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鬼”闷哼一声,当即断气。何长松人已落于栈道之上,杜峰恐怕误伤于他,连忙关掉了控制着活木板的机括。
过到一半的众风鬼部杀手见机关已无,纷纷收起钩挠掣刀而出,为首一人举起单刀叫道:“夜鸦死士听命,取这老头人头者重金赏赐,顶替山鬼位置!”
何长松朝那人冷冷道:“原来你才是真的风鬼,贪生怕死的东西。”
那人也冷笑一声,说道:“愚蠢的老东西,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说罢他一晃手中单刀扑上前来。
杜峰在台上见得形势突变,连忙吩咐众弟子拿起绳索将一端绑缚妥当,又将绳索另一端扔下平台,接着他便和狄峰当先顺着绳索坠下栈道开始厮杀。
众弟子纷纷跟随而下,聂远也正要下去,一个弟子连忙拦住他道:“小祖宗别下去,快原路回去报信吧。”说罢这人便也顺着绳索落了下去。
风鬼快刀抢攻到何长松面前,另有数名死士一起包围过来围攻。何长松此时已然心知肚明,夜鸦死士乃是寒鸦高层出于某种目的组成的临时分支,其中杀手都被许以重赏、执行一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也就是说,眼前风鬼部的这一群杀手或许并非是来开路,而是另有任务在身。何长松运起胸腹之中厚重无比的内功,对聂远朗声叫道:“速速告于你师父,此处来者都是夜鸦死士!”
聂远连忙回应道:“何长老小心,我这就回去叫我师父。”
风鬼看见聂远位置,对下属说道:“别让那小子走脱!”早有两名杀手应下,以钩挠抓住山壁飞身而上。
这时已过此段的山鬼杀手也折返回来,围着五行派众人厮杀。何长松本欲回身帮助聂远逃回,但山鬼和风鬼又亲自统领着四名刀牌手绕着何长松轮流进招,那四名刀牌手虽然不是什么一流高手,但也身手不凡、配合紧密。
何长松以一敌六,一时陷入困境,只好以“青松傲立”守好门户。狄峰和杜峰率着众精锐弟子与寒鸦众杀手搏杀,以寡敌众一时落了下风……
风鬼和山鬼围着何长松拆了二十余招,眼见得攻势愈紧,何长松暗暗运起浑身内功,突然大喝一声,径直朝着风鬼快攻而去。
风鬼心道只消硬接何长松几招,山鬼便能偷袭他后背得手。谁知何长松这一运功,已将五行功法精髓激起,他接下来每一剑都暗合金之锐利难当,木之连绵不绝,水之变化多端,火之刚猛暴烈,土之后劲深重,几无破绽。
兔起鹘落间风鬼胡乱和何长松走了三招,何长松将古剑在身后一摆挡下偷袭,接着反手重重一掌,将风鬼打飞十余步。
风鬼猛地吐了口血,重重落在了栈道上,却突然冷不丁大笑一声:“好家伙!果然是如假包换的何长松!这小小的鲤鱼山真是热闹。”
山鬼见得何长松震怒起来武功如此,不由得心生怯意,慌忙叫风鬼道:“接应怎么还没有过来?”
风鬼支撑着站了起来,对山鬼笑道:“老家伙,接应不会来了。你自恃资历目无组织,转魂大人早欲除你而后快,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接着他突然脸色一变,对众人叫道:“这老东西厉害,风鬼兄弟跟我撤退!”
他话音一落,本就为数不多的风鬼部死士纷纷扔出钩挠抓住岩壁,机括一收,飞一般离开了栈道。风鬼见属下众杀手撤出,对何长松叫道:“灭魄大人让我传话,改日决战!小的告辞!”
山鬼正要对风鬼破口大骂,可眼见得四名刀牌手一转眼已经倒在何长松剑下,只好回来指着何长松厉声骂道:“老东西!你没听见么?转魂那小娘们这回不过是想借你的刀杀我,你何必跟我拼个你死我活?”
何长松面色铁青,冷哼一声道:“但凡是你们寒鸦中人,无不沾一身血腥晦气,你被你们上头甩了关我何事?姓何的这回正好替天正法。”
山鬼用右手铁椎狠狠一砸左手铁盾道:“他娘的都不给老子活路,那老子就先杀你这老东西,再回去杀了那个娘们!”
山鬼说罢前腿一弓,扛着盾撞向何长松身前。何长松一剑刺在盾上无法刺透,只好横剑和山鬼身前盾牌相抵,山鬼趁这当头圆盾一摆将何长松古剑格开,一铁椎砸向何长松胸口。
何长松猛地弃剑后退让过铁椎,山鬼铁椎沉重无法即刻收招,顺势划个弧线坠到了自己身侧。
兔起鹘落间何长松猛地转退为进,翻身逼到了山鬼身前。山鬼只道他剑不在手无可作为,并不合盾,反而收椎进攻。
他哪知何长松修炼五行派武功已经大成,拳脚刀剑皆已通晓。何长松当下一掌打在山鬼胸口之上,这一掌势如烈火,一掌将山鬼打得狂吐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又厉声喝道:“转魂!老子到了那头饶不了你!”
何长松不待他多说,拾起古剑一剑封了山鬼咽喉,随即用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厉声叫道:“贼首已死,识相的就快给我滚,别让老头子我大开杀戒!”
这时众杀手都已知道山鬼被上头抛弃,虽然寒鸦杀手眼中只有任务,但此时也不愿为了一个弃将而继续卖命,纷纷狼狈逃离……
却说聂远在山壁另一头的小径上疾奔,拐过一个急弯之后,只听得身后两名杀手愈来愈近。聂远情知轻功远远比不上他二人,心念一动,索性转过身抽出剑来,静静地等在崖边山径之上。
两名杀手居前的那一个追到这拐弯处,不敢贸然闯过去,一时踌躇起来。后面那人催道:“那小畜生早就吓尿了裤子,别耽搁时辰了,快快将他捉住交差!”
前面那人靠着岩壁让出道路,对第二人道:“你怎么不上去?”
第二人也心生怯意,嘟嘟囔囔道:“要是我到头去,功勋要算我的。”说着他慢慢摸到跟前,抽出短刀在岩壁那头乱刺一通,随后说道:“小畜生早就跑得没影了,别再磨磨蹭蹭,快跟老子追上去!”
说罢他放胆迈步向前,却突然脚面一痛,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后面那杀手吃了一惊,慌忙将他托住放在了小道上,前面那杀手狠狠道:“小畜生在地上趴着!”
聂远正是在拐角另一边爬伏于地,又在轻轻刺中了第一人脚掌后马上站起回身逃离。第二名杀手手忙脚乱地迈过第一名杀手身子,摸出一把飞刀朝那边地面胡乱一洒,过得半晌,再过去时聂远已没了踪影。
聂远练剑至此,还从未杀过一人。对于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来说,即使明知剑下是十恶不赦之人,下手总归不是那么容易。
聂远一路心跳着回到寨门,只见群豪都已磨刀霍霍严阵以待。暮色之下万物肃杀,风声中夹着刀剑齐鸣,聂远着实为眼前此景吃了一惊,一时间怔怔站在了原地。
群豪中多有不识得聂远的,见一个如此孩童突然跑出,大多都颇为惊诧。有落青快步跑出将他引进寨中,又急忙问道:“好孩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聂远缓了口气,对有落青说道:“有师兄你快些告诉我师父,何长老遇上一队寒鸦杀手,可是长老说他们是夜鸦死士,他们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有落青不知所云,只好说道:“你这孩子说话没头没脑,一会儿寒鸦一会儿夜鸦,师哥也听不懂,你自己向你师父说罢。”
随即有落青又引着聂远见了颉跌博、封于烈、甘玉厅等人,聂远原话告与颉跌博,颉跌博和封于烈都一时沉默,思考起其中怪异。
有落青见众人陷入沉思,又道:“事情紧急,先让徒儿去助何长老一臂之力吧。”
封于烈点点头道:“你去吧。”有落青应道:“是。”随即带上十余绝天门弟子出了营寨。
有落青一路沿着栈道到达埋伏之处,只见栈道上横尸多人,山涧下也躺着许多杀手尸身。亦有多名五行派弟子死于混战,其余弟子也多有受伤。
有落青和何长松会合,众人将栈道上的战场打扫一番后回了营寨。颉跌博和封于烈接着了何长松,连忙问道:“何兄,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何长松眉头紧皱,摸摸他那半百短须道:“来了两拨杀手,一拨山鬼杀手是弃子,一拨风鬼杀手是死士。”
甘玉厅虽知寒鸦中有死士,但也不解其中蹊跷,问封于烈和颉跌博道:“此番寒鸦行事诡谲,二位怎么看?”
众人沉思一番,封于烈缓缓说道:“这一回行动我们已经谋划了半年,这些天里,老夫的绝天门分多路且战且退到这鲤鱼山内,我等断定寒鸦定然不会放过这一举击溃绝天门的机会,便暗中汇聚于此以待决一死战……”
颉跌博道:“可他们到头来,只派来了一只被遗弃了的离群乌鸦山鬼,和稍一交战便迫不及待逃走的风鬼。”
莫老拳师粗声插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不就是寒鸦临阵胆怯么?何长老也未免忒不会做事,竟没捉住一个活口。大夥不如趁那什么疯鬼还没走远,这便冲上去捉拿一二个小鬼,逼问出他们头子的下落。”
就在这时,营外突然有一名绝天门弟子赶上前道:“禀告各位掌门、堂主,御风堂放哨的兄弟拿下一个寒鸦杀手。”
英剑门掌门汤聘道:“哦?还不速速带上来。”
绝天门弟子应下,出营将那杀手押解上来。聂远当即认出此人,连忙说道:“就是他和另一个风鬼部的杀手追杀于我。”
莫老拳师上前逼问那风鬼部杀手道:“快说!你们的贼首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杀手环顾身旁一周,见皆是武林上成名人物,当下隐隐欣喜,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么一群蝼蚁聚到一团,以为就能和灭魄大人抗衡么?我告诉你们,今天风鬼大人只不过来探探消息,灭魄大人明日就到。不如少费点功夫,早早备好棺材等死吧!”
莫老拳师精于拳术、擒拿,他当下斥退两名押解弟子,一把扯住这风鬼部杀手右臂,狠狠使了一个“分筋错骨手”。那杀手惨叫一声,已然筋骨错位。
莫老拳师一脚将这杀手踹到在地道:“杀你就像杀一条狗,不如放你回去报信。就说让你家贼首早点过来,爷爷我等不及了。”
那杀手蹿了几步爬起,飞一般跑向了营外。
何长松一直在旁看着此景,这时突然想起那个冒牌风鬼和正牌风鬼。既然山鬼被命令来到此处是转魂为了将他除掉,那风鬼出现的理由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试试机关么?
何长松蓦然明白了什么,突然飞身上前拽回这风鬼部杀手,对莫老拳师道:“不能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