。
“皇上,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什么不弄个清清楚楚?”画楼看着东赫问道。
“你怎么知道朕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不知道,可是皇上消息灵通,知道她也在这酒楼应该是很简单的吧。”画楼说完便靠在那步辇上闭目养神。
东赫他们走了之后,东华看了看身后的女人,也缓缓的说道:“走吧,回府。”
就在东赫下楼的时候,东华垂眸看着他怀中的千姬,她对上了他的眼眸,那眼中净是清洌,完全看不出来是醉酒的模样。
她曾经趴在他的背上说过,她要当东赫的皇婶,偏偏此时此刻她在东赫的怀中。
回到宫中,画楼要去睡觉,被东赫拖着给他磨墨看奏折。
熏风殿内安静得掉了一颗针都能够听得到声音,确实是很忙,画楼就算是有多恨东赫,她也不会再这件事情闪躲。
东赫和她两人一人坐在案几的一头,中间两杯清茶都已经凉了。
画楼看着手中的奏折,是一本连名册,容沅原来是丞相,而容沅死了之后这个位置就空了出来,联名上书推举沈栋当这个丞相,画楼抬眸看了东赫一眼,微微蹙眉也不曾说话,东赫看到了她的眼神,再看她手中拿着的东西,沉声问道:“怎么了?”
“容沅的丞相之位皇上心中可有人选?”
东赫听着她的话,沉思了片刻说道:“最近太忙,无暇兼顾,不过我有意为徐长祯。”
“徐长祯。”画楼微微的敛眸沉思,随即说道:“其实皇上朝堂上的官员都是老官员了,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我觉得需要一点新的东西进来或许更好一些。”
东赫放下了手中的笔,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情,我有考虑,等忙过这段时间,等到秋天的时候开始设堂考试,最后选拔一些年轻的人上来。”
画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东赫却看着她问道:“你手中的和丞相这一位子有关?”
听着东赫的话语,画楼把手中的奏折递给了东赫,缓缓说道:“兵部尚书,现在除了禁军之外,所有的兵力都是他掌握,我并不觉得他愿意放弃手中的东西来接丞相一职。”
东赫看完了手中的联名,缓缓的放在了一旁,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先放着吧,这件事过段时间再说。”他说着放在一旁,接着又把手上的那本也放了上去,画楼瞥了一眼,微微蹙眉,陈酿?
眼看着东赫放在了一旁,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了那凉了的茶喝了一口,随后蹙眉说道:“这茶水一凉了,都是涩的。”
“换热的吧。”东赫说完有宫女缓缓的走上前来给换。
宫女端走了茶盏,画楼才缓缓的说道:“时间过得真快,这春天一过,夏天就来了。”
“是很快,春天本来就短。”东赫也缓缓的说道。
“哎。”画楼微微叹气,东赫拧眉。
“怎么了?”
“一到夏天,南方的水患总是年年都有。”画楼看着手上的东西,似乎就是随意的提起,接着东赫看了一眼身边的那本奏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儿这个你看一下。”
说着就把那本递给了她。
画楼佯装认真的看了看,随即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笑这个名字,陈酿。”画楼回道。
东赫蹙眉:“朕让你看奏折,你看名字。”
“我觉得就这个名字,我也想见一见这个人了,可以讨论讨论,还可以改善心情。”画楼笑着,东赫敛眸。
李钦站在身后,看着这俩人,恍惚的想起了很多年前站在身旁的那个女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坐在先帝的对面,安静的抄写着东西。
去到太子府的时候,她经常在太子的书房内坐着,时间久了,很多的事情都忘记了,但是很多的场景,还依旧清晰如旧。
“看来,你一提起与酒相关的东西,你都喜欢。”东赫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画楼耸了耸肩不语。
东赫看着她,恍惚的明白其实她不是因为那个名字喜欢这个人,或许是她也很认同奏折上所说的话语吧。
于是缓缓说道:“祭天结束,记得提醒朕。”
“好。”
两人一直忙到了天亮,才把那一堆奏折快看完,画楼太困了,只见就趴在案几上就睡着了,东赫望着她熟睡的模样,抱着她放在了床榻之上才去上朝。
一直平静的过了两三天,忽然就收到一封信,让她回一趟王府的。
画楼左思右想还是去了。
只不过去到王府的时候她就站在王府的门口也迟迟没有进去。
贺州和东华说的时候,东华的整张脸都黑了。
原因是她和东华说过的,以后绝不踏进王府一步,她说道做到。
那么是他喊她来的,她也依旧说道做到,绝不踏进去一步。
听说她来了,东华怀中的那个小祖宗一下子就停止了哭声,摇着那两只短粗的胳膊,好像是要贺州抱着她去见画楼一样。
东华看着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抱着她朝大门口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见到画楼,那小丫头就呲牙咧嘴的笑开了花,还没有长牙?,一笑口水就往外面流。
画楼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老远就伸着小胳膊要她抱,直到东华抱到了画楼面前,画楼伸手接过了她,她笑得摇摆着小身子。
她看着阿筀笑得那个样子,忽视了站在一旁的东华,画楼看着她一直动,出生说道:“快别动了,我这身子骨都快抱不动你了。”
虽然没那么夸张了,但是她显然还是很兴奋的样子。
贺州站在一旁看着,缓缓的开口对画楼说道:“姑娘,进去吧,外面站着累。”
画楼似乎就像是没有听见贺州说的一样,只是淡淡的说道:“没事,我不累,一会儿就回去了。”
看着那小丫头的口水一直往外流,她也没有带着手绢,而东华就像是一个什么似的站在那儿,画楼看着他问道:“皇叔,你找我何事?”
东华每次听到皇叔两个字的时候,总有一种气血回升的感觉。
“是她找你。”东华淡淡的说出来。
画楼捏了捏阿筀的小脸蛋:“是你找我吗?找我干嘛?”
她的话语轻柔,带着无限的宠溺,谁知那小丫头调皮,扭过头就把口水擦在了画楼的手上,画楼一蹙眉,说道:“你竟然擦在我的手上,我擦你身上。”
画楼说着就要擦在了她的小衣服上,可是想想,似乎是不可以,于是她走到了东华的身边冷声问道:“有手绢吗?”
东华微微蹙眉:“没有。”
话落,画楼一巴掌就擦在了东华的身上,抱着那小丫头就进府了。
贺州看着一脸铁黑东华,那魔性变化的表情简直是没有办法来形容,于是急忙跟着上去,嘴角都是笑意。
跟上了画楼,贺州说得:“姑娘,小郡主这都苦笑了好几天了,你来了这才喜笑颜开的。”
画楼捏着她肉嘟嘟的小手,缓缓的回头看着贺州说道:“这府中那位呢?”
贺州看了一眼身后跟随而来的东华,轻声说道:“小郡主不跟她。”
原来贺州以为,沈画楼复活之后,千姬在这个府中恐怕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了,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就找千姬。
画楼微微勾唇,看着面前的孩子,呢喃道:“难道你这小人精也长了一双火眼金睛?”
那丫头还不会说话,只是狂点头,画楼忽然就哈哈大笑,她忽然就好喜欢这个孩子。
这府中的奴才都已经被这个孩子的魔音折磨好几天了,如今哭声忽然止住了,只见画楼抱着她从这王府中走过,恰逢似水去给梓香拿药回来就遇到了画楼。
看到画楼她缓缓的福了福身子,眼睛闪过一丝的惊喜:“姑娘,您回来了。”
画楼看着她手中的药,眸光微微一变,但是她什么也不曾说。
“姑娘,我把这个药给送过去之后,我马上就过来。”似水看着画楼说道。
画楼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先去忙。”
以前的时候,总觉得沈画楼才会是这个府中的主子,可是现在才恍惚的觉得,千姬其实更像是这个府中的女主人。
因为西厢房重新规划过,所以画楼原来住的屋子也搬到了一边了,所以贺州带着画楼缓缓的朝那边走去。
回到了西厢房内,奶娘也拿着吃的东西过来。
阿筀坐在画楼的怀中,眼馋的看着奶娘碗中的糊糊,奶娘看着画楼说道:“姑娘,我来喂她吧。”
可是这个不高兴就放在脸上的丫头,一下子笑容就变了,画楼接过奶娘手中的碗说道:“我来吧。”
结果那一碗她一大口一大口的吃着,画楼蹙眉问道:“你这是饿了?还能饿成这样?”
听着画楼的话,那奶娘才接过话说道:“姑娘,小郡主已经哭两三天了。”说道这儿,奶娘覆在画楼的耳边说了几句,画楼眼睛都亮了。
这丫头好耐力啊,半夜醒来找点吃的,白天就哭就闹!抱着东华就不松手。
画楼忽然就笑了:“那王爷这几天就专门抱着她了?”
“可不是!”贺州说道。
有些时候,或许就是缘分,画楼对于孩子,有着疼惜,有些不舍,她的感觉很复杂,而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却是她迎接她来到这个世上的。
偏偏这个孩子,感觉和她就像是亲生的一样。
画楼听着贺州他们的话,眉眼间都是笑意。
东华走过来的时候,正是画楼在给阿筀喂饭的时候,他想过很多次,沈画楼醒来会喜欢这个孩子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不喜欢孩子,孩子似乎也是不喜欢她。
这几天都快被这丫头折腾疯了,还是贺州忽然说要不要喊千姬回来看看?
他也是丝毫没有办法,这才喊千姬回来。
没有想到,她刚回来,阿筀就一下子停止哭声了,这么明显,她就是找画楼。
后来东华走了过来,阿筀也吃好了,看看她的衣裳被染得鼻涕眼泪的,画楼让奶娘抱去帮她换一身再抱过来。
看着东华,画楼缓缓的说道:“她还好吗?”
“还好。”
“嗯,可有什么打算?”画楼问道。
东华沉默了很久,画楼接着问道:“会告诉天下人她还活着吗?”
“或许吧。”
画楼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抬头说道:“王爷,你说爱上一个人是爱上她的什么呢?感觉?还是性情?还是她的善良?亦或者,是那一副容貌?”
“或许都不是。”东华缓缓的回道。
画楼抬眸望着他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心疼了,像护着她,做她的避风港!”东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画楼原本是瞪着眼睛看着他的,只是那句话一出来之后,她的眼中瞬间就蒙上了一层薄雾,她急忙低头,把眼泪咽了回去。
低沉的说道:“那我明白了。”
“千姬,我这”东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画楼瞬间打断。
“王爷,我只是想要知道答案,如今我知道答案了,以后便不会再问了,以后你是你的安王爷,我做我的慧妃。”画楼说完阿筀也就回来了。
那一天,画楼就这样的在外面陪了阿筀一天,傍晚了才回宫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宫中因为她沈青蔷和东赫正在争执不下!
大家都在说,中午议事的时候东赫忽然宣布要带着慧妃去祭天,而满朝文武都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