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免礼,快坐下吧!”罗教谕笑着摆手道,“既是玉珏的学生,那这礼物我便不能收,你们一会拿回去吧!”
宋湘忙起身道:“那怎么可以,这是学生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要收下!”
罗教谕笑呵呵点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罗府的小厮见状拿起篮子退了下去。
“不知玉珏最近身体如何?”罗教谕放下信,若有所思道,“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想当年我们一起参加会试,又双双落榜,若不是互相扶持,恐怕都回不到故地来…”
“唉,往事不可追忆啊…”
罗教谕轻咳了两声,慈爱的看着宋湘和周艳珍道:“你们二人学识如何?此次府考可有信心?”
周艳珍沉不住气的说道:“回禀罗教谕,学生不如宋湘多矣,顶多是个陪考的。”
罗教谕失笑:“身为玉珏的学生,怎能如此没有志气?”
“让罗教谕看笑话了,学生自小便不是读书的苗子,能过了县试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罗教谕蹙了蹙眉,神色带了一抹失望之色:“既如此,我便不为难你了!”
她徐徐的将眸光转向宋湘,严肃的问道:“你也和她一样的想法吗?”
“学生不敢!”宋湘连忙起身,躬身低下头去。
罗教谕见状,面色稍稍平和了些许:“那我先考考你吧!”
“教谕请说…”
“《孝经谏诤章》你先背来听听!”
宋湘不敢含糊,开口就背:“曾子曰:若夫慈爱、恭敬、安亲、扬名,则闻命矣……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
一会儿功夫后,罗教谕又问:“《尚书·周书·召诰》记诵何如?”
宋湘略一思考,立马背道:“成王在丰,欲宅洛邑, 使召公先相宅,作《 召诰》……非敢勤,惟恭奉币, 用供王能祈天永命。”
背诵完这个章节,宋湘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罗教谕摇头晃脑的听着,脸上愈发满意,接连问了论语中的为政篇,又问了一些策论的知识,才放过宋湘。
“不错,没有堕了玉珏的声名,是个一心向学的。”
“多谢罗教谕赏识!”
宋湘恭敬的谢完,罗教谕才说道:“我这里有一些策论题,你拿去好好看看,至于经义记诵方面,也不可因为没有出错而懈怠,当应吾日三省吾身,持之以恒才对!”
“学生谨记罗教谕的教导!”
正说着话,外间由远及近传来男子爽朗的呼喊声:“母君!你在书房吗?孩儿有事找你!”
罗宜俭刚到门口,就被小厮拦下了去路:“公子你不能进去,主君正在里面会客呢!”
“会客?”罗宜俭眉目一拧,有些扫兴的说道,“母君的好友就那么几个,她能会什么客!”
小厮不敢多言,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回禀一声,就听罗教谕自内间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此举虽然有失礼数,但好在有罗教谕在场,也不至于传出什么闲话去。
罗宜俭迈着小小的四方步进了内室,行走间,不动声色的瞥了左侧一眼,这一眼,差点惊的罗宜俭收不回心神来。
他内心狂喜道:什么叫缘分,这就叫缘分,送上门的缘分啊。
罗教谕不悦的低咳一声,罗宜俭才收回目光,对着上首躬身行礼道:“孩儿拜见母君。”
“你这般冒冒失失的前来,所为何事?”想到不成器的儿子这般让自己丢脸,罗教谕就一阵心梗,“没看见我在会客吗?”
“母君见谅!”
罗宜俭脸颊羞红,不敢抬头:“孩儿这便退下!”
宋湘见状,也不敢多待,起身提出告辞道:“学生二人初来府城,还有些琐碎事要处理,就不打搅罗教谕了,待考完府试,再来拜访教谕!”
“既如此,你们便先回去吧,府考也没多少日子了,你们切莫贪玩,温习功课要紧!”
“多谢教谕训诫!”
一个小厮拿着装了书册的篮子过来,递给宋湘,宋湘收了篮子,与周艳珍一道恭敬的行礼:“学生告辞!”
拜别了罗教谕出来,周艳珍身上冒了一出冷汗,她摸着额头,胆颤心惊的说道:“真是吓人啊!她问的我都没记住,幸亏是宋湘妹妹你答了!”
随后她叹息着说道:“完了完了,我今天是彻底堕了夫子的声名了。”
宋湘忍不住发笑:“你日日宿在青楼能背下来才怪!”
“这倒也是!”周艳珍瘪瘪嘴,很快就将此事忘了。
坐上马车后,周艳珍还想着去府城的青楼逛逛,宋湘连忙劝诫道:“还有七八天就开考了,你就忍忍吧!”
“夫子说君女慎独,当克己修身,我就不如宋湘妹妹,一日不去青楼就心痒痒,恨不能醉倒在温柔乡里。”
“你呀,就是无法摒除杂念!”
周艳珍往嘴里扔了颗干果,惭愧的说道:“看来我还是得时时警醒自己,压制想去青楼的欲念!”
“对的,等府考结束了,你想去我也不拦着你!”
“那宋湘妹妹与我同去如何?”
宋湘颦蹙双眉,忧虑重重道:“如今我已娶了正夫,家里还有一个不省心的等着,实在是没有心思去青楼吃酒。”
“我懂我懂!”周艳珍笑的暧昧,出口的语气带着几分羡慕,“谁像宋湘妹妹这般有艳福,家里还有风公子和魏公子两个大美男养着呢!”
“虽然没有关系,但是看魏公子的架势,早晚也要对你以身相许的!”
宋湘刚说什么,就听马妇禀告道:“两位小姐,前面堵住了,马车过不去!”
“发生了何事?”
“听过路的说,好像是闹出了人命案子!”
周艳珍闻言,弯腰就要出去凑热闹,被宋湘拉住:“一会我们就在旁边看着,万不可掺和进这些闲事里去!”
“知道啦,宋湘妹妹,我们出去看看吧!”
宋湘跟在周艳珍后面下了车,急走了几步,到了围观的楼前,挤进了人堆里。
映入眼帘的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哭着跪在路中间的草席前,扶着白布盖着的尸身,冲着楼前的一个男子骂道:“若不是你以赎身为由,欺骗我长姐变卖家产,贪了我长姐的银子,我们姐弟又怎会走投无路,露宿街头?若不是你将脏病传染给我长姐,她又怎么会一时想不开去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