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水东大军,围攻修文,安长老决定狮子博兔,一击而下。
安长老知道修文与龙里有飞鸽传书相传消息,他们截获过无数只,但上面的字,他有的认得,有的不认得,有汉字有梵文,他认识,有有ABCDE这还什么东西?他让人一问,也勉强知道,但是合并在一起是什么东西,所有的人都抓破了头,他就更不知了。
安长老是一个求知欲很强,醉心于学问,对于新奇的东西很有兴趣,对于密码学,他也略有研究,对大明军中的几种密码学,了如指掌,比明军还精通,但是看了这飞鸽传书,他只能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安长老有些忧虑,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之仗,没有底就不打,他现在就没有底,但是必须打,不除心腹之患,死的就是他们。
忽然,全军哗然,因为修文城中,浓烟冲天,看位置,应该是扣押战俘的地方。
战前明军建议换人质,安长老拒绝了,明军直接扬言,叛军敢攻城,立即放火烧,安长老不为所动,烧死两万人,可什么玩笑?他们有贵阳城在,明军不怕报复吗?
现在明军说到做到,果真这么做了,城中哀嚎声,惨叫声传天,传出数里之外,叛军三军为动容,许多人痛哭失声,很多水西兵还希望可以攻下城市,救出亲人朋友,现在就在他们眼前活生生被烧死。
安长老咬牙切齿,大声道:“全军都有,全力出击,攻下修文,汉人不留活口。”
近十万人齐声大叫:“攻下修文!不留活口!”这么多人叫喊,声传十里,威风之极。
区区一小城,如何挡得住十万大军冲击,他们要攻下此城,杀光明人,然后回师贵阳,屠城报仇。
原计划是六千大军,轮番攻击,现在则是近十万大军,一股作气冲上去,血洗修文,以明军千把枝火枪,万万挡不住他们的冲击,他们只要冲近城墙,架上云梯,攀爬过去,杀死明军,越过城墙,就可以获得胜利。
近十万人集团冲锋,声势何其之隆,直有山洪爆发,石破天惊之威。
宋万化叹道:“长老!主帅不可怒而兴兵。”
安长老道:“时间不允许呀,再者,添油战术,未必可以攻破明军的防线,狮子博兔,一战而下,然后踏平龙里驿,回师贵阳,迎战亓诗教大军,只要击溃亓诗教大军,咱们才会有几个月难得的时间,北上川陕,南下滇地,东进湖广,大事可成。”
宋万化是枭雄,但只能说是地方枭雄,一直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打食,日夜所思所想,无非是传承祖业,如果不是朝廷步步进迫,不给人以任何的活路,他必定不会反,现在他也是想通过武力,迫令朝廷承认他们的地位,没有想过争天下之心,如果可以多争几个州县,将祖业发扬光大,他还是乐意的。
宋万化道:“还有这等操作?”
安长老道:“只有将战争场地放在贵州之外,才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贵州元气,这一次,朝廷会见识到我等的力量,坐下来好好淡判。待会为你引荐一会能人,他有保存贵州之大计。”
安长老本身就是能人,能被他被为能人者,应当是相当了不起的狠角色。
他们说话之间,近十万大军己冲了上去,如同潮水般冲向修文城。
龙场驿。
建于二百四十年的龙场驿己年久失修,但为贵阳通往水西大方的九驿之一,按六十里一驿之标准,它距贵阳大概六十里多里,龙场驿是通往大方首驿,而令他闻名天下的则是因为圣人王阳明被贬于此,在龙场这既安静又困难的环境里,王阳明结合历年来的遭遇,日夜反省。一天半夜里,他忽然有了顿悟,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龙场悟道。
米柱说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圣人就是圣人,在此可以悟出天地至理,而本官,马大人猜本官悟出了什么?”
马祥麟道:“下官不敢妄自惴测大人心意?”
米柱道:“有何不可?本官还希望你们这帮马屁精猜到本官心意,本官一抬手一跺脚,你等便知心意,这可以省却多少事?”
马祥麟道:“大人的思维,又岂是我等可以跟上的,下官对大人的钦敬有如……。”
米柱道:“马大人独领一军之后,果然大有长进,这拍马屁功夫己炉火纯青,深得其中三味,本官被拍得很爽。”
马祥麟为人孤傲冷峻,但在米柱面前,他与其它的人没有什么分别,一样是大拍马屁,极力讨好。
米柱远在京城,收到曹随失手被抓的消息,马上知道事情坏菜了,他立即请旨,获得皇帝同意后,率领精锐卫队星夜赶路,火速南下。
米柱卫队只有三百人,但皇帝硬是从皇家卫队和西山大营中抽出三千人随行南下,这三千人是以骑兵为主,可以说是守卫京城最后一支机动力量,他们日夜赶路南下。
米柱于数日前抵达,其它的部队陆续抵达,三千人之部队加入马祥麟的部队,合兵一处,正在休息中。
局势己彻底崩败,马祥麟自问无力掌控大局,有米柱来坐镇,主持大局,他放下心头大石,在制订战略与听命行事之间,他更倾向于后者。
厂公出动,天下震动,米柱几次离京,都引起腥风血雨,朝野震动,这一次他率领大军出动,却是低调行事,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在西南司的全力掩护下,他们三千大军分批人黔,没有引起水西兵的注意。
水西兵是地头蛇不假,但在这十多天之内,贵阳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他们完成逆袭,夺下贵阳,收复失地,用天下大乱来形容也不为过,在这兵慌马乱的日子中,土匪山贼豪强横行,谁会关心一支荒野中赶路的部队。
米柱也是日夜兼程赶路,骑马骑到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皮,疲倦欲死,来到龙场,他首先是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睡觉,鼻鼾如雷,直至睡醒之后,才接见众将。
马祥麟等看见大人亲临,高兴得如见爹娘,这锅可以甩给大人了,米柱也不负众望:“圣旨在此,指挥权由本官接手,所有责任由本官一力承担。”大伙人如放心头大石,跟着这样的老大干活,就是带劲。
马祥麟是有独立指挥权,他当时领军远攻大方,向兵部报备过,这在当时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除恶务尽,他们完全可以借曹随之助,里应外合,端掉大方城,谁知天有不测的风云,他们这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现在朝中就有御史弹劾马祥麟轻浪冒进、师出无功,痛失大城,丧权丧国,累死大臣,失陷百姓,应革问斩,幸好让兵部尚书熊廷弼挡住了,不过马祥麟为之惴惴不安,历代为将,他深明一个道理,不怕前面明枪,就怕后面暗箭,幸好大人来了,大人就是参天大树,可以为大伙儿遮风挡雨。
米柱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败了,明日胜回来便是了,贵阳可不是在咱们手上丢失,守土有责的,也不是咱们,而是王三善等,一个巡抚、一个总兵,不在贵阳城呆着,去洪边凑什么热闹?出了事就在咱们顶缸,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众将如沐春风,齐声称是。
米柱这次带来了多员将领,马祥麟的老表秦翼明和秦拱明也到了,还有在河南救过米柱的巴特尔,蒙古人巴特尔在指挥骑兵野战方面很有天赋,由黑水卫队调入皇家卫队,成功转正,现在在米柱手下听用。
米柱出征,手下四大护卫当然也披甲追随,汤正、燕南天、神铳手高欢、飞骑快箭秦明全在。
米柱说道:“水西山高皇帝远,我军远征,补给线长达五百里,穿越五百里穷山恶水,铁军也会拖成疲兵,现在他们主动来打,正是聚而歼之,一劳永逸的解决水西问题的大好机会。”
马祥麟问道:“请大人定下方略,末将也好奉令出击,消灭敌人。”
米柱却念着墙上的字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心字四字核心,马将军有何感想?”
马祥麟道:“人生在世,其实是有很多很艰难险阻,就如在荆棘丛林穿行一样,看似平静却处处有暗流涌动,有诱惑,有机遇,有危险,有困境,做人要安抚自身心灵,不存妄想,不动妄心,在此基础上才能更有理智抓住机会,规避风险,抵制诱惑,抓住机遇。因为,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心随物动,人随心动。
主宰身体是心灵,主宰心灵是意志,而意志本身来自欲望,欲望又来自冲动,克制欲望冲动,让心灵安静,当不为外界诱惑所动,而又明白自己要什么时,人就能将智慧和学识发挥到最佳,进而取得期望中的成功。”
米柱道:“久闻马将军是心学信徒,见识果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