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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丫拉着脸,脸色很是难看。见裴芩挑眉,低哼一声,“他们昨儿个就来吃,吃完不给钱,今儿个又来了!”一天十文钱,两天就吃她们二十文钱!要是以后都来吃她们,还要被他们吃穷了呢!

方氏微微叹口气,“他们也不会天天都来的。”捞了两碗面给他们姐弟。

“大姑!奶奶的病还没好,你们真不去看望啊?”方芳一边吸着面条,又问起昨儿个的话。她们现在摆摊挣着钱,要是去走亲戚,肯定又拿肉又拿好吃的!

方氏却不好说话。娘家已经不认她了,她再回去……

方留明才六岁个人,牛肉饸烙面再好吃,一碗他也吃不完。方芳伸了筷子就往自己碗里夹,“你多吃点肉就吃饱了,这面给我吃!”

“我还没吃饱!”方留明不满道。

“你多喝点汤,要不让大姑再给你捞点!”方芳不以为意,大口大口吃着,一碗面条,她都吃不饱。

等俩人吃完,方芳还不想走,问方氏一天能卖多少钱,还想让她去家里走亲戚。

四丫忍不住了,“卖多少钱跟你有啥关系!?以前没管我们死活,看我们挣钱了又来打秋风!?白吃两天都不给钱,你还想咋地!?”

“咱们是亲戚,我就吃了碗面,你那么凶干啥!”方芳缩着肥短的脖子,不满的嘟呶。

“天天来白吃我们家面条,我还想问你干啥呢!以前不管不问,现在我们有钱了,又说是亲戚呢!”四丫怒哼。

“四丫!”方氏低喝一声,让她别说了。

裴芩没有拦着,而是叫了方芳,“吃饱了吗?”

方芳倒也真敢说实话,摸着肚子,“还有点没饱!”

“没饱也差不多,现在有一碗你也吃不下了。去把碗刷了,活动一下,等会就又饿了!”裴芩指了下泡在水盆里碗筷。

“那我要是刷碗了,等会让我再吃一碗吗?”方芳倒是没觉得不能刷,只要能给她吃的。

裴芩朝水盆抬了抬下巴。

方芳就应了声,到后面刷碗去了。

看她那么老实听话,四丫脸色更难看了,“摔烂了一个赔十个!”

“我不摔!”方芳不耐的说一句,蹲着把碗筷都刷出来。

以为刷几个就行了。

等到了晌午,来吃面的人多起来,总也刷不完似的,方芳就不想干了,“就吃了一碗面,让我刷那么多碗!”

“以后凡是来吃白饭的,先干活儿再说!”裴芩瞥了她一眼。

方芳不情愿的噘着嘴,见桌上又收了碗下来,把筷子往盆里一扔,“我不干了!这水凉死了!还刷那么多!”

“不干就别想再白吃我们家面条!”四丫推开她,麻利的把碗筷刷出来,递给三丫和方氏捞面条。

“大姑!你去看看奶奶吧!奶奶天天念着你们的!”方芳还是想说服方氏。

方氏胡乱的应承着,“啥时候得闲了就去。”

方芳还想要再说,看四丫剜着眼瞪着她,抿了抿嘴,带着方留明走了,“没有吃饱,又干那么久的活儿,我还要回家再吃一点。”

方留明喊着她分了自己的面条,他也没有吃饱。

“以后再来,一点也不能让他们吃!天天来吃,卖多少也不够他们白吃的!”四丫强烈抗议。本来一碗面,也就只赚一文多钱,让他们白吃两碗,赔上多少钱!?

累了大半天,下晌回到家,见孔氏又过来,连四丫也没个好脸了,“我们家正忙,大嫂要没啥重要的事就回去吧!”

“也没啥事,就是快过年了,给你们绣了条新帕子,也好过年用。”孔氏笑着拿出崭新的手帕出来。

四丫眼神瞥了眼,“我娘给我们绣了,用不着大嫂的!”也不开门,直接回了屋。

“没钱的时候都踩着咱们!连顿杂面的饱饭都吃不上!现在有钱了,又都巴着我们了!”四丫拿着绿豆糕狠狠塞了一满嘴。

人本就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裴芩闲工夫多了,还会应付着扯上几句,但她现在天天累成狗,哪有心情跟不喜欢的人瞎扯!

次一天,没见到方芳和方留明再过来,四丫觉得气通畅了些。

但孔氏却天天见缝插针的过来,不是送个小东西,就是拿着绣样过来找方氏说话。很快就要腊八了,又请教方氏熬啥样的腊八粥,要不要做腊八蒜和腊八豆啥的。

家里要摆摊,方氏哪有时间去做腊八蒜和腊八豆。孔氏就说,老宅多做一份,给她们送一份。

又到了逢集的日子,马上就腊八了,赶集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孙婆子知道裴芩逢集的时候,最忙的一会过去,就要去县里教王家的小少爷滑板,所以早早过来帮忙。

裴芩腾出手来,收拾了下,照旧拿了一筐子的鲜面条,赶到县城王家。

王庭跟她显摆,她教的几个难一点的动作,他已经练会了,而他几个玩伴还都只会简单的踩着滑板往前滑。

这次来,厨房的管事妈妈,先就准备了裴芩的饭,一个大碗装了白米饭,一个大碗装满了菜,还有不少肉。

看那满满冒尖的一大碗白米饭,裴芩嘴角抽了下。她就算吃的有点多,这一大碗干饭一大碗菜,她也吃不完啊!

帮厨的又端来一碗排骨汤,“三少爷吩咐了,不够吃的还有!”王庭被他娘叫去内院用饭去了,给厨房留了话。

裴芩对吃的没啥大讲究,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几样菜掺和到一个碗里。

饭吃了一大半,菜没吃多少,排骨汤喝了个干净。

另外几个小萝卜头已经迫不及待的赶过来。

裴芩一直教到下晌,全是指点错误动作,和诀窍,教给他们练习方法。

等她天擦黑回到家,拎着一兜腊八米,“王家给的,留着大后天做腊八饭!”

方氏看那腊八米里除了江米,小米,黄米等,还有栗子,桃仁,杏仁,花生,松子和冰糖,这样讲究的腊八米她只听过,还没见过,“能吃两顿呢!早上熬腊八粥,晌午就做腊八饭!”

腊八粥还没吃,就碰上了提亲的。

之前裴厚理说的那家,小伙儿叫罗杰的。

这次罗杰的娘态度好了不少,对方氏笑呵呵的,说是提亲的,还主动说了聘礼的事。

上次方氏就有些不情愿,罗家的家境是不错,那罗杰太不出彩。她的芩儿如此能耐,养了些日子,人张开了,也更标志了,站在罗杰那样的人身边,她都觉得委屈,婉言谢绝了。

罗杰的娘看她拒绝,很是不悦,这彪悍的性子,还真当多宝贝呢!

而罗杰却学起了孙婆子,过来面摊上帮忙。

虽然方氏几个都不让他帮,但罗杰表现的殷勤。

邹兴看了大为恼火,罗杰那种人,竟然也敢肖想着娶小裴!他都不敢天天去面摊,怕人说了闲话。二话不说,过来把罗杰拉到巷子里面,俩人打了一架。

次一天,罗杰倒是没有再来,却不甘心的站在远处看裴芩,拿了一支梅花银簪子,想送给裴芩。

邹兴常年在姐姐家走动,对罗杰的事凑巧知道了个清楚,过来跟裴芩说,“他那个簪子送了几个人了,不好了,就再要回来,送给下一个!”

裴芩正喝茶,听他说的,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

邹氏也看出了弟弟的心思,给裴芩递了帕子让她擦嘴,“这个倒是真的!那罗杰别看人长得不咋样,花花肠子倒是不少的!”弟弟要真有意,回家和爹娘商量商量,真娶了小裴这福星,以后过日子也不会差了!

正好快过年了,说亲的也多了起来。

裴芩和方氏娘几个一走,邹氏就拉着弟弟问了。

邹兴红着脸,“还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呢!”

“那你回家跟爹娘商量商量,要是爹娘那也没啥事儿,我让婆婆帮你探探口风!”邹氏有点担心爹娘会觉得方氏被兼祧了,不太愿意这门亲事。

邹兴听了姐姐一番话,满心欢喜的回了家,磨蹭着,跟爹娘说了想娶裴芩的话。

邹婆子意见不大,邹老汉却不同意。底下几个弟弟妹妹以后都要靠裴芩这个长姐拉拔不说,方氏一个秀才家的闺女,竟然不顾廉耻,答应了兼祧。就算改嫁,那也是正当的。那小裴是个好的,可他却不想自己儿子以后走到哪,都背上是兼祧的那人她女婿的名号!

邹兴没想到他娘没意见,他爹竟然不同意,又过来找邹氏回娘家说项。

看弟弟是真的喜欢,邹氏也觉得裴芩很不错,人能干,还很是聪明,不落到他们家里,早晚要被别人家给抢走。反正她看小裴,以后肯定是往上走的!

孙婆子也隐晦的探了方氏的口风,方氏没有立马答应,却也没有表现出不愿,让邹氏再跑一趟娘家商量。

腊八这天,娘几个没摆摊。方氏天不亮就起来,把泡好的腊八米煮上,熬了半锅浓稠喷香的腊八粥。

孔氏过来送腊八粥,方氏给她回了一碗。

看着那腊八粥里各样的食材,孔氏微微苦笑。

腊八粥端回家,裴文博抢着喝了半碗。

陈氏不喝,朱氏不屑,另外半碗让裴文丽喝了。

做了半天绣活儿,到晌午,方氏闷了一锅腊八饭,炒了肉,卤豆腐下饭。

吃完饭,各家都忙着做腊八蒜和腊八豆。

家里没准备那些,裴芩说了不喜欢吃,方氏也就赶绣活儿了,还是早前一个多月拿的绣活儿,断断续续,到现在才刚做了一点。趁着不去摆摊,多做点绣活儿,也能多换点钱。

裴芩难得清闲,在家里教给裴文东背书,看四丫摆弄丝线,“人从书里乖,你和三丫也学着背!”

“啊!?我们背啥的书啊!?”四丫问。

“契约上的字你认识吗?算账你会了?自己的名字写得出来吗?”裴芩斜她。

三丫很是高兴,她早就想学识字,想学长姐算账。只是长姐一直都教了弟弟,她才没敢说想学的话。如今长姐自己让她们学,她直接就放下绣活儿,“长姐!我跟你学!”

“嗯。那就从《卖油翁》开始吧!”熟能生巧的这篇古文,很得裴芩的心。她就是打架打的多了,才越打越厉害。

“啥《卖油翁》!?”三丫奇怪,“不是从《三字经》开始的吗?”

“明白了道理,再学识字,会学的更快。”裴芩说着,背出《卖油翁》,然后一句一句的讲。

之乎者也的几个人自然都听不明白,等翻译过来,是个故事,几个人顿时都明白了。

“只要练一样练的次数多,就能练的很厉害!很厉害!”三丫毕竟大了两岁,倒是很快能体会。

孔氏来送腊八蒜和腊八豆的时候,三丫和四丫正在背《三字经》,她有些惊诧的过来,就见裴文东拿着树枝,地上铺了一层细土,在地上写字。孔氏暗暗心惊。她们现在已经搭上了王家,还摆着摊,这又背书写字的……

方氏没要她的腊八蒜和腊八豆,“腊八粥我们接了就算了,这东西我们家也没人喜欢吃,你拿回去吧!”

孔氏有些胡乱的点头,回到家就跟朱氏几个道,“二房的几个娃儿都在识字,家里人知道吗?”这样下去,二房以后怕是要发迹了。

“她们家识字,谁会教!?难不成还去念书了!?”朱氏说完,脸色就僵了。她们帮着那孙木匠卖了两大车的滑板手拉车,手里自然就有钱了,指不定分了几两银子呢!

孔氏略微有些担忧。

过了腊八,娘几个照旧去镇上摆摊。

摊子刚摆出来,倒是有辆马车从大路上驶过来,一路打听着饸烙面过来。

都以为是闻香而来吃饸烙面的,马车上下来个两个小公子,却是找裴芩的。

一个是常员外的大孙子常咏麟,另一个粉雕玉琢,却是不认识,找裴芩年前教他们滑板,“……要比王庭滑的厉害!”

还提了要求。

裴芩认真道,“我还要摆摊卖面…”

“我给你银子,你们家就不用摆摊了!”常咏麟说完,就拿了个钱袋子递给她。

裴芩摸出十两银子,嘴角抽了抽,“我现在在教王庭,你们想要学,只能到太平镇来。”镇上的青石板路不咋平整,但有几家钱多的地主,家门口的巷子,还是修的很平滑的。

常咏麟看向身旁的小少年,见他点头,犹豫着也点了头,“好吧!”

收了人家的银子,就得好好教人家。方氏让裴芩去教,她和三丫四丫看着面摊就行。

晌午的人不算多,等到晌午时她再过来就行。裴芩到孙铁柱那拿了一个滑板,就领着常咏麟俩小屁孩到了镇上赵员外家大门口的一片空地和巷子,先让他们滑两圈,再指点。

赵员外家的家丁出来,准备撵人,见不远停着马车,常咏麟两个穿戴锦贵,还有几个仆人在一旁守着,就不敢撵了。

倒是赵员外让管家出来问询谁家娃儿。

“这是常家的娃儿!借赵老爷门前的地方一用!”裴芩介绍。

常家的,还坐着马车,又听闻孙铁柱那两车东西送去了县城王家铺子和常家铺子,那这常家娃儿,就是常员外家的了。

赵员外听说,亲自出来,让他们进家喝茶吃点,邀请晌午饭。

常咏麟直接拒绝了,跟另一小萝卜道,“她们家的饸烙面可好吃了!晌午带你去吃饸烙面!”

“嗯。”

裴芩朝赵员外摊了下手,继续教。

赵员外没想到那滑板是她玩的,还教人家常家的娃儿,就稀罕的在门口看。

不时就引来不少人围观。

看的常咏麟直皱眉头。

赵员外一看,就说请到家里,赵家有一片平整的空地。

常咏麟没同意,在面摊上吃了饭,学到下晌,和裴芩说好明儿个再过来,就回了县里。

他们一走,立马就有人涌过来跟裴芩打听滑板和常家小少爷。

邹兴也看到了裴芩玩滑板的样子,那滑板他也试过,站不太稳,可在她脚底下,像活的会听话一样。还有她站在滑板上的肆意和自信的笑。想到他爹不同意这门亲事,他危机感更重了。可他也不敢去表白心意,家里没有过明路,他就去找她,坏的是她的名声。

有村里的人看到裴芩教常咏麟玩滑板,回到村里一说,等裴芩娘几个回村,顿时就被苗婆子几个好事的人围住了打听。啥啥给了十两银子,裴芩又是咋认识常家小少爷的,手拉车和手推车是卖给常家了,才搭上常家的。

裴芩被她们问的脑仁疼,“他们明天来了,你们可以自己去问啊!”

“哎呦!那常家的小少爷明天还来啊?那是以后天天都来啊!?”苗婆子上来抓住她问。

裴芩眼神落在她抓着自己的胳膊上。惯常打架的,被人抓着胳膊,条件反射的就想摔了她。

苗婆子看她眼神不好的落在自己手上,有些讪然的松开手。

裴芩没再说,直接开门回家,把门锁上。

朱氏听着外面的议论,一边咒骂着裴芩,一边又恼恨陈氏坏了事,现在那个小贱人搭上了王家,还有常家的小少爷,好处却全让别人得了!那小少爷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十两啊!他们攒两年都攒不下来这么多!

孔氏微微叹口气。

张婆子一出来,就有人跟她说裴芩又搭上了常家的小少爷,教人家小少爷玩滑板,出手就给了十两银子,还有王家的,不知道攒了多少家底了,“……你们家大运要真是不娶裴大丫,那真是可惜了!刚才还听说创嫂子提她娘家侄儿呢!”

“人家再多钱,又不是我们家的!跟我们有啥关系!”张婆子黑着脸转身就走。

后面有人扬声道,“让你们大运娶了那丫头,以后挣的还不是你们家的了!还能在王家和常家的铺子找个体面又挣钱的活儿干!”

张婆子想到自己俩儿子,都没有个手艺,以后要一辈子土坑抛食儿了。可让她同意裴芩进门,话她之前就说下了,现在再反悔,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张大运爹倒是想的更长远,那王家和常家都是世家大族,不管是常家还是王家,搭上一个就不得了,裴芩还一下子搭上了两家。以后俩儿子要是能跟着王家或者常家的找个体面的活计,存上一笔银子,那他孙子就能念书考功名,以后他们张家就真的发迹了!兼祧的是方氏,裴大丫是裴老二的亲生闺女,又不是底下的。她们娘几个摆着面摊,要是以后合伙开了面馆,也不用嫁了人的裴芩帮衬娘家。

就跟张婆子商量,俩人情投意合的,娶了裴大丫,他们绝对不亏,儿子也高兴。那些说嘴的人,说些日子,就该眼热了。

看他爹已经同意了,还主动说服他娘,张大运欣喜不已,对着张婆子又是求又是劝,“……咱家以后搬到镇上去,搬到县城里去,也不听那些乱传言了的!”

张婆子听的很是心动,只是先前她就说下了话,绝对不让裴大丫进门,现在同意了,她的脸面往哪搁!?

张大运爹就说,“这事由我出面,你默认就行了,就说儿子喜欢,实在不忍心,就成全儿子和裴大丫!”也找到了台阶下。

张婆子抿着嘴没有说话。

这样的话说出来,也只有自家的人相信了。

风声刚出来,村里的人就私下议论,张婆子看裴芩搭上了王家和常家的小少爷,挣了银子了,就又舔着脸想给儿子娶裴芩了。

张婆子还特意到镇上走了一趟,之前她可是听说,镇上有户人家求亲,裴大丫都没答应,看不上人家。别是搭上了大户人家小少爷,生了攀高枝的心思。

常咏麟俩人又早早的过来了。

裴芩看俩人带的随从,就随口提醒,“以后再过来,还带俩护卫吧!马上年关了,各家各户都想过个肥年!那些没钱过年的地痞土匪又开始弄钱过年了,你们俩这两只小肥羊,要是落在人家手里,非得被人家削掉一条腿啊!”

常咏麟张口就想说在原阳县没人敢动他,可是扭头看了眼同伴,嗯了声,“算你提醒的有心吧!”

比王庭那傲娇的熊孩子可爱多了!裴芩一个高兴,捏了一把他的小嫩脸。

“你捏我的脸干啥!?”常咏麟一下子跳起来。

“咳咳!手误!”裴芩一脸认真道。

常咏麟不满的瞪她一眼。

经过昨儿个一天,今儿个围观的人更多了,把他们当杂耍的看。

“这么看我们像耍猴的,还是跟赵员外借个地方吧!”裴芩道。

常咏麟俩人都点了头同意,裴芩就去找了赵家的管事。

赵员外很乐意,还把院子里一块小花坛给平了,一大片地方,平平整整的。

裴芩就借着空地和台阶走廊,教他们滑行,下台阶,上台阶,玩花样的诀窍。

俩人学的都很认真。

赵员外也觉得那滑板那么好玩,只可惜他儿子年龄大了,孙子才两岁,不能陪着玩,只能在一边看。

到镇上来的张婆子没有见到常咏麟,听说赵员外家借了地方给他们练滑板,皱了皱眉。裴大丫这样接触的都是大户人家和乡绅富户,以后保不齐要生出攀高枝的心思。就算大郎娶了她,她那个娘跟大伯兼祧,根本就是个贱骚货!裴大丫以后要是也学她娘不检点,大郎岂不是要被戴绿帽子了!?

可让她拒绝这样一份财富和前途,张婆子又舍不得。回家跟老伴商量这个事。

“等成了亲,以后有啥出头的,都让大郎他们兄弟去不就好了!”张大运爹早想好了。

张婆子满意的点头,这样裴大丫拘在家里孝顺他们老两口,大郎他们兄弟就能接替她,和王家还有常家的人说上话了!

这么想好了,张婆子就让老伴去办提亲的事,那个孙木匠的小舅子来裴大丫她们送了两回东西,说不定也想下手呢!

张大运高兴的,就想把这个消息立马告诉裴芩。

一直在太平山这边等到下晌后,裴芩回来,激动欣喜的拦住她,“大丫!我娘同意咱俩的事了!”

滑板也是个体力活儿,连着两天玩下来,还要照顾面摊,裴芩整个人都是懒的,瞥他一眼,没听到似的,继续走自己的。

见他竟然不理自己,张大运愣了下,忙追上来,“大丫!大丫!”伸手就拉她。

裴芩抬脚拦住他,皱着眉不耐烦道,“你是叫张大运的那个吧!?老娘早跟你说过,你是没张脑子,还是脑子进水了!?”

“大丫……你能不能别生气了?我娘她已经同意我娶你了!这两天我爹就会请媒人上门提亲的!”张大运一直觉得她是在生气。

裴芩简直要气笑了,“张大运!我再告诉你一遍,裴大丫摔下山坡就已经死了!上次你说私奔的事,害老娘被骂了好些天。我看打你那一顿太轻了!我管你娘同意不同意,这次你们要是再敢搞啥幺蛾子,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张大运深受打击,“我娘已经同意我们的事了…”

“有病!”裴芩骂了声娘,抬脚往村里走。

走到村里,看到裴厚理和裴老头背着柴火也进村,裴芩沉着脸,忍不住心里骂天。这他妈的是个什么狗屁地方!一个个都自以为是的她想人道销毁了他们!

家里还有活儿,方氏几个卖完面,就提前收摊回来了。见她脸色难看的进来,方氏顿时担心,“芩儿!出啥事儿了?”

“回来路上碰到个脑子有病的!”裴芩从来不招架喋喋不休的人,但也忍不住跟方氏抱怨张大运家的自以为是,“……简直有病!”

看她是真的不耐烦,恼烦张大运家,方氏彻底松了气,慈爱的摸摸她的头,“我们家芩儿有能耐,长的又标志,外面那些人自然都想提亲的!”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是提亲的一波又一波。提亲的越多,就证明她的芩儿越好!可张大运家,张婆子绝不是个好婆婆,之前死活不同意,现在看她们家情况好了,又想来提亲,不应也罢!

裴芩看着她嘴角微抽,被她弄得没脾气了,揉了揉头,揪了裴文东背书,教三丫四丫认字,“明儿个再回来,先买本《三字经》。”

四丫张张嘴,想到家里现在也攒了二十多两银子了,就抿了嘴没反对,“一本书得多少钱!?”

裴芩哪知道,她又不是学古文学的,《三字经》也背不下来,有些繁体字也不会写,买本书回来,几个人一块学,好歹识些字!

张大运擦了擦红着的眼,固执的认为,裴芩就是因为之前的事生气了,只要他们家去提亲,风风光光的,她心里高兴了,气消了,俩人就能成亲了。回去就催促张婆子,要尽快去提亲。

张婆子还在想聘礼和陪嫁的事。张大运爹觉得那些都好说,关键的是以后,找了媒人上门去提亲。

村里的张大娘经常给人做媒,就应了张大运家,次一天赶早,就到小院来,张嘴就是恭喜贺喜的,“……有好事临门啦!”

方氏正炒菜,看到张大娘,猜到是为张大运家说媒的,打了招呼,“张大娘!”

见她也不问问,张大娘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张大运不是和裴大丫一直好着,按理说早该知道消息了,方氏咋这个态度!?

不过媒婆就是做媒的,张大娘笑呵呵的把来意说了,还说啥张大运和裴大丫青梅竹马,多好多好的亲事。

四丫冷笑,“之前看不起我们,走路碰面都要指桑骂槐,现在看我们有钱了,又舔着脸来求亲了!”

她声音不小,张大娘听的有些尴尬,虽然方氏是兼祧了,娘几个没啥名声,但张大运家说起来也的确有点嫌贫爱富了。不过她是媒婆,自然受人之邀,忠人之事。把张大运好一通夸,说的跟裴芩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方氏打断她的话,“让张家死了心吧!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我们都不会答应张家的求亲!”

张大娘给人说媒,多是两家都通了气了,她就走个过场,还没见过这么直白拒绝的,“大丫她娘…这……大运和大丫青梅竹马的,又知根知底,那不比找别人强!?”

“青梅竹马的话,张大娘可不要再说了!我家芩儿可没有啥青梅竹马!上次那张大运想诓了我们芩儿去私奔,还被芩儿打了一顿!”经过陈氏偷裴芩亵裤的事后,方氏就对这些很敏感,‘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不是在坏她芩儿名声吗!?

张大娘有些讪然,眼神落在裴芩身上,想听听她的意思,之前都说她和张大运好了,那总该是喜欢的吧!保不齐是方氏看不上张家了,不同意亲事,裴大丫还是愿意的呢!?

结果她只看到裴芩凌厉冰冷的眼神。

张大娘觉得这亲怕是说不成,匆匆离开,就去张家报信。

“你说啥?她们还竟然不同意!?”张婆子声音拔高。

张大运爹也有些不可思议,不过随即就沉下脸,“看来她们是准备攀高枝了!”

张婆子气的阴沉着脸,恨不得咬碎一口牙。不过是个兼祧的贱骚货生的小贱人,竟然还敢不同意!真以为长了个狐媚子的脸,给人大户人家跑跑腿,连下人都没当上,就以为攀上高枝头!?

“大丫肯定会同意的!她不会拒绝的!我去找她说!”张大运受不了打击,有些崩溃的喊着,就要出去找裴芩。

张大娘拦住他,“她们家拒绝的很直接,裴大丫更是……你还是别想了!你这样跑出去找她们,到时候闹起来了,脸上难看的是你们。你以后再说亲也不好说了!”都是同姓同宗,所以好心提醒他。

“她咋会不同意!?她咋可能拒绝了!?”张大运终于征得家里的同意,为啥大丫却不同意了!?他都说好了要娶他的!

张大娘摇了摇头,打了招呼告辞。

张婆子羞恨的骂了一通污言秽语的话,“那个天生下贱的小贱人!和她那个贱骚货的娘一样!指不定早就跟哪个野男人好上了!就痴心妄想着要攀高枝呢!还敢看不上我们,我能同意让她个小贱人进门,是看得起她!不同意我们?我看她那个下贱胚子能找个啥样的!去了我们家这样的,还有那个正经的人家愿意要她!再想进门,就给我趴在地上跪着爬进来!”

附近住的几家人听着她的骂声,有的出来,站在巷子口就小声议论起来。说裴芩现在有钱了,搭上了大户人家,当然要攀高枝了!张婆子之前不同意,现在再想娶,就是有点嫌贫爱富!这下人家反倒不同意了!

看到方氏娘几个又出去摆摊,村里有人开始跟她们打招呼,“看这天像是要下雪了,还出去摆摊啊?”

从开始的受宠若惊,到现在方氏也能淡笑着应对了,“还没下起来,等下了再收吧!”

“娘几个都勤快!”就有人夸了句。

方氏心情有些轻快,家里的情况的越来越好,等过了年,滑板和手拉车手推车的钱都结算了,她们春上的时候,就能起新房子了!有了新房子,肯定会更多好青年来提亲的!

她们这边一走,那边张婆子就在村里骂,裴芩自以为攀上了有钱人家的少爷!错过他们家,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了!

有人实在看不惯,就接了句,“人裴大丫没那个意思吧!那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还是个几岁的小娃儿呢!”裴芩在外面教常咏麟滑板的时候,他看见了。

张婆子就脸色发青。

到太平山上割了草,捡了些树枝,心里恨骂着回村,决定要给儿子找个裴芩强几倍的媳妇儿!正抬头看见有马车过来,张婆子诧异了。有马车的这都是有钱人家,难道是来找那个小贱人的!?

再一看,那赶车的男人熟悉的不行,张婆子揉揉眼,仔细的打量,顿时吓的后退两步,“你…你…你是裴老二!?”

裴宗理这些年养尊处优,三十多人,却不显老,穿着一身姜黄色绸布镶枣红阑边的直裰,墨发用发箍梳在头顶,插了支银制簪子,英俊沉稳,贵气又气派。

张婆子吓的树枝也不要了,把腿就往村里跑,喊着,“见鬼了!见鬼了!裴家的老二…裴老二……”

“啥裴老二!?那老裴家的裴老二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这话刚说完,就见有马车进村了,赶车的人,正是死了十多年的裴家老二,裴宗理。

这一下,吓的村里的人都四散躲避,有胆大的喊话,问裴宗理,“你是人是鬼啊!?”

裴宗理停住马车,笑着下车,拱手儒雅的跟众人打招呼,解释道,“我是大活人!当年赶考被劫匪害了,幸亏被人救下,这么多年没回家,乡亲们倒是还认得我!”

所有人都震惊了,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裴宗理,还有人小心翼翼的上来摸,喊着是热的,是活人。

立马有人嗷叫一声,拔腿跑去老裴家报信。

朱氏一听人说二儿子回家来了,吓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报信的颠三倒四的解释着,说裴老二没有被劫匪杀死,是被人救了,现在回来了,还赶着大马车,穿着绫罗绸缎。

话解释完,裴宗理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大门口。

裴老头两眼直直的盯着门口的二儿子,激动的嘴唇动了又动,却说不出话来。

朱氏醒转过来,看到真是二儿子裴宗理,吓的又差点昏过去。

裴宗理两眼含泪,在大门口就撩起衣摆跪下来,“爹!娘!这么没有侍奉左右,儿子不孝!如今,儿子回来了!”

裴老头颤颤巍巍的过来,搀起他,久久没有说出话。

朱氏扑上来抓着裴宗理,见真是活人,哇的一声搂着他大哭。

陈氏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瞬间,各种想法涌上脑。老二回来了,看他这个穿戴,肯定是在外面发大财了!那二房的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兼祧了,和大伯睡了那么多年,老二发了财,也不可能要她了啊!

正胡思乱想着,脑中还嗡嗡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见马车打开,下来个半百的婆子和一个十六七的姑娘,伸手抱下来两个小男娃儿,又搀扶下车一个穿金戴银的秀美妇人。陈氏更是睁大了眼,直直的盯着。

裴宗理擦着眼泪,跟裴老头和朱氏介绍,“爹!娘!这是婉秀!这是文臣和文胜!”

钱婉秀微笑着,含泪上来,拉着俩儿子就跪下,“公公!婆婆!”又让俩儿子叫爷爷奶奶。

------题外话------

钱小姐娇羞上线:我端庄秀美,优雅尊贵,是知书达理的贵夫人~

公公婆婆: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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