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切,谢超宗心里,各种思绪就翻腾上来,他当然知道,梅茹儿这些年来与外界是有联系的,哪里像他,竟是完全被封闭在这座山的后身,一关就是十余年。
这悠悠岁月之中的孤独寂寞,非常人可以容忍,可是谢超宗他却忍下来了。
这里面的心酸苦恼,不足为外人道也,就连最为亲近的谢勤,他也只是偶尔抱怨一两句,以谢超宗看来,谢勤根本就没有当成一回事。
只是,到了这时,他也已经忍到了极限,再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他暗中在一旁窥伺着动静,一开始,他是想从梅茹儿的各种行动之中,探知出山的办法。
谁知,出山的路径没有找到,倒是让他知晓了梅茹儿他们的阴谋。
就在宋齐受他们前来丹阳抢亲的那一日,谢超宗因为一直盯着梅茹儿他们的行动,整夜未眠。
这样的劳累也是有收获的,正是午夜三更过后,沉静的庄园里忽然有了动静。
早前,谢超宗就发现,梅茹儿此次并不是自己独行,而是将庄园里的十几名好汉全都叫上了。
谢超宗明白,这必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今夜,他是睡不了觉了。正是苦苦等待之时,梅茹儿就带着人马返回了庄园。
外面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中间还夹杂着受伤者的唏嘘之声,时而哭泣,时而哀嚎,难道这些人都受了伤?
谢超宗一时难以想象,这也是奇了,要说梅茹儿身边的这几个近侍,个个都是武功了得,说不准在丹阳城内都找不到敌手的。
这样的高手,怎的会受伤,而且听那个声音,还不止一个人。
为了隐藏自己,此刻,谢超宗当然不敢掌灯,只得在窗户纸上微微捅了个洞,借着屋外梅茹儿他们燃起的火把,给自己照亮,顺便观察他们的情况。
谢超宗现在的行动,就连他唯一的亲人,谢勤都没有告知,他了解谢勤的为人,知道他一直都十分感激信奉梅茹儿,如果把自己想要逃离的想法告诉他,说不定,他会是第一个反对者。
与其给自己找麻烦,倒不如先瞒着他,等到他决定行事的时候,再和他交底也不迟。
于是,谢超宗的行动一直都十分小心,生怕被人看见,只不过,他现在大可放心,这庄园里的人,除了几个小厮,还全模全样的在府里执役,根本就没有人有闲心会去关注他在干什么。
于是,在通明的火光下,谢超宗发现,除了梅茹儿和卢慧达,那些个随从多多少少的,身上都挂上了伤。
皆是血流惨惨,刀伤森森可见。在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中,谢超宗知晓了整件事的始末。
原来,那大逆不道,忘恩负义的宋齐受,他竟然到丹阳城来了。梅茹儿为什么没有立刻告诉他,要说这宋齐受可是谢超宗的大仇人。梅茹儿为何向自己隐瞒了这一切。
谢超宗想来,梅茹儿此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直到他将目光下移,瞥见那些随意堆放在地上的死尸,谢超宗才渐渐明白了隐藏在他们的只言片语之间,真正的含义。
“杀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些人如何处置?”
“总归是要埋了的。”
“我看,还是扔到水里更好,人不知鬼不觉的。”
“笑话,这么多的尸首,都扔到河里,那河水还不都堵死了。”
“你们几个别吵了,一切都得听梅大侠处置。”
谢超宗听了这些话,惊惧不已,这些人真的都是死了的,再没了活气。
一直细心佑护着自己的梅茹儿,竟然一次就斩杀了这么多人,这还是以前那个纵横江湖,义字当先的梅大侠吗。
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吗,他怎么忍得下心去伤害他们。
谢超宗越听越害怕,不觉想到自己的命运,如果,梅茹儿知道了自己的异心,他会如何对待他。
怒发冲冠,还是手起刀落?谢超宗不敢想,这种恐惧,甚至都超过了他对宋齐受的憎恨。
谢超宗早几年就知道了宋齐受对谢家的诬陷,他也十分痛恨他。现在,梅茹儿将他除掉,谢超宗打心眼里是感激他的。
他知道,梅茹儿这样做,全是为了给谢家报仇。自己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梅茹儿替他做到了。梅茹儿于他,不只是贵人,恩人这样简单,甚至可以说,梅茹儿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可是,大恩成仇,也是定理。谢超宗虽然身为世家子弟,在这一点上也不能免俗。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既同情这些惨死的人,同时,也担心自己的生死。至于,那些久远的仇恨,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正在谢超宗陷入深深回忆之中的时候,梅茹儿豪迈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在他的指挥下,这些惨死的将士,被悉数掩埋在庄园后身的空地上,也就是前几日,颜翊他们昏迷的地方。
其实,原不必将这些尸首都埋藏在庄园四周,这要是被人发现,不是明确告诉人家,这些人就是被他杀的吗。
只是,梅茹儿他不能放心把这些死尸放到远离自己的地方。他要时时刻刻都看着他们,才能安心,才能解恨。
也正是因为这些是宋齐受的部下,谢超宗才明白了,为何梅茹儿带去的高手,竟然会纷纷受伤。
要知道,宋齐受升任抚军将军也有好几年了,根基稳固,手底下也多得是能人。他们与梅茹儿的近侍相遇,自然是要有一场恶战的。
谢超宗并不知晓,宋齐受此行究竟是什么目的,只知道,他的部下们算是一起折损在此地了。
更令谢超宗惊奇的是,这些尸体,竟然不全都是宋齐受的部下,而是出自两拨人。
那些庄园小厮一边挖坑,一边闲聊,聊天的重点,自然是这些死尸。
小厮们并没有参与今夜的行动,他们也只是暗中偷听得来的这些闲话。
于是乎,同样在一旁偷听的谢超宗,就把这些消息,全都记到了自己的脑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