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侧夫气的浑身哆嗦道:“王寻,你养的好野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甩着袖子便要走,被宋湘叫住道:“等等,把我长兄的婚契交出来!”
秦侧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婚契,拍在桌上,仿佛是沾了多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嫌恶的说道:“以后我们两家就不要再来往了!”
“快滚!”宋湘厉声喝道。
秦侧夫脸色铁青,骂骂咧咧的出了厅,疾步走了。
宋湘拿起婚契,确认无误后,交给了王氏:“阿父,你看看是不是这张?”
王氏点了点头道:“没错,是当初订亲时的婚契!”
宋湘抽过来,直接撕掉道:“这婚契就不要给我长兄看了,免得污了他的眼睛,以后我再给长兄找门好亲事,绝对不会委屈了长兄!”
王氏长叹了口气,心事重重道:“知舟都十六了,若是再不说亲,恐怕就说不到合适的了!”
“都怪我,当时以为定了柳家这样的人家,还是一门好姻缘,不想竟害了他!”
宋湘劝着王氏道:“长兄不嫁给柳家也好,你看方才的那位侧夫,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主,若真将长兄嫁过去,才是害了长兄呢!”
王氏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宋知舟总归是被耽搁的年龄大了,再想找个好主,确是没有那么多合适的了。
所以他忧虑的同时,又觉得十分难过,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交代此事。
宋湘倒是看的开,她不觉得男子嫁的晚有什么坏处,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有她兜着呢,她总不会叫两个哥哥嫁给负心人。
王氏不好意思的起身,对着谭烟说道:“好孩子,今日事出突然,倒是叫你看笑话了,都怪我招待不周…”
“伯父,你不要这样说,不与那样的人家结亲是对的!”
王氏神情哀伤道:“只是可怜了我的舟儿!”
“阿父!”宋知舟从外间进来,从容不迫的说道,“孩儿都知道了!”
他原本陪着表弟,听了贴身小厮的禀告,才知道来的是柳家的人,他不放心阿父,一直让人留心这边的动静。
那秦侧夫来势汹汹,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真就应了他的猜想了。
王氏拉住宋知舟的手,哭着说道:“舟儿,阿父对不起你!”
宋知舟眼眶微红,摇头道:“阿父,此事不怪你!再说,退婚一事也算是好事,你怎么还哭了呢?”
“难道你愿意孩儿嫁进那样的人家?日日受秦侧夫的搓磨?”
王氏忙摇头道:“为父自然不愿你跳入火坑去!”
“是为父糊涂了!”
宋湘走上前去说道:“阿父,大哥的福气在后头呢,有我在一天,我便不会叫人欺负了你们去!”
“我会替大哥择个好人家,不会叫大哥受委屈的!”
谭烟怔怔的看着宋知舟,并未发现自己的眼神越了界。
安慰完阿父和大哥,宋湘带着谭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身心疲乏,安顿好谭烟后就进了书房。
东陵朝的男子定亲早,超过十六岁还未定亲就是大龄了,也难怪王氏会如此着急。
想着宋知舟的事,宋湘不知不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宋知舟回到自己的房子,心中的苦闷无法疏解,于是抱着琴到了院子里,独自在石桌前抚琴解闷。
半晌后,一道声音自院门口传来,打断了宋知舟的琴音。
“宋大公子的琴,凄然悲切、细微悠长,让听者即刻落泪!”
宋知舟按住泛音,修长的手掌摊开,压住了琴弦道:“琴技拙陋,污了客人尊耳,是知舟的不是!”
谭烟轻笑一声道:“在下既闻声而来,必然是因为公子琴技高雅,公子倒是不必自谦。”
“只是在下不请自来,扰了公子雅兴,公子切勿怪罪才是!”
宋知舟淡淡道:“你是小妹的朋友,何来怪罪之说,只是女男有别,不宜多言,知舟便不奉陪了!”
“且慢!”谭烟留住宋知舟,带着试探问道,“公子可是为了退婚一事伤心?”
宋知舟的手指颤抖着,深吸了口气,他闭了闭眼,无尽的痛楚灼烧他的灵魂,使得他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我连柳小姐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如何会因为退婚一事难过?”
“我只不过是感叹命运不公罢了!”
谭烟负手立在门口,闻言眼神亮了亮:“宋公子,薄情寡幸之人难免芳心易变,似这等人即使嫁了,亦不可托付终身,你也不必为此难过!”
宋知舟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感觉身体被冰冷的汗水浸透,他强撑着起身,抱着琴颤颤巍巍的说道:“多谢谭小姐开解,知舟身子不适,便不奉陪了。”
谭烟听着他声音不对,循声走了进来。
宋知舟听到了谭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催促着自己转身,脚步却跟灌了铅一般,僵硬的无法动弹。
谭烟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宋知舟蹙着眉回道:“谭小姐,这是知舟的私事,与谭小姐无关,还请你快些回去吧!”
谭烟凝视着宋知舟,眼里满是担心之色:“宋公子,我知道我今日的行为有些逾矩,只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给宋公子…”
“你如今正当大好年华,不要因为一次失意,而不断否定自己,那柳家退婚是她们柳家没福气,你值得更好的!”
宋知舟冷汗涔涔,他咬着后槽牙说道:“多谢谭小姐的劝解,知舟心领了!”
谭烟盯着宋知舟的后背,目光炽热坦诚:“我与宋湘是好友,你不必如此见外!”
宋知舟身子一颤,似强弩之末已撑到了极限,他晃晃悠悠的抱着琴歪倒在石桌旁。
谭烟见状急忙扑上前去,扶住宋知舟,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
宋知舟抬眸看了一眼谭烟,只一眼便叫谭烟深陷其中。
他的目光湿漉漉的,似湖水般波光潋滟,带着神秘的魔力,吸引着谭烟深陷其中。
谭烟唤道:“宋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宋知舟从谭烟的身上收回视线,他半阖着眼,眸底多了一缕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