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在西苑,二位皇子对严道育的法术,还颇有些怀疑,生怕她是江湖骗子,根本没有真才实学。
尤其是刘濬,为了证明严道育的本事,还特地做了个局,将那诅咒,巧妙的设在了傻弟弟刘祎的身上。
经过他亲眼所见,刘祎背上的青紫斑痕,与严道育描述的完全一样,更令他欣喜的是,严道育的法术,比她自己宣称的还要威猛几分。
他隔天清早,就听说了刘祎身染重病,乐的,连梳洗打扮都没顾得上,就跨上马儿,直奔东海王府。
近处一瞧才知,刘祎的病情,可比他相像的要严重的多了,岂止是背上像是被人毒打了一顿,就连那个脑子都不清楚了。
只见刘祎僵直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好像在抽羊角风,身上一颤一颤的。
刘濬暗自发笑,得意非常,可看看周遭那些担忧的女眷,又不敢将自己的欣喜展露的太过分。
他立刻找来了罪魁祸首严道育,令她解除自己的法术,反正,他们利用严道育身上的法术,最终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害刘祎。
若是现在就让他怪病缠身,难保不会让皇族之中的贵戚,人人自危,警觉起来。
严道育来到东海王府,只端了个铜盆,烧了一张符纸,刘祎身上的符咒就被解除了。
当即恢复了清明,嘴里也不吐白沫了。
当时的陈修容,一时情急,也没有料想到他们母女都是中了刘濬的圈套。还对巫女严姥感谢再三,给了她足足的赏钱。
其实,严道育的手里的那张符纸,只是做个样子,真正解开刘祎身上诅咒的活动,都被她留在了太子府操持。
这也没什么难办的,本来她这次也就是略施小法,换取这两个疑神疑鬼呆头呆脑的皇子的信任。
只需要将埋藏在东宫梁柱底下的铜钵取出,将缚魂锁从刘祎的臭鞋上面解开,就万事大吉了。
那烧符纸的步骤,只是为了做样子的。
知悉了严道育整套法术的刘劭和刘濬,回到了东宫,可说是对严道育,笃信无比。
自觉只要有了她的帮助,皇位必定会落在他们手上。
自此之后,三不五时的,他们就要把严姥从东阳公主府唤来,不是表演法术,就是商量对策。起初,严道育故弄玄虚,为了掩藏自己的目的,她并不想一开始就听从他们的指挥。
现在,刘濬的诺言已经兑现,谢灵运的冤案得以重启,也该是严道育展现真正的才能的时候了。
只见,身着青白道袍的严道育,仍是那副严正的面容,跪坐在大殿上,清清冷冷的盯着居心不良的二人。
她只啜饮了一口白水,平静说道:“二位大王的要求,民妇已然知晓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二位可是心意已决,再无更改?”
自古以来,这个能人异士,就都有些怪癖在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就比如说,现在的这一位道士严姥,她平日里就只喝生冷的白水,从来也不饮茶,不吃酒。
刚一进东宫的大门,稍稍落座,因的此番诅咒有功,一向不管任何规矩体统的太子刘劭,还很是热情,特地命人为她煮了一锅新茶,却被她委婉拒绝,说什么也要喝白水。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不讲究的妇人,一向是自诩博览群芳的太子刘劭,这次也算是开了眼。
他倒还端着些太子的威严,一时没有回话,倒是刘濬急急说道:“当然不会反悔,我二人请严姥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只要做成了这件事,严姥就是要金山银山,我们也不会吝惜。”
严道育不屑的看着眼前的这两颗呆瓜,心情复杂。
看来,他二人已经彻底上套,可以任她为所欲为了。自从多年以前,她从刑场上走出来,她就已经将整副心肠磨灭。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论有多邪恶,也都是这两个小子自找的。就算是大厦崩塌,也怪不得她。
她特意拿捏一下,故作高深的说道:“既然二位皇子有求于我,民妇当然不会推辞。若是想办成那件大事,这先前的准备也是少不得的,二位殿下切莫心急。”
现在说不心急,那全是假话,刘劭恨不得现在就把那诅咒种下,早早的得偿所愿。
只是,他们二人也对那诅咒之术,毫无了解,现在,也只能听命于严姥。
“严姥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
看,当刘劭想要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他也有这样礼貌周全,头脑正常的时候。
这种自然正常的状态,在这位东宫太子的身上,可是极为罕见。疯疯癫癫的,才是他的常态。
“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若要种蛊,必得需要蛊虫。”严姥一贯严肃的脸上,竟然反常的噙着一丝笑意。就好像,要把刘濬和刘劭炼了似的。
“民妇需要一方铜斛。”她静静说道。
“铜斛?要那个物什做什么?”
刘濬疑惑道,心想,原来还以为这严姥要的,能是什么稀罕的玩意。那铜斛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件物什,倒是不难寻到。
“始兴殿下有所不知,民妇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的铜斛。”
“哦?不知严姥需要的铜斛,有何特别之处?”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要大,越大越好。至少也需要十丈见方。”
“什么!”
刘劭双目圆瞪,对严道育的要求,不可置信:“十丈见方?”
“严姥,这样大的斛器,还必须要是铜的,这如何做得成。”
“太子殿下,并非是民妇故意刁难二位大王,而是,若想要施展如此巨大的诅咒,没有特制的蛊虫,是绝对行不通的。”严道育特地将自己的法术解释一二,为的就是让他二人能够安心去置办铜斛。
“那想来,严姥要的这个铜斛,就是炼制蛊虫的?”
“正是。”
“这可就难办了。”刘劭面色郁结,这件事当真是难办,也别怪他犹豫。
他与刘濬对视一眼,都不自觉的摇摇头。
“按照现在匠人们的手艺看,根本就没有办法制造这样大的铜斛,难道就没有什么变通的法子?”
刘劭放低了架子,探问道。
“严姥,如果不是铜制的,用木板搭一个行不行?”
“那肯定是不行的。”严道育将难题抛给他们二人,面上看来十分遗憾的样子。
“好吧,本王就姑且试试看。”为了达成心愿,太子殿下这回也是拼了。
他咬了咬牙关,用从未有过的坚定眼神,注视着严道育。
“严姥,你先回公主府暂住,本王即刻命人去锻造铜斛。一旦功成,那件事可就拜托你了。”
严道育缓缓站起身,轻声道:“民妇一定不辜负二位大王的嘱托。”
“好,去吧。”
刘劭脸上愁云未散,只挥了挥手,严道育便得令离去。
刚走几步,就听得身后,刘濬傲慢的声音响起。
“严姥,你要用什么炼制蛊虫?”
严道育闻言,微微侧身,直视着二人,乃道:“等到殿下把铜斛制好,自然就会知道。”
走出宫门,刺眼的阳光,立刻照耀过来,严道育抬头仰望,那天边挂着的骄阳。
她毫不畏惧它的照射,只想着接受阳光的炙烤,暂时将周身的阴晦之气驱散。
仇恨已经把她从一个世家贵女,变成了一个狠毒的恶魔。
她知道,即便她成功,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那又如何,地狱之门时刻洞开,我严道育若是进去了,他们也休想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