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碧水,阳光,小河,还有刚从别人田里偷来的西瓜。
如果没有一只煞风景的丑陋手办就好了,吃瓜群众邵逸看到自己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扭曲手办,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等他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时,邵逸想抹掉这只该死的手办的意愿就更强烈了。
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从懵懂记事到初中去城里上学,他的童年大半都是在这里消耗的。
每当一有时间,他总会一个人来到这条小河旁边。春天寻找夹杂在细草里的小花,装一把文艺青年;夏天抱着从瓜田里偷来的西瓜大快朵颐,好好过一把楚留香的瘾:秋天兴致来了就去看别人钓鱼,或者自己也会尝试钓鱼,只是技术有限,从来没有钓到大鱼过罢了;冬天来临,就在正午时分,坐在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沙土里,或者对着凸起的沙丘来锻炼下拳脚。综上,这里邵逸心中的乐土,是他的秘密花园,也是绝不愿意跟人分享的私人领地。
时间一年年过去,河水一年年浑浊,树木一点点减少,瓜田没了,象征着发展的马路和小工厂占据了原来的田地。邵某人毫无办法,也只有彷徨,好像一棵植物的根被人蛮横的割掉了。后来他去了县城的高中,离家就更远了,终于很少来这里。算算日子,也有十二个年头了。
他本来以为他已经忘了这片独属自己的乐园。逼仄的宿舍,狭小的出租房,甚至于公园的道椅,公立医院的楼道,都曾留下过他休息借宿过的影子。直到邵逸在城市里租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阁楼,蟑螂般顽强的适应性大神邵逸,才觉得自己真正在城市的夹角安顿下来了。
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没能忘记心中的圣地。如果有机会,我必须把这里保留下来。嗯,重生穷光蛋邵逸在梦里暗暗定下了个小目标,比如先挣他一个亿,买下这片心目中的乐土,打断了自己的文青范。
“你这里还不错,我相对满意,比起来上一任寄居者的皇位,上上任的美女后宫,你这里…咳咳,差了不少…”丑陋手办盯着他,一张大嘴被手背轻掩,矜持微笑,双腿绷得笔直,貌似是在作淑女状。
不得不说,人,至少像邵逸那种比较低级的,看脸下菜碟的人,简称颜控的家伙。只能想到东施效颦,而看不出来什么美感。正所谓有趣的灵魂三百多斤,没有可爱的皮囊一钱不值。邵大颜控,就是这么现实。
“额,你吃西瓜吗??”作为一个并不杰出的商业人士,邵逸几乎把厌恶都快写在了脸上,但是还是干巴巴地挤出了这句话。
没错,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并不是在梦境,他所处的世界,更像是某个人在睡觉前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描绘出来的美好情景,却又有梦一般的真实。
这很怪异,也很让他惶恐。所以,邵逸放低了态度,这是一个商务人士最基本的生存手段。这只手办似乎知道些什么,套点话自然也是极好的。
“你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询问得比较得体,毕竟邵某人之前也没跟非人类交流过,所以干脆就开门见山地问了。至于从手办身上寻找必要的信息来辅助话术,邵逸表示观察它受到的冲击太大,我先吃点西瓜缓缓。
“自然是穿越了,你又不是看不到,难道你是瞎子,还需要我多说?”那手办一副并不想理你却又不得不耐下心来解释的样子,让邵逸心里一动,却又没把握住什么。
“那我应该怎么做?”摸不着头脑的邵逸又问了一个蠢问题,话一出口,便知道坏了。
果不其然,只见那人偶冷笑了一声,“我又不是你母亲。想要知道怎么成为一个乖孩子去问你妈,想知道怎么成为三好学生明天去问你小学老师。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做?我又不是猴子取经路上的菩萨…”
哎呀我去,这画风不太对啊!你一扭曲手办怎么给人的感觉那么违和?这一股浓密的女神傲娇风是怎么出来的?不要告诉我你丫长成这样子,也会有雄性手办拼命给你献殷勤,最后养成这种大小姐脾气啊…
邵逸心里疯狂地吐槽,脸上也逐渐阴沉了下来,明显这个人偶的口无遮拦已经碰到了他心目中的底线。但是为了弄明白自己的处境,邵逸咬咬牙,不就是大小姐脾气嘛,还是忍了。
正是因为邵逸算不得什么阅女无数的情场高手,他只是一个死肥宅,基础的和女孩子交流欲望甚至还比一般人还强烈那么一点点。在闲暇时也是看了很多勾搭妹子的书,所以怎么勾搭妹子的理论知识了解得爆棚,没想到要先给一只人偶用上了。
好在遇到这种最好对付的大小姐脾气,书中是有着明显的攻略和硬性条件要求的。知识就是力量啊!我还拿不下你一个手办?邵逸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回想书中是怎么描述勾搭大小姐脾气女孩的。
据书中说,其实大小姐这种东西,先哄后晾是相当不错的手段,但是从人偶那自信满满不似作伪的样子,看来是饱受那些雄性人偶的推崇(姑且假设有雄性男偶这种东西的存在)。那么要勾搭这种明显是真天之娇女(区别于伪装傲娇)的妹子,其实也不过两个难点罢了。
一是追求者个人要有足够的特点,让大小姐能记住你。毕竟能养成大小姐脾气的妹子多半有天然的优势。什么美貌家境成绩身材不一而足,想进大小姐的法眼可不简单,这是硬性条件。也是难倒了无数死肥宅的关键门槛。
前世的邵逸也是跪在这个门槛之外的。不会打球,成绩一般,家境贫寒,性格偏宅,怎么看也不像能吸引优质女的样子。
二就是吸引了大小姐脾气的妹子你要有合适的距离晾着她,毕竟大小姐脾气的妹子见到谄媚男海了去了,不保持点距离和骄傲你还真很难让大小姐不厌烦,距离拉扯的太远又很容易造成脱钩。
毕竟有优势的女孩子很容易遇到其他异性的追捧,就好像优质饵料总会吸引大大小小的杂鱼一样,时间长了那个大小姐就会彻底忘了你的存在。
邵逸暗自腹诽了一下那帮有可能存在的雄性人偶的审美观,又现学现卖地准备用勾搭大小姐脾气妹子的方法来撬开这只人偶的嘴。本来对自己有自知自明的邵某人,都差不多打算放弃这条色诱路线了。
但是他突然惊奇地发现,如果这个人偶真的是大小姐属性的雌性人偶,那么前面两点难点对邵某人来说,是基本不存在的。
自己穿越者的奇特性固然不用多说,这个看起来知之甚多的丑货多半就是为了自己来的,相貌更不用考虑,物种都不同了难道不是只考虑体型吗?咳咳,这里好像暴露了什么。把握距离也没问题,就自己一个人而已嘛,还怕别人挖自己墙角?反正就是套点话,应该不难吧,应该不难吧。
事实证明,即使有了理论指导,即使最低目标低的可笑,邵逸邵大倒霉蛋,想做成点事也是不容易的。
当他好不容易调整好演技,安排好表情,向前两步。但是真对上人偶那丑出天际的造型,什么夸奖台词啊,深情款款的眼神啊,完全不受控制的变成了一个动作,“呕…”也许吐呀吐的就可以习惯了吧,出师未捷的邵某人想起来了某位爷的名言。
没等邵逸理顺自己的思绪,准备说服自己为了信息再进行一次尝试。人偶已经通过雌性生物特有敏感,发现自己身上可能已经出现了什么自己意想不到的情况。
“我现在很丑?”人偶很平静地对着唯一能问话的对象发出了疑问句,并夹杂着丝丝怎么也掩饰不下来的怒火。
“你睡觉的时候没被自己吓……”正在催眠自己违心夸奖这只人偶的邵某人不假思索回了半句,就明智地截住了话头,“那啥,不是,你还是挺,挺耐看的,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
小命要紧,邵某人立刻也不吐了也不心理挣扎了,无比流利地说出了这句违心话,虽然不知道这货为什么长得丑要对自己发火。
“你特么穿越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蠢货,你蠢为何要连累我?!”明显外貌这种东西对每个雌性动物的杀伤力都很大,尤其是关系到自己的外貌的时候。
这只人偶明显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刺激到了,似乎也忘记了之前对邵某人准备的一些特定计划。好听的声音也因为激动破了音,“你想知道什么,有屁快放,老娘还有事,没空和你兜圈子了,不要问蠢问题,我时间很有限,非常有限!”
“那个,历史有一定的惯性是不是你昨天说的话?我之所以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安然无事是不是也是因为现实历史上并没有发生过我出现大病的情况,所以我怎么作死都不不会死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只人偶就歇斯底里了,虽然自己的色诱计划流产了,但是既然能达到预期的目的,邵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股脑地把问题抛出来,语言流畅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对,历史拥有其强大惯性是我说的。不过我要纠正的一点就是,对于一些大能来说,历史是只有一定的惯性的,并不是完全不能逆转的。而对于你这样的死肥宅来说,历史的惯性是一定的,百分之百,无法改变的。至于你说会不会因为惯性作死而不会死,我不知道,因为之前的宿主谁也没有刻意作死过,你如果愿意试试,我求之不得。你乐得早死,我乐得解脱!”人偶没好气地解释道,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既然历史有惯性,我为什么会遇到根本没在真实历史上发生的爬树事件?”邵逸忍不住插嘴道。
“闭嘴,你这蠢货,听我完,要不是你这货太弱连累得我连出现在现实的形体都凝聚不出来,我非问问你妈为什么连别人说话不能插嘴的基本礼貌都没有?”人偶气急败坏的埋怨了一通,“刚才我说到哪?真是跟你一分钟时间都不想浪费。”
半天没听到回音的人偶下意识看了一眼邵逸,只见他微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目光却死死地锁在了人偶那张因为激动更显得扭曲的脸上,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这个人活的失败惯了,旁人侮辱我本人,我就只当没听见。但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侮辱我的爸妈。既然这条命是昨天捡来的,我今天丢了这条命,也要给你咬下来一块肉,你信是不信?我既然能害你一次,也能害你第二次!”
“呵呵,有本事你就试试”人偶嗤笑了两声,明显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你遇到的那棵树是一个副本。准确的说,这个世界上很多你印象深刻或者上面觉得有意思的点,都有可能被扩充为一个随机副本,这些应该在你穿越时空时看到的影像中有所介绍,你不知道?”
果不其然,邵逸被这个重要的问题吸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披着的小孩皮囊也能反过来影响他的灵魂,让他更,向小孩子心性靠拢,气来的快消得也快。
大致将自己在穿越时看到的图像给人偶说了一遍,人偶表示对这种情况自己也并不知情,事实上,它连关于上一任宿主的记忆都没能保留多少。
“虽然很不情愿,我现在的确和你绑定在一起了。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我现在是一块有猫盒的硬盘,而你就是一台电脑。我能将本体一些数据传输到电脑上,也可以接受电脑的部分刻录,还能接受一些上面网络的具体指示。
但是我内部还有一些只读或者提升电脑权限才能打开的内容封锁在记忆深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倒霉的是,你我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能力高了,我也能随之受益,你死了,我也会有所惩罚。”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人偶时不时拿出一些奇模怪样的工具,好像想把自己的外貌变得漂亮些,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弃了,最终愤愤地举了个例子。而这个例子明显酒比之前敷衍了事的解说认真了很多。
“你刚才提到的副本是什么意思?”邵逸饶有兴趣得看着眼前的三寸小人忙活,终于想到了正题。
似乎是看到自己不可能改变形象了,人偶也不着急了,自暴自弃一般地躺在了河边的沙土上,那里刚被冬日的暖阳晒的柔和舒适。
咦,什么鬼?怎么突然就冬天了?邵逸抱了抱肩膀,然后踢了踢脚下结了一层冰的冰镇西瓜,“这是怎么回事?”邵逸又指了指不远处土堆上不知何时凝结出的霜,“我记得是夏天啊,你干的?既然咱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我还想请你吃点乡村土特产呢,你说这大冬天有啥?”
人偶以一副看傻瓜的眼神盯了这货一眼,想了想,还是解释说,“总的来说,能穿越的人总归是有些特殊能力的。而你对梦境,或者说对自我世界的掌控能力的确非同寻常,我应该称你什么?彼得潘?脑补大帝?灵魂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虽然人偶话中带刺,但是邵逸还是从中认识到是自己转换了梦境的季节,应该就是在自己发怒的时候,这才镇住了刚才还颇有几分桀骜的人偶。
最终,一人一人偶,瑟瑟发抖地躲在了河堤的朝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