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板的库房在太原府城西一带,马车足足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众人下了马车,一看,居然是间占地极广的大院子。
韩老板敲开门,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开了门,见了韩老板,便说道:“东家怎的今日过来了?”
韩老板示意了一下他旁边的人说道:“带了几位主顾过来看看货。”
那老人家便又慢吞吞的退回门口的小屋里坐着。
韩老板也不以为意,就直接领了众人往里面走去,边走边解释道:“这是我远房的一个阿叔,年纪大了,脑子便有些不太好使。若有怠慢之处,还请顾老板多多海涵。”
顾晚风连忙说道:“小事而已。”
进了院子,迎面便是一排排的小房间,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房子前面还守着一队七八个年轻人。
一群年轻人本是围坐在一张小桌前打双陆,见了大老板过来纷纷立起身,凑过来问好。
韩老板便指挥着他们打开了前面两间屋子,顾晚风一眼便看到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一箱箱的货物。
打开箱子看时,每箱里都整齐叠放着几套棉衣。顾晚风和几个管事先是将这个箱子里的几套棉衣,一一看过,确实是上等货无疑。
顾晚风又仔细的各处摸了摸,不比她去年收的那批货差。然后几人又随机的开了几个箱子,每箱都是这样的上等的棉衣。
顾晚风看过了货,她便问道:“不知韩老板手中有多少货?又打算作价几何?”
韩老板笑着说道:“我手中如今尚有着五千套棉衣,至于价格嘛,看顾老板要的多少。若是订货不足一千套,则每套四百文若是超过一千套的,则每套三百八十文钱,若是五千套可以全拿的话,则每套三百五十文钱。”
顾晚风听了点点头,这个价基本跟她去年的收购价持平了。她辞别了韩老板,只说道:“我回去商量商量,有了结果便送信给韩老板。”
回到府中的时候,恰巧遇到林修竹,说起来,林修竹这边的事物更多。往常只要一从外地回来,林修竹总要忙个几天,不能着家。
没想到这次居然给她逮到了人,顾晚风便向林修竹说了韩老板的棉衣生意。
林修竹一听大喜,连忙说道:“既是上等的棉衣,自然是多多益善,五千套全要了。”
顾晚风尚有些迟疑,说道:“如今都已经快要过年了,这时候即使拿到货,恐怕也难以往那边运了吧?”
林修竹想了想,“没关系,到时候我们自己的商队往那边走。”
顾晚风一愣,“那岂不是赶不及过年了?”
林修竹笑一笑,“做生意的哪里还顾得上年节这些日子?有需要的时候,哪怕大年三十都有可能还在路上呢。”
顾晚风一想,还真是古今相同。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人们都要为了衣食斗米,奔波来去。
她这边同林修竹商议定了,便让人给韩老板那边送了信。很快,林修竹的商队也准备妥了,便运了这批棉衣,直接往西北去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顾晚风巡完了店,便按照那日所想,将几个新点子试行了起来。
除此之外,她还让几个酒楼推出了年夜席,仿照现在的式样准备了,价位不等的各种年夜席,更是给每一道菜都取了吉祥如意的名字,好让人们讨一个好兆头。
忙完这些,数数日子,顾九天大约已经是在路上了。只是天寒,恐怕赶路也不是那么好赶,顾晚风心里极为记挂,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日一日的数着日子,等着顾九天那边的家信。
这日,林修竹一回到府里便先取出了几封信递与顾晚风。
顾晚风一眼看到其中有一封,上面写着娘亲爹爹亲启,知道是顾九天的家信,她连忙抽出来先打开这一封来看。
顾九天在信上说道,他已经到了丰城附近,再有半月余,大概就能到达太原府。
顾晚风得了准确的信,心里的悬念便放了一半。想着人是快要到家了,便催促着下人,早早把顾九天的房间收拾出来,一应东西被褥,俱都晒过,又用香炉一一熏过。
顾晚风亲自盯着大家忙完了这些,又去房间里看过,觉得到处处都满意了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坐下喝了一杯茶,又有丫鬟捧着几套衣服进来,身边还跟着七彩绣坊的一位绣娘,那绣娘一进来便说道:“问二少夫人安,这是二少夫人前几天在绣坊定下的新衣,如今都已经做好了。二少夫人且看看,可有什么要改的,小的好再带回去改一改。”
顾晚风将那几套棉衣一一看过,但不愧是七彩绣坊出品的,不论质量和手工都是一等一的,上面的绣纹更是活灵活现。这样的精品衣服,仿若前世的高定一般,正适合过年的时候来穿。
她又让人将衣服送去给家中众人试穿,发现大小各处都合身之后,就赏了那绣娘几两银子让人回去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顾九天终于回到了太原府。顾晚风一接到信,连忙就跑到门口等着了,明明知道从府城门口到宅子,还要一段距离,但是顾晚风就是觉得,在门口能离顾九天更近一些。
她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顾九天的时候,不由得有些诧异。
和这孩子也就两三个月没见,但顾九天可是大变样了,个子也长高了,整个人的身上也多出了一种沉稳的气质。
顾晚风每多看一眼,就每多感受一分,当初的软萌少年郎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君子了。
顾晚风欣慰又烦恼,这个孩子这样的优秀,今年过年,她是别想安生了,指不定有多少人家盯着顾九天,纷纷要明里暗里来说媒相看呢。
也不知道,顾九天自己是个什么心思?
在顾晚风的意识里,她总是觉得孩子们都还小,但是古代人成婚就是早。以至于其他和顾九天年龄相仿的人,十有五六都已经有了家室,有些速度快的,甚至都已经有儿女了。
顾晚风对此虽然有些不太能接受,但也常常觉得自己应该入乡随俗不是,不能给两个孩子搞得太特殊化,引人侧目。
所以当天晚上给顾九天接风洗尘之后,顾晚风便闲聊般的问起,“小九天,你如今可有心仪的女子?需不需要为娘央了媒人上门去求亲?”
顾九天倒是没有被自己娘亲的话给惊着,非常淡然的说道:“功名不成,何以家为?”
本还以为能把这个鲜嫩的小公子羞的脸红了,没想到人家这样的淡定。
顾晚风没好气的说道,“功名哪是那样容易成的?又岂能将成家和功名挂钩?”
顾九天笑笑说道:“娘亲,你是对我没有信心吗?”
顾晚风没好气的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哪怕考到四五十中进士,都已经算是你聪明有为了。”
“功名可以放了长线,慢慢的去考。成婚难道也能老了再成吗?”
顾晚风说完便有些后悔,老实说,她自己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但是社会现实如此,她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说出来了。
顾九天听完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娘亲说的也有道理,不若我们便定个约定,如果三次不中,那我便先成家再立业。”
顾晚风一听,便立刻放下心来,只要有一个期限,那就是好的。
晚上歇息的时候,林修竹打趣她,“没想到你早早的就开始替儿子操心起婚事来了。不过你尽管放心,就以我们家儿子的相貌而言,绝对不愁娶不到妻子。”
顾晚风还是有些忧愁的,“娶个妻子倒是不愁,愁的是能不能娶个好妻子?”
林修竹低低的笑了两声,说道:“要一个什么样的好妻子?像你这样的吗?”
顾晚风脸上一红,没有说话,因为她一时听不出林修竹这话是在夸奖自己,还是在调笑自己。
顾九天这一回来,一家人总算聚齐了,便开始筹备着过新年的事情了。
如今,虽然诸般事务都有人做,但是过年的事自己亲手去做的,和别人做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一家人照着往年的习惯一起去备年货,一起写春联,一起贴福,甚至一起开始早早的做起了过年的灯笼。
一做起灯笼,顾九天倒是想起了自己早年的雄心壮志来,他可是放话要做龙灯的。
可惜他后来被读书给时间占用完了,竟没能再抽出更多的时间去研究自己那龙灯。
好在这些闲暇的日子,顾九天在太原府打听出了一个做灯笼的名家,便带着自己那失败的作品,跑去了这个做灯笼的人家里。
那是位中年的大叔,听顾九天说了来意之后,立刻便摇头说道:“不曾做过这样的灯笼,小公子怕是只能去别家问问了。”
然而,顾九天刚才便已经在他店里转过,他这店里的灯笼,不论是精致度还是巧思,都是其他店里不能比的。
如果说真的有人能把自己的想法实现的话,顾九天觉得这个店铺一定比其他店的希望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