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夜暖思考该怎么奖励大木大树时,天空上传来久违的呼喊声。
抬头一看——石神千空带着七海龙水没有提前打招呼就飞了回来。
而克罗姆的缺席让夜暖意识到,他们是来接人的。
热气球飞到头顶,从上面掉下一条麻绳,夜暖不加思考地伸手抓住往回拽,让热气球能够准确地降落至空地上。
热气球安全降落,两人越过篮筐,径直走到夜暖面前说野生小麦已经磨出第一批面粉,还问她在这里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跟他们回石神村继续在前线发展,也就是帮忙做为跨球航行准备的面包。
反正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着急要做的事,夜暖随意地答应下来,带了一些行李就同他们一起登上热气球,飞向天空。
空中的风景很好,是远超出在地面所能看到的辽阔。
远处被稀疏云层包围的富士山高耸入云、山顶的雪是永恒不变的纯白。脚下蜿蜒的河流闪烁着银光。几乎所有事物都缩小好几倍,可唯独那片葱葱郁郁树林的面积没有任何变化,如同一条可以无限延伸的地毯,直到世界尽头。
如果是以前,夜暖只会思考自己要如何征服这片土地。
但她现在的职位变了,心境也变得平和下来,开始及时行乐,尽情欣赏眼前的美景。
但一想到自己等会儿要做一件工程量巨大的工作,夜暖的脸立马垮下来。
当热气球抵达石神村,石神千空领着夜暖快步走到素材仓库前的烹饪区。
只见石炉旁的木桌上放着块煤炭状的不明物体,四周的村民们也都抱着不明物体吃得不亦乐乎,嘴里还说好香。
夜暖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这他妈真是一个人敢做一群人敢吃。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指着桌上的不明物体问石神千空:“你先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东西是什么?”
石神千空一脸心虚地解释,先前小麦面粉刚磨出来,他就做了一批试验品想尝尝味道,但没想到出炉的是这种“煤块”。所以最终认清自己做饭手艺差劲,只好临时搬救兵。
“……其实你要做的工作也不多,只需要烤出能供几十个人出海一年的面包就行。”
听听,这是人话吗?
夜暖就一脸幽怨地直勾勾盯着对方那张资本家的脸,用一言不发表示自己的抗拒。
到最后还是石神千空先扭过头败下阵来,也明白他的要求太大材小用和难为人了。
夜暖无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
“千空,你不怎么做饭,不了解也是有情可原的。但光靠我一个人制作出海面包不管从速度、质量还是营养上都完全不够。”
随后,她又指出一个最重要的点:
航海期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营养不足导致的疾病,其中最着名的是坏血病。如果想要进行跨越半个地球的航行,那船队就不能只需要面包的碳水,还要有肉类中的脂肪、蛋白质;蔬菜野果中的维生素。水和无机盐在哪都能得到这点不需要多加考虑。
虽然石神千空的设计图中有植物温室和山羊养殖区,但那大点地方只够两三个月,根本撑不住跨海航行。
因此,如何准备保质期长的大量粮食才是比造船更加紧迫的工作。
“如何保存那些容易腐坏的食物就交给我,而剩下的面包选项,我想复活一位专业厨师,交给那个人去做。”她道。
石神千空顿了顿,低声提醒:“你应该没忘记幻之前跟咱们说过,科学王国现在的人口数量已经饱和。如果再多出什么陌生的不确定因素,可能会影响到现在的平衡……所以你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吗?”
夜暖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对不远处正在检查热气球装置的七海龙水问道:“龙水,你有认识的能应付几十人用餐的高级主厨吗?”
此话刚出,就见男人猛地站起身冲到他们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哈哈!当然!我想要的厨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管家,弗朗索瓦!”
夜暖想起来,七海龙水刚解除石化时就喊出“弗朗索瓦”这个名字。
所以他们是在同一个地方被石化的。
“嗯,我打算下一个复活弗朗索瓦。”夜暖笑道,“先描述一下长相吧,地点我已经知道了。”
七海龙水描述完长相,石神千空决定将此事交给夜暖去联络,接着又叫上探险队马不停蹄地出发去周边探索油田。
临走前,七海龙水还跟夜暖交代,说自己要找小川杠订购一件法国风格的管家服给弗朗索瓦,拜托她传达。
送走探索队,夜暖找出电话,打开开关等待回音。
无形的电波通过天线往大本营飞去,不久,扬声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莫西莫西~有什么事~?”
“幻,是我。”夜暖笑着回答。
“是夜暖酱啊,有什么事吗~?”
夜暖也不多寒暄,交代出弗朗索瓦的长相和七海龙水的要求,让浅雾幻带人去七海海洋学院进行复活,之后把她带过来。
“诶~?好吧,看来你们又想到什么伟大的科学计划了。那这件事就安心交给我吧!”
夜暖欣慰地挂断电话,回到桌旁坐下,提起纸笔伏案开始思考她要准备什么食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纸上字迹凌乱如麻,皆是被她放弃的方案半成品。
直到纸上再无可下笔处,夜暖皱起眉,将废纸握成纸团扔进炉火中。
无论她有多想沉下心思考,脑海却始终闪烁着村民们手捧“煤块”吃得热泪盈眶的样子,挥之不去。
作为出生在“美食之乡”的夜暖,她无法再这样两眼呆呆地看下去,什么也不去改变。
所以干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夜暖打算放弃最简单的利用劳动力做出高科技食品的方案,而是要让他们认识食物、熟悉食物开始。
……
下午,探险队回来,依旧没有任何关于相良油田的消息。
夜暖找到琥珀问起村子最近的饮食情况,却看见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忧愁起来。
“之前听绿松石说,我们走后的几个月都没有野兽来村子,留在这里的老人和小孩们只能靠着她和碧玉两个人打渔为食……有时候打上来的鱼不多,他们还会饿肚子……”
她说完又勉强地笑了笑,低头闷声道:“在我小时候,村里有很多人,比现在还多很多。但可惜因为过冬时没有足够的粮食,很多人都被饿死了,绿松石的父母也在内。”
夜暖也跟着默默低下头以表哀悼,身体两侧的手却在此时紧紧攥住。
每一想起自己有能力却没能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她的心便感到深深的愧疚。
“能者多劳”,是夜暖刚认识233号时,它常教导她说的话。
尽管她依旧不在正事上付诸实践,却也记在心中。
这无关勤奋与否,而是她生来就拥有的责任心。
世界给了她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能力和悲天悯心的心,她便力所能及。
“抱歉,我应该早一点想到这种事的……”夜暖自责道。
琥珀轻轻摇头,“没关系,我不在意。你和千空他们已经为大家做得够多了。”
夜暖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微笑着指了指自己放在桌上的计划,说:“我需要村民们帮忙,琥珀你能帮我把大家召集起来吗?”
琥珀点点头,迅速走进村中开始喊人。
等人期间,夜暖又给大本营打去一通电话。
这次接电话的是琉璃,夜暖先是打了声招呼,问起《百物语》中有没有教人辨别野菜野果的故事。得知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她放下心,拜托她找狮子王司来接电话。
几分钟后,狮子王司接过电话。
“这里是狮子王司,有什么事吗?”
“嗯嗯,我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麻烦你组建一支打猎队伍去狩猎,野猪、野羊、野鸟啊这些的。我需要很多兽肉来做肉干。啊,顺带一问,你应该会做饭吧?”
“嗯,小时候都是我负责给未来做饭。”
“那这件事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之后,夜暖将如何利用海水制盐,以及用海盐腌肉风干的方法一五一十的教给他。
狮子王司听完沉思片刻,问:“听起来,你好像在准备保质期长的食物……嗯,是千空把准备航海食物的事交给你了吧。”
“没错,所以这些事就麻烦你了。我之后会去给你们送酬劳的,要加油哦~!”
狮子王司嗯了一声,说自己现在就动身找人便挂断电话,似乎已经认真起来了。
夜暖微笑着在准备计划中的“肉类”项目上打了个勾。
电话被挂断后不一会儿的功夫,石神村一众老老少少皆被琥珀召集在此,而她本人在完成任务后又马不停蹄地跟着探险队出门。
因为夜暖和琥珀没有说明叫他们来要干什么,所以众人都对现在的情况感到疑惑,互相窃窃私语地询问着聚集目的。
夜暖轻咳一声、抬手示意,人群便自动安静下来等待发话。
“大家作为科学王国的一份子,我从未忘记在心里感恩你们的帮助和贡献。然而这几个月让大家守在石神村,没能享受到其他人所拥有的良好生活条件,是我的失职。我对此深表愧疚……”目光扫视过面前一张张因为经受饥饿而略有消瘦的脸,夜暖心里满是自责。
就在此时,一位和蔼的白发老婆婆微笑着,慢悠悠出声:“没关系,你和千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辛苦了。大家从来不会觉得科学王国有所亏待过自己,相反,还很感激你们展现出那么多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看到听到的东西呢。”
“是啊,而且我们都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几个月根本不算什么。”
“没错没错,我们很感激你们!”
其他人也如此类似地应和道。
夜暖知道村民挨饿是原作中早已定好的命运,就算不改变也不是她带来的蝴蝶效应。可即便如此,她的责任心依旧会不停鞭挞她所剩无几的良心。
但见大家如此体谅并支持自己,她的心逐渐被这些温暖的话语烘得暖暖的,先前的自责愧疚也减轻了不少。
她恢复往常的神采重新振作起来,缓缓对众人露出一个微笑,整理好思绪,继续开口说道:“大家可能也听说了,我正在为未来出海需要的食物做准备,所以为了弥补那几个月来的失职,我打算借此制作一些可以让你们连续吃上一年的食物。
“但这个计划光靠我一个人是根本不够的——我将所有人召集在此,就是想请大家献出一份力量,和我一起准备出海以及日常储存的食物!”
还没等夜暖继续描述计划中最诱人的环节,所有村民们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让本以为会有人暗自踌躇的她小吃一惊。
那些村民正如他们刚刚所说,从未因为科学王国对他们太好而觉得这都是应该的。
他们自始至终打从心底里感激着夜暖和石神千空的帮助,所以不管夜暖宣布要做什么事,他们都想贡献一份微弱的力量。
夜暖望着面前一片拥有赤诚之心的人们,琥珀色的眸子不由自主闪烁起来。
“谢谢大家的理解。”
她埋头深深鞠了一躬,结果瞬间被几个小孩子扶起来,叽叽喳喳地喊着朋友之间不要这么客气。
夜暖顿了顿,重新笑起来,抬手抚摸了下他们的头。
最后一个小孩子被摸完又抬起头,眨巴着一双乖巧的大眼睛问:“夜暖姐姐,我们要准备什么食物呢?”
“接下来要做的食物啊,是我家乡一种很普遍亲民的菜。它的种类很多,食材随处可见,最重要的是保质期很长很长,能放一年甚至更久。”夜暖拉长语调,故意卖个关子。
而所有村民都默契地将注意力尽数放在最后一句话上。
不用夜暖解释,他们也知道“保质期久”这四个字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再也不用因为没有食物过冬而有人被饿死!
一瞬间,所有人的眼中爆发出空前的光亮,好似看到了黎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