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爷教了你打年糕?”孙秀谨娘苗氏听的两眼一亮,闺女今年可十五了,她正愁要给闺女寻摸个好人家,却总找不到合适满意的。
孙秀谨红着耳朵点头,“娘!咱也买些糯米试试吧!要是打不成了……再去请教沈少爷!我和婷玉吃了她们的,总也要回请一次的。”
苗氏看着她的样子,就笑着点头,“买糯米也花不多少钱,我去问问买些糯米,你来看着,看咋做!”
孙里正从地里遛弯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人正商量着打年糕的事。一听沈颂鸣交给孙秀谨的,他眸光飞闪了闪。那沈颂鸣可是济南知府的儿子,又是身负功名的。只是看他十八九的样子,估摸着也已经成了亲了。看着老幺女,孙里正皱起眉头。
沈颂鸣也正跟裴芩嚎,“都没尝到味儿,转眼就没了!明天要再打多点!”
“猪八戒吃人参果!?”裴芩看他那样子,“反正家里有米,你想吃自己打!”
沈颂鸣斗志昂扬,第二天拉了自己的护卫继续打年糕。
孙秀谨和孙婷玉来请沈颂鸣过去看她们家打年糕的,见他们又摆着摊子在打年糕,愣了下,“沈少爷还想吃,我家打的多,就是不知道打成啥样,沈少爷不如去我家,也帮我们看看吧!”
沈颂鸣上辈子加这辈子二三十的人,好歹也是谈过恋过的,看孙秀谨殷切的目光,扭头问裴芫,“你会看了吗?”
裴芫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好!你跟她们去看看,帮忙指点一下吧!”沈颂鸣直接摆手指使她。
裴芫愣了下,笑道,“好啊!”
孙秀谨神色有些挂不住,“裴芫她也只昨天过了一遍眼,还是小娃儿……沈少爷能不能帮忙过去指点一下?要是打坏了,买的米就都浪费了!”
“我会!我跟你们去帮忙吧!”裴茜出来道。
“你昨天也只是打了下手,要是打坏了咋办?”孙婷玉暗自白她一眼。
裴茜冷笑着,“打坏了我们赔你糯米!不过你们叫颂鸣哥哥过去,他也帮不上忙,会打年糕的是我长姐!”
“是…沈少爷昨儿个教我们的!”孙秀谨说着,一双盈盈美目看向沈颂鸣。
“你要是会就去看看啊!”裴芩说沈颂鸣。
裴茜心里气的脸发黑,长姐还总骂别人没张脑子,她看不见这俩人没安好心吗!?
沈颂鸣直接道,“我不会!”他过来是跟她这亲人团聚的,可不是来撩妹泡妞的。
看他昨儿个还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今儿个请他过去就说不会,孙秀谨心下有些羞愤,脸色难看。
裴芫笑着道,“颂鸣哥哥嘴上说还行,要说做,还不如我强!我跟你们一块过去看看吧!”
孙秀谨只得点了头,顺着台阶下来,心里却难受极了。
看来的人是裴芫,不是沈颂鸣,苗氏也一下子松劲儿,没了那么高的兴致了。
家里的年糕打好,裴茜还过来了一趟,见忙活的是孙秀谨的嫂子和苗氏,打年糕也是孙里正和她大哥,说是家里这次打了好多年糕,能吃几天了,这才又回来。
裴芩再也不想打年糕了,让沈颂鸣几个吃了一顿饱的,“再想吃你们自己打去!老娘不干了!根本就是重体力活儿,也不咋好吃!还不如一碗酸辣粉呢!”
“反正我也学会了,我回去让人打!打了给你送来些!这东西晒干了能放很久的!”沈颂鸣就道。
裴芩不管他,问他啥时候走。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他要折腾啥事儿呢!
“我就多待几天,干嘛赶我!?”沈颂鸣不满的控诉,“机械表你还没有再给我讲一遍,要是找人做的时候有不懂不会的地方呢!?”
裴芩上来,抬腿就朝他屁股上踹,“你妹!讲成那样了还会听不懂!?”
沈颂鸣嗷了一声,“听懂了!听懂了!你说我懂,我就懂了行吧!”
裴芩又踹了他一脚才停下来,“尽早滚你的!别在这里墨迹!”
沈颂鸣只敢用眼神表达一下他强烈的不满了,说是再待两天就走,看能不能等来酱油。
裴芩又要踹他,最后一天内,把他要吃的想吃的做了满满一大桌子堆出来。
孙秀谨又过来送年糕,见满满一桌子的各种吃食,震了震。
“我都说了明儿个就走,就不会让我分两天吃!”沈颂鸣一副受到了欺辱的委屈模样,拿着筷子,每样吃一口也就吃饱吃撑吃不下了。
“沈少爷明儿个就走了!?”孙秀谨大惊。
沈颂鸣嗯了声。
“回…济南府吗?”孙秀谨只觉得心里拔凉。
“回京!”沈颂鸣不忿的又多吃几筷子,决定未来俩月不给裴芩写信了,哼!
孙秀谨脸色隐隐发白,“沈少爷,家是京城的吗?”
沈颂鸣又嗯了一声。
裴茜冷眼看着孙秀谨很快离开,撇了撇嘴。
沈颂鸣装了两麻袋的番薯带着,临走扔给裴芩个匣子,“你十二月的及笄生辰,我可能赶不来了,这是生日礼物,提前给你吧!”
裴芩接住匣子。
“我是明年三月三,你也要记得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啊!要礼尚往来的!”都要上车走了,还不忘探出身子又提醒。
“知道了!”裴芩没好气道。
看她一点也没有依依不舍,沈颂鸣不忿的放下车帘子。俩月不理她了!
孙秀谨看着马车走远,羞怒的红着脸,看了看裴芩,咬着唇转身离开。
回到家,裴茜伸手拿过他送的匣子,“我看看是啥!”
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支通体碧玉的翡翠发簪。
裴茜眼神发亮,拿起来看了看,往裴芩头上试,“长姐!你喜欢绾一个发髻,以后就用这个簪子吧!碧玉色,不是明晃晃的金簪,孝期也能戴!”也让那个没安好心的孙秀谨看看!
裴芩倒是无所谓,她也不咋会绾头发,也不耐烦繁琐的发型,直接扎一个髻,简单轻便。看了眼那翡翠发簪,“玉的玩意儿容易碎,还不如我的银簪子呢!”
她头上的银簪子还是元宵节的时候裴芫给她买的,鱼头素银簪子,都用习惯了。
“那放起来,等及笄的时候戴!”裴茜对于沈颂鸣送的这个翡翠簪很是满意。
冯波也对自己新买的银步摇很满意,女娃儿都喜欢这些,他看裴芩头上常年都戴一支鱼头银簪子,都破旧发黑了,也不好看。这银步摇送给她,她指定喜欢。
终于赶上一个休息的日子,冯波从县城回来,拎着点心和县城买的小吃,几串糖葫芦,也没回家,直接在太平镇下了车,拎着东西去裴芩家。
裴芩没在家,去了作坊。
冯波只得把东西放家里,到作坊去找。
裴芩掐了一把番薯叶和叶梗子,溜达了一圈回来,正好在镇外面碰上冯波,“有事?”
冯波看了眼她头上的鱼头簪子,拿出新亮的银步摇,“这个,想送给表姐!”
看他红着耳朵,一脸不好意思,裴芩愣了下,古人送簪子可跟他们不一样!看着冯波,“这是表白?”
冯波被她直白的说出来,臊的满脸通红,不过还是点了头,“表姐!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娶你!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对你好,我们全家都会对你好的!”
“谢谢啊!”裴芩客气的点头,拿着红薯叶就继续走。
冯波愣了,“表姐!?表姐!我是真心的喜欢你的!”
“我不是已经谢谢你了!?”裴芩诧异的回头。
“那…那表姐……可愿意嫁给我?我会一直等你出了三年孝期!”冯波真诚道,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心里不安极了。
裴芩朝天翻了翻眼,“你喜欢我,并不代表我也得喜欢你,就得嫁给你啊!”
冯波脸色僵住,“可是……”
“可是个啥!喜欢我的,我谢谢!可也不能喜欢我的我就得喜欢他?就得嫁他吧!?也顾不过来啊!”上辈子那么多叫她老公的,喊着让她雨露均沾,她难道都要娶回家不成!?她爹妈会吓坏的好吧!
顾不过来……冯波想到过会被拒绝的可能,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拒绝,手里拿着银步摇,仿佛可笑般。她谢谢他…她顾不过来……
看到她回来,裴芫忙道,“冯波表哥过来了,说是去作坊找你的。”
“见到了!”裴芩应了声,拿了菜筐子过来,把番薯叶掐掉,叶埂子一根一根的剥干净皮。
见俩人都盯着她,裴芩直接说了冯波表白的事。
“你不喜欢他吧?”裴茜带点担忧又肯定的问。
“那么多喜欢我的人,我要是也得喜欢她们,我顾得过来吗我!?”裴芩白她一眼。
两人愣了愣,嘴角都抽了起来。长姐从哪知道‘那么多人喜欢’她的!?
不过裴芩现在这德性,肯定把表白的冯波噎了个够呛!裴茜心里暗爽。让你们还敢不安好心!
冯波心里寒凉又憋闷,拿着银步摇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方慧赶集,也知道了裴芩把面馆交给别人的事,正心里赌气,听冯波说他表白被拒绝了,心里蹭蹭的火就烧了起来,“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门当户对。她一个丧母长女,带着几个拖油瓶,还那样的名声,真想要攀高枝,指望啥!?就算侥幸耍心眼攀上了,也不过是给人做小,要被那大的死死压着,要被一圈子正妻小妾算计,还指望有啥好下场不成!?”
冯守兴叹口气,“留明以后是要考功名的,要是时运好,当了官,她嫁给留明,以后就是官太太了。有了这个原因,怕也看不上咱们家了!”认为方老秀才许了裴芩啥好处。
“老大还是嫁了个秀才,结果现在啥下场?就算裴芩能耐,家里挣了钱,她已经死了,也享用不到!再说留明又不拔尖,谁知道考不考得中!”方慧怒冲道。
“上次孙家不愿意说媒,是孙铁柱的小舅子也想娶表姐呢!”冯波觉得,要没邹兴和孙家,没有姥爷家挡着,裴芩肯定就会答应嫁给他了。
方慧明白过来,立马就怒骂了几声,“怪不得我说请他们帮忙,还拿着礼,竟然还像咋着他们了一样!还说啥一个掌柜的想求亲,也被拒绝了,去他娘的!根本就是他们自己打着主意,想暗地里把我们都打退了!”
“表姐……帮着邹兴家谈生意,我重阳节后在县城见到了他们。”冯波真个人都很颓废阴郁,他们家还是亲戚,啥好事想不到他们家,他求亲竟然也一口拒绝他!
方慧觉得不能忍,她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辱。
可现在贸贸然上门去,又没个说法,想到快寒衣节了,就先忍了下来。
看天越来越凉,裴芫把家里的料子都拉出来,摆在炕上,给家里的人做棉衣。要先做一套夹袄,马上就能穿了,然后再做棉袄。
几匹料子都是素净的颜色,裴芫挑了一匹蓝色棉绸,给裴芩裁了一件夹袄,用淡黄色的阑边点缀。
裴茜也在学针线,邹氏的针线活儿很不错,时常没事儿串门就教教她们。看裴芩是十指不沾针线活儿,指望裴芫一个也忙不过来,也就认了真学针线。
除了纳鞋底做靴子还要出去买,袜子和衣裳都能自己做了。
要裴芩说,费那个时间功夫去做针线,还不如花俩钱出去买,更省事儿。不过她自己不会针线,总不能把裴芫和裴茜教的也不会针线,以后家里连个会缝衣裳都没有。
她们俩在家里做针线,裴芩就负责作坊的事,要么邹氏来串门,去指点俩人绣活儿,她就抱了小兴旺逗着玩儿。
逢集的时候,就炸了番薯丸子去摆摊卖。
看作坊还要些日子才能完工,裴芩就打了个烤炉,捣鼓着做麻酱烧饼。
裴茜看着就开始担心,长姐太喜新厌旧了,面馆也还挣着钱,说不干就不干了。炸番薯丸子也是兴趣来了炸一回。现在她又要做麻酱烧饼了,那边还有油坊和酱油要做,那这麻酱烧饼能卖多久?不会连年都过不去,就又教给别人了吧!?
裴芩是闲得慌,试做了下麻酱烧饼,挺成功的,等到再逢集,就推着烧饼摊到街上来摆摊了。
还有人等着买番薯丸子,结果却见她又去卖烧饼了,也觉得她有点善变。
不过,麻酱烧饼很香很好吃,前面买了吃过,又过来买。结果卖完了。
问裴芩明儿个摆摊不摆,手一摆,“逢集的时候摆!”意思就是,想摆的时候就摆。
裴芫和裴茜都不管她啥时候摆,但都不同意她再把做麻酱烧饼教给别人,“就算开了作坊,也不会很忙。也会雇了长工在那边看着。酱油只要酿上发酵就行了,也不用天天不动地方的守着。五天才逢一个集,咱们没事儿卖卖番薯丸子和麻酱烧饼,也够买菜买盐的啊!”
“好!好!”裴芩点头同意,在她没想到下一个摆摊卖啥的,就先留着麻酱烧饼摊吧!
很快,九月过完,进入十月了。
十月初一是寒衣节,也是祭祖日。和清明节,三月三上巳节,中元节并称为四大鬼节。
今儿个也赶到逢集日,裴芩没有出摊,在家里做了炸了番薯丸子,烤了麻酱烧饼,又包了饺子,剪了一篮子的纸钱,拿着去后山村山上祭祀方氏。
后山村各家也都在祭祖,尤其是老裴家。二房的裴宗理活着回来了,还带回来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做媳妇儿,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家里盖了新房子,也在县城开了绸缎铺子,是老裴家的重大事情,必须得告慰祖先的,所以举行的挺是隆重。
老裴家的祖坟在后山的山坡上,离村里近。裴芩姐弟从山上下来,正碰到从坟地里回来的老裴家人。
陈氏的眼神顿时幽幽的盯过去,眸光在眼眶里转着。
老裴家已经打听到,裴芩那地不是她买的,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买下的,不过佃给了她们种着。也打听出来那地里种的番薯,虽然详细的不了解,但能得县太爷过来巡视,肯定不是啥普通的东西。
谁也没有想到裴芩竟然和县太爷搭上了边,朱氏眼神针一样扫在裴芩身上,“文丽今年就要说亲定亲了,你们就算搬出去了,也顶着我们老裴家的名头。镇上多少人都说你和一个男子天天搅合在一块,你自己咋样我不管,可别坏了我们文丽的名声,影响了文丽的亲事!”
裴茜眼神顿时毒了起来,“我们是被赶出来的!和你们老裴家早没啥关系了!顶你们家名头?别给自己贴金了!你们说不到好亲事,就坏我们的名声,怨我们!?”
“谁说我没有好亲事!你们几个野蛋子才没人要呢!就算你们挣再多钱,也没人看得起你们,愿意娶你们!”裴文丽怒恨的叫骂。
裴茜红着眼张嘴就要跟她骂。
“诗书礼仪学哪去了?”裴芩淡淡的问她。
裴芫拉着她,不让她跟裴文丽骂,“跟她骂个啥,丢份儿!”
裴茜咬着牙,不说话了,眼神恨怒的盯着他们。
裴芩似笑非笑的打量了眼裴文丽,又看陈氏和朱氏几个,“秀才的妹妹,不会找不到好亲事的!不过以后我们姐弟顶老裴家的名头这话,还是不要说了。否则我这长姐不嫁,底下的弟弟妹妹又如何先成家?岂不是要被人戳一家人的脊梁骨?”
“你们和我家早没关系了!”裴文丽怒喝。
但大人们却不那么希望,尤其是裴芩现在不知道咋搭上了县太爷的边。裴宗理的功名还没有恢复过来,过了年,裴文礼还要继续下场赶考,如果和县太爷搭上了话,这两件大事办起来就容易多了。
裴宗理深知官府有人好办事,温言跟裴芩道,“芩儿!家里盖了新房子,你们还没来过,到家里喝口茶坐坐吧!”
裴茜立马拉住裴芩,警惕的看着裴宗理,不让裴芩去。假仁假义的样子,肯定是听说了啥,想要哄骗长姐!
裴芩看了眼她紧抓在胳膊上的手,眸光沉冷的看着裴宗理,挑眉,“然后再商量一下小妾扶正的事儿?”
钱婉秀的脸顿时就有些发青了。
“芩儿!我总的来说,还是你亲生父亲!”裴宗理皱着眉道。
“嗯!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裴芩赞同的点头,看那边裴里正一家也回来了,就过去打招呼。
裴茜临走还恨恨道,“你们做过的事,永远也改变不了!”她这辈子都恨他们!
朱氏铁青着脸要骂,裴老头低喝了一句,制止了她。
看了眼一脸满不在意笑着和裴里正打招呼的裴芩,裴里正现在是完全倒戈在了她们那边。裴老头出了口气,抿着嘴背了手往家走。
裴里正已经知道种番薯的事,送米粉的时候,裴芩也给了他几块番薯让他吃。要是裴芩能种番薯得了官府的封赏,就算她是女娃儿,还有个方家在那站着,今年新来的县令,至少要任期满三年,连任就是六年。那这几年之内,老裴家都别想斗得过裴芩和方家。
在权衡利弊之后,裴里正决定就偏向裴芩了,他也正好用这几年的时间,把家里的日子过好,把孙子供去念书!老裴家能出读书人,他们家也未必不会出当官的!
所以再和裴芩说话,裴里正就热络了很多,也真诚了不少。
打过招呼,裴芩出来就带了三人回镇上。
张大运和她们走碰头,见裴芩看也没看他,直接走了过去,握了握拳头。
裴芫和裴茜,裴文东都看裴芩的脸色。
路上碰到了不少人,都是祭祖的,裴芩压根没有注意到张大运,也早把他给忘到脑后去了。
回到家,吃了晌午饭没多久,方慧带着冯淳就过来了,还拿着祭品,“上午祭了祖,下午我就想着来给你娘上个香,烧点纸钱!”
裴芩道了谢,带他们又去了山上坟地。
方慧一路感慨着,说平时还不觉得,但一到这样的节日,想起大姐方氏,就忍不住心酸,也心疼她们姐弟。
裴芫都被她说感动了。
到了山上,方慧脸色就僵硬难看了起来。
余氏和方留明正在方氏坟前烧着纸钱。
“二姐也来了啊!”余氏起来打招呼。
方留明拱手见了礼,叫了人,就站在一旁。
方慧好一会脸色才缓和过来,悲伤道,“嗯!来给大姐上柱香,送些纸钱!大姐生前没过过好日子,总不能到了下面还过不好!”
余氏把最后一点纸钱烧完,地方让出来给她。
准备一肚子话的方慧,烧完纸,也说不出来了。
裴芩让余氏到家去。
“不用过去了!我就是来烧一把纸钱,这边顺道也就回去了!”余氏看裴芩姐弟几个都穿着素色的衣裳,也都抽条长高了不少,很是欣慰。
裴芩点头。
余氏来给烧纸也没打招呼,直接下晌过来,烧完就回去,让方慧也不好再跟着裴芩回镇上,只得憋怒着说了一番让裴芩姐弟有事一定找他们帮忙,都是自家人啥的话,也在路上分了手。
裴茜撇着嘴收回眼神,装模作样的来给娘烧纸,不知道按的啥心呢!
方慧简直快气死了,“就她余氏会卖好!就她和大姐是好姐妹,感情好!”
方氏老大,那时候方氏姥姥常年卧病,方婆子怀着身孕,还要带着方慧,又想孝顺娘家,和方老秀才商量后,就把懂事听话的大闺女送去了娘家,帮忙照顾姥姥。
余氏和方氏本来就认识,很快就玩到了一块。随着方氏定亲,余氏也和方立订了亲,俩人感情更好了。方慧一直觉得方氏把余氏当亲妹妹,比跟她都亲!
也因着这个,方留明提出想要学功夫,听了她的话就坚持跑步,听话的负重,裴芩才愿意教他。
等寒衣节后,方留明来学堂,裴芩就叫他砂土袋子减重,加快速度,限时内跑完,过来跟她学招式。
围着太平镇跑了几个月,表姐终于要教给他功夫了,方留明高兴的天不亮就起来,加速完成跑步任务,过来找裴芩。这几个月他都觉得自己身体硬朗了很多,也有劲儿了,家里人也都说他面色比往年好了!练了功夫,果然能强身健体的!
裴芩的招式都很简单,就是需要不断重复上万次的锻炼,练到炉火纯青,出招打人自如。
方留明见裴芫和裴茜都跟着裴芩在练武,简单的动作,不断的重复,也跟着认真的练。
到了早上,裴文东和常咏麟从外面买了豆腐脑和包子油条回来。
见俩人从外面回来,方留明疑惑,“这么早,你们俩出去了吗?”
裴文东都是天不亮就过去找封未,常咏麟也被裴芩用几天的番薯吃食塞了过去。
裴芩又要教裴芫和裴茜功夫,家里没有人做饭,都是裴文东和常咏麟练了武回来,把早饭买回来。
“我们出去跟封护卫学练武。”裴文东回他。
常咏麟的俩护卫都会功夫,就住在一墙之隔的隔壁。方留明就以为裴文东跟着常咏麟和他的护卫学的武功,没有再多问啥。
常老太太想念孙子,每次回去,都叫他回家去。常员外起先也觉得孙子可能在外面住不习惯,可能呆不多久,新鲜几天就要回家的。
常咏麟虽然不往家里说具体学了啥,但常员外知道,孙子这么久不愿意回家,那就是学的算术和武功比家里的好,所以每次说是给常咏麟送东西,都有裴芩姐弟的一份。
常家的小少爷一直住在太平镇,常家每个月都送不好东西过去,也是很引人瞩目的。
当常家推出一架手摇脱粒机,众人都恍然明白,这手摇脱粒机,极有可能又是搞出滑板和手拉车手推车的裴芩弄出来的。
王庭气的小脸阴沉难看,都觉得失望伤心。常咏麟住在裴芩家里,她天天教常咏麟滑板,把手摇脱粒机也给了常家卖,却没来找他!他也能帮她卖东西的!
裴芩看到他脸色难看的过来,卖麻酱烧饼卖的正高兴,笑着挥手跟他打招呼,“呦!小萝卜!咋了?”
“我不是小萝卜!”王庭沉着小脸怒道。
“没长大的都是小萝卜!”裴芩拿纸包了个麻酱烧饼递给他。
王庭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来,有些烫手,交给小厮拿着,给他晾着热气。
裴芫在炸番薯丸子,看王庭脸色不好,就问他,“番薯丸子有晾好的,王小少爷要不要尝尝?”长姐有时候叫她们,蹦出一句也都是叫小萝卜,不知道从哪听来的。
王庭不悦的瞥了眼没说话。
裴芫就拿了小碗,装了小半碗,拿了筷子递给他。
王庭夹了吃,又把麻酱烧饼也吃了,全程拉着小脸,一脸的‘我不高兴’。
裴芩表示理解,世家大族的小萝卜压力是很重的,王家规矩大,王庭又不像常咏麟不用埋头念书考功名,他出来一趟都难。
等裴芩收摊回家,王庭不满的跟她道,“我叫庭哥儿!不叫小萝卜!”
在裴芩这,乖巧听话的都叫小萝卜,调皮捣蛋的都叫熊孩子!
王庭进屋坐了,眼神盯着裴芩,“常咏麟为啥一直住在你们家里?你卖手摇脱粒机为啥不找我?”
裴芩眨眨眼,“他们家有卖农具的铺子,手摇脱粒机也是农具,和手拉车算是一种类,就找了常家!”
“我们家也能卖!”王庭怒瞪着她。
裴芩就看着他笑,“所以我正准备让他们赶完手里的活儿,赶做另一种滑板!”
王庭就问,“啥样的滑板?”
裴芩就跟他描述了下游龙板,“…两个轮,不用借力就可以往前滑!”
四个轮的他还滑的不溜,她又弄出两个轮的。王庭瞪着眼看了她一会,“那你先教我!”
“好啊!”裴芩十分好说话的笑道。
王庭就坐在屋里,问常咏麟住在这,平常都吃啥,他也要吃。
裴芩就给他做了拔丝番薯,糖醋里脊,椒盐羊排,炒番薯梗子,蒸番薯叶和烫面包子。
常家各方面都不如王家,常咏麟和王庭也不常一块玩,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羡慕,常咏麟笑眯眯的嚼着椒盐羊排。
下午裴文东和常咏麟去学堂,王庭就问常咏麟住在裴芩家里干啥?
“念书,学武啊!”裴芩也没瞒他。
“你会武功……”王庭话没说完,就想到她两招把他的小厮打倒的事,不满抿了嘴。
裴芩给他打了一筐子麻酱烧饼送他走,“过些日子我家挖番薯,你要不要过来?”
王庭眼神一亮,“啥时候挖?我过来!”
“那挖番薯之前,去县城送花生的时候,我叫你!”裴芩就道。
王庭沉了大半天的小脸,这才终于变成了笑模样。
早已经过了霜降了,地里的番薯叶子被霜打过,吃着都不一样的味儿了。孙全亮家喂的有猪,裴芩就让他们割了番薯秧子拉回家喂猪。她自己也摘了两麻袋的番薯叶子,回来晒成了干菜。
孙全亮家的看着,也想摘点番薯叶子晒成干菜,因为蒸的番薯叶子还是很好吃的,能晒点干菜,冬天也多个菜吃。就拿了麻袋,带着俩闺女去摘番薯叶子。
因为割了不少番薯秧子,裴芩之前也摘过,孙全亮家的就从地尾挑着摘,还没走出多远,就见有番薯秧子死了,拔起来一看,地下的番薯被人挖了,秧子只是还插在土里,没有了根,又被霜打了,就死了。
“有人偷挖了番薯?”裴茜听着,一下就跳了起来。
孙全亮家的忙解释,“我们从早到晚都看着的,我当家的晚上也会注意着,靠着地头那边,就被人偷了一颗。”看裴茜脸色阴沉难看,她很是忐忑。之前番薯也给他们家送了几块,婆婆还在面馆里干活儿,他们却没看住地里的番薯。
“就偷了一颗?白菜没丢吧?”裴芩问。
“白菜没有丢!就是番薯被偷了一颗!”孙全亮家的连忙回道。
“番薯该挖了,有人好奇也是难免的。你们回去好好盯着点吧!”裴芩小时候也干过偷瓜挖番薯摘果子的事儿,指不定谁家的小娃儿好奇嘴馋,跑到晚上跑到地里挖了一颗。
见她没有追究,孙全亮家的连忙道谢,又保证回去一定好好看着,连忙走了。
“说不定是他们自己偷的呢!你竟然连问都问,就放她们回去了!?”裴茜怒道。
裴芩白她一眼,“偷个瓜摸个枣的,哪值得大张旗鼓。再说番薯挖出来,也会给他们家些,犯不着偷那几块!”
裴茜怀疑孙全亮家偷的番薯,也是随口那么一说,真要说起来,她更怀疑老裴家的人,或者后山村的人。因为后山村到太平镇,只有二里多路。她们那五十亩地和后山村的地顶地头。
可白天都有人看着,谁夜里偷了一颗,也没法查。买个田庄倒便宜很多,只是她们现在手里也没那么多银子。只能让孙全亮家的人看紧点。
许久没上门的墨珩又过来了,“酱油作坊建好了吗?”
“刚上梁盖瓦。”裴芩回他。
墨珩默了下,“等作坊建好,我帮你去看作坊吧!”
裴芩挑眉。
没听到她的回答,墨珩垂眸道,“孔老爹的外孙子要成亲,要修葺房屋给他们成亲用。”
“所以把你们赶了出来?”裴芩道。
“你作坊里面肯定要人看守,我帮你看作坊,不要钱。”墨珩抬眼‘看着’她。
裴芩一听,指着他怒道,“你特么还欠着老娘二十两银子的,你还敢要钱!?”
墨珩嘴角慢慢扬起,“不要钱!”
裴芩掐着腰不说话,两条眉毛不悦的皱在一起。封未手里肯定没钱,他舍不得走远,挣的那点钱全给这瞎子抓药吃饭了。要是再租别的地方住,两个小萝卜过去学武功也方便了。
看墨珩竟然在笑,没好气道,“笑啥笑!笑的好看是吧!?”
墨珩脸上笑意更深了一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让我做!”
裴芩白他一眼,算是默认了。至少封未是个练家子,作坊有他看着,他不用担心遭贼。虽然她不想招惹这俩明显一身麻烦的主仆,可小萝卜已经跟他们学武学文了。
墨珩道了谢,眼睛瞎了之后,第一次觉得心情……轻快,回去之后,还摸出糖炒花生吃了一把。
作坊的屋子简单容易,除了盖的屋子有点多,也很快就落成了。
前院是油坊和小作坊,后面是酱油作坊和整个大片的晒场。
盖给长工住的屋子也盘了炕,屋里烧上炕,烤干,墨珩和封未主仆就搬去了作坊里住。
这时候番薯也到劲了,裴芩说过要叫王庭过来,到县城送花生的时候,就去王家通知了一声。
王庭之前就和家里说好的,章岩说陪着王庭一块去看看那番薯情况,舅甥俩次一天赶大早就坐了马车赶过来。
方家的人,和冯家的人都过来帮忙,还有孙里正家的。
裴芩又雇了几个人一块,先把番薯秧子割了,掀到一边去,开始用三齿铁耙慢慢的挖。
上次是裴芩让孙全亮找了人,加上自家姐弟几个挖的,就一亩多地。这次地多,既然开挖,就要一天之内挖完,就人手也多。
不少人看她们开始挖番薯了,就过来瞧。
王庭还不知道番薯是这样长在地上拉很长的秧子,然后在地下结番薯的,一颗秧子竟然结了那么多,还都大块大块的,很是惊奇。
章岩查过番薯,在番邦都种植都不多,没想到裴芩竟然认识还会种。
等挖了两亩地,堆了一大堆的番薯时,不单单围观的人,连孙全亮一家挖过一遍的也都不得不震惊了。
吴栋思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堆成山的番薯,睁大了眼,“这挖了多少地的?”
“三亩多地,不到四亩。”裴芩回他。
孙里正连忙过来就要行礼,“大人!”
孙全亮也跪的麻利,“草民见过大人!”
一听来的人是县太爷,见他没有穿官服,却带着几个护卫,还坐着马车,孙里正都行礼了,呼啦啦就跪了一片,都掩饰不住的惊疑。县太爷竟然也过来看挖番薯!?
吴栋思忙摆手,让众人都起来,对于没有下跪行礼的裴芩多看了一眼,也没有责问多说啥,问她,“这七亩多地的番薯,能收多少斤上来?”
裴芩估算了下,一亩地有一千多到两千斤的样子,“大概有一万三千斤到一万五千斤的样子。多也应该多不太多!”
这么多已经让人倒吸气了。
吴栋思却笑着大声叫了声,“好!明年接着种!”这番薯推广起来,他功不可没!裴芩一个小小村女,再得封赏,也大不过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