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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宽长红袍的两人坐在上位,一男一女,皆是中年相貌。男的中庭饱满,女的脸色灰暗。皆是头戴白金高帽,冒顶向两边伸出流苏模样的絮条,因风而动。

男的叫沉珂,女的叫囚上。

“囚上大桼、沉珂大桼。”

黑半跪在地,抱拳参拜。白骄傲地站着,头也不点。身份高低,显而易见。

“在百家城这两天,可有见到合适守林人的人才?”沉珂大桼问,他问得比较随意,看模样也不是很在乎,倒像是接个话题。

黑摇头,“守林人后备役要求甚高,一般的不合适,而合适的又大多身属其他势力。”

沉珂大桼点点头,“无碍。下去吧,你们随意安排。”

黑应声,“是。”说罢,他便要带着白离去。

白摇着头说:“我还有事要向两位大桼禀报。”

“白!”黑有些着急,她知道白一定要说关于“陈”的事,但他很清楚,陈的事在守林人中是一个比较尴尬的事,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禁忌了。他不希望白因为这件事受到两位大桼的指责。

白偏头恨了黑一眼,黑当即不知如何处置。

“白,你说。”囚上大桼开口,声音听上去像是少女,但她面貌的确已是中年了。

“是,囚上大桼。”白上前一步,娇小的身材拖动宽大的白色长袍,“我们见到陈了。”

“陈?”沉珂大桼皱起眉。

白撅起下巴说:“是的,陈!”

囚上大桼掩面一笑,“小小白,见到陈了又怎样呢?”

白坚定地说:“我们应该把她,她!带回去。”

囚上大桼微微仰身,倚靠在宽椅上,“小白白,陈的事现在已经不是守林人的事了。”她笑道,“我们守林人第一要义是规矩,第二要义就是不要管闲事。”

“陈的事怎么能是闲事呢!她也是守林人!”白瞪眼说。

囚上大桼显然是把白当作小孩子了,笑呵呵地说:“他只是黑石城大幕的守林人,不是云宫的守林人。”

“什么意思?”白皱眉问。

囚上大桼说:“黑石城大幕结束后,隍主就特批了,陈奉守林人之身,不行守林人之事。”她笑了笑,“小白白,你听得懂吗?”

白食指弯曲,顶了顶鼻尖,皱眉思索片刻后,大惊道:“那岂不是名存实亡!”

囚上大桼眨眨眼,“小白白果然聪明。”

白这一下子就急了,几个步伐窜过去,直逼两位大桼脚跟,“不可以啊,陈为守林人做了那么多,怎么能被除名呢!”

“白!”沉珂大桼脸色一沉,“要有规矩。”

白哭丧的面具颤了颤,她缩了缩身子,退到下边,然后又说:“不可以的。”

囚上大桼摇头,“这是隍主的决定。”

白委屈地问:“真的没有余地吗?”

囚上大桼叹了口气,安抚道:“陈是个好孩子,天资高,懂事,还身奉异象,我也很喜爱他。”

白小脑袋上下晃个不停,“嗯嗯嗯嗯,囚上大桼你也这么认为吧,所以我们去——”

囚上大桼摇头打断她,沉声道:“我们要听隍主的命令。”

白赫然一怔,如遭雷击,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呢喃道:“怎么可以这样啊……怎么可以……”她身上的气息开始躁动,面具之下,那一对幽沉的眼眸闪烁不停,里面游走着怪异曲折的符文,寒气从她身上泄露出来,将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拉低,骤降到出现冷凝气。

黑连忙以灵气结成屏障包裹在身周,脸上微笑着的面具被冷凝器包裹。

沉珂大桼叹了口气,抬手凝结一道符文,准备朝白扔去。囚上大桼扬手打断了他,然后她起身,迈动步伐,走到白身前,抬起宽大的红色袖袍,将白整个人揽进怀里,一道道符文在红袍上闪烁,将白的气息压制回去。

“可怜的孩子。”囚上大桼抚摸着白的头发。

她的怀里,白传出抽泣声。片刻后,白推开她,转身朝外面跑去了。

黑见此直呼,“白!”

但白跑得极快,几下子就消失在视野中。

黑对着两位大桼行了一礼,然后说“两位大桼,黑先行告退。”

“去吧。”

囚上大桼站在原地,望向白消失的地方,笑着说:“真像是任性的小女儿啊。”

“你太溺爱她了。”沉珂大桼坐在上位,闭着眼。

囚上大桼摇摇头,“云宫里就这么块宝了,心头肉啊。”

“你的桼衣。”沉珂大桼张开眼,便看到囚上大桼袖袍一侧出现了一道缝隙。

囚上大桼挥袖看了看,“白的气息越来越强盛,再过一段时间失控就只能渊罗大桼出手了,再之后,就只有隍主才能制止。”

“这么看来,陈还是很重要,起码他能安抚白。”

“陈啊,身份太过特殊,是隍主的心头刺,不得不拔,却又不能太用力,得慢慢来。”

沉珂大桼点头,表示认同,“谁也不知道陈放在想什么,黑石城大幕的时候,便出现了那样的异端来。血脉至亲也舍得下手,真不愧是陈放啊。”

囚上大桼笑了笑,“他想铺天下大道,自然要肃清一切不安定因素。”她回眸,抿嘴沉笑,“比起儒家和佛教,守林人可不安定得多。”

“所以啊,陈是牺牲品。”

“陈可不是牺牲品,而是必需品。”

沉珂大桼皱眉,“何解?”

“你想想,隍主为何给陈守林人的名头,却又让他不干涉守林人之事,来一个名存实亡?一个被守林人所监管着的黑石城,为何会有一尊陈放的神像?而那主持大幕的人被陈放的小徒弟偷梁换柱隍主会不知道?肯定是知道的,关键在于隍主为何任其而为之?而他陈放直接把陈送到守林人来,至于隍主更是心大,任由陈在守林人中成长,并且取得一定地位,这难道是你应我和吗?”囚上大桼几个问连番问出来。

沉珂大桼沉思片刻后,豁然开朗,“看似是在甩烂摊子,其实是双方博弈,陈放想借守林人养陈,而守林人不想养,但又想要。”

囚上大桼笑道:“是这个意思。”

沉珂大桼长呼一口气,“可是,陈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呢?值得两方去争夺博弈。”

“你想知道吗?”囚上大桼忽然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

沉珂叹了口气,说:“囚上大桼,你已经三千五百多岁了。”

“三千五百岁,正值壮年,如花似玉。”囚上大桼大方地笑道。

“你说吧。”

囚上大桼深吸一口气,说:“据我所猜测,陈,是龙!”

“龙?他没有龙的特征啊。”

囚上大桼摇头,“不是龙族。是龙。”

沉珂大桼反应过来,骇然大惊,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囚上大桼拂袖大笑起来,然后迈步离去,“沉珂大桼,没时间惊讶了,还是想一想,如何应对李命吧,他可不比陈放那家伙应对起来简单啊。”

囚上大桼那清脆分明的笑声长悠不绝。只听声音的话,大概会认为她才十五岁。

……

白疯狂地穿梭在百家城当中,惹来不少目光,在他们眼里,只是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身旁闪过,一闪即逝。再之后,就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过。

黑在后面追逐,以神念传音,“白,你要去哪里!”

白没有回应他,浑身的灵气迸发,速度再次加快。

“白,停下来!”

这话不仅没让白停下来,反而让她加快速度。黑见此,取出一道符篆来,颇为心痛地催入灵力,然后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赫然拦在白的面前。

“白,停下来!”黑大呼。

然而,白并没有停,而是一发狠撞了上去。

小个子的白撞在大个子黑的身上,看上去像是小绵羊撞大公牛,实际上却如同陨星坠地。

碰的一声,猛烈的撞击将周围的空气瞬间压缩,然后骤然激发,片刻后,巨大的音爆响起,然后黑的灵气罩当场破碎,翻动在白身周的灵气则是向四周激荡。

像是巨石落进平静的湖面,层层灵气涟漪荡出去,将四周的一切冲散开。

数不清的人被灵气涟漪掀起,或飞向高空,或撞在墙壁上被墙壁上的加固符文缓去冲击,或直直地栽倒在地……

鲜血四处交织,灵气四处逸散。

四下之内,除了被符文加固的百家城公用建筑以外,其余的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甚至连立着的都没有。

老远看去,这里是人间惨剧。

惨剧的主人公,毫无疑问是黑。他现在正躺在地上,仰望长空,任由重新汇聚的大雪落在脸上。

骨头断了,全断了。这是他唯一能感知到的。他知道白很厉害,比自己厉害许多,但从没想过,自己连她一撞都抗不下来,落到现在粉身碎骨的下场。

在意识消散前,他看到的是白那副哭丧的面具。他觉得,白应该戴自己的微笑面具,而她的哭丧面具才该让自己来戴,毫无疑问,跟白比起来,自己才是悲剧。

“我帮你叫囚上大桼了。”

白俯身在黑耳边,说了这句话后就离去了。

黑一下子就明白了,白是故意撞自己的,为的大概就是不阻止她去找陈吧。

黑闭上眼,意识消散。

小半会儿过去了,百家城卫兵前来收场。

以前,卫兵现身,目的只会是讨伐、强诛,而现在这段时间,只能做做收场的事。

……

寒天大雪里,尽是风萧萧、瑟瑟。

周若生换了身墨青色的衣服,身上披起一层风纱,夹着雪披。一个人迈步在雪地上,踩出一窜扭曲的脚印来。

一路走着,一路回想着,自己来神秀湖的目的是什么?是找曲红绡道谢吧。可是,她还没有见到曲红绡,便又要远去了,不知目的地远去。她不愿再同庾合待在一个地方,更不愿让曲红绡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以前已经狼狈过一次了,不能有第二次。这个遍体鳞伤的女人失去了所有,唯一剩下的只是可怜的自尊。

强行打碎金丹的代价道基崩碎,修为无法挽回地流失。一夜之间,她从合体境界跌落到现在的分神境界,在不久之后,她将彻底成为一个凡人,甚至连凡人都不如,毕竟凡人可不是浑身上下都是伤。

她想走得远远的,不管是哪里,只想远远的。

在远远的地方,一个人远远地生活,不再和这座天下的任何人有牵连,一个人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她回首,远望那座屹立雪中的巨城,见着它在雾气中沉浮。

许久之后,她拢了拢风纱,紧了紧雪披,远去。

她想起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唱给她的一首曲子,便哼了起来:

“东山藏着山,

西山藏着山,

南山藏着山,

北山藏着山,

山里藏着我。

……”

直到大雪将她的脚印盖住,她在神秀湖最后的痕迹消失。

宽广的天地,从来没有孤独灵魂的容身之地,也从来不会对孤独的人温柔。

久久地过去了,骑着黑驴的中年道士从大雪地经过,顺着被埋没的脚印。

他听着风的声音,从风里听到歌声,于是也想唱歌了,只不过他唱得不好,像是闷在酒坛子里一样,那是:

“我有一头小毛驴,

我每天都会骑……”

两句简单的词,反复唱无数遍。驴叫和风声是他的伴奏。

……

李四打开火锅店的大门,风雪一下子灌了进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然后将手藏进袖子里面。正打算转身进门开始备置今天的事,却看到自家店面前的雪地上站着个人,穿着青衣,身负长剑的女子,她的眉毛和睫毛被冰渣子覆盖了,头发也铺着一层雪,看上去像是个冰人。

“姑娘,姑娘。”李四叫道。

阿嚏——

一个喷嚏,女子浑身的雪和冰渣子向四处飞溅,将周围的雪地打出一个个窟窿来。

李四当即凝眉。来者非凡!

“李老板,早上好啊。”女子搓了搓手,笑着说。

李四有些疑惑,“你知道我?”

女子指了指招牌,“这不写着李记火锅店嘛。”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是这家店的老板?”

女子稍顿,然后笑着说:“这么大早,来开门的除了老板还能有谁。”

“这样吗?”李四觉得这有些牵强,不过他没有在意,“你是要吃火锅?”

女子抖搂一下身子,“是啊,这么冷的天,不吃一顿火锅,简直没法活。”

“姑娘是黑石城人?”

女子抬手捂嘴,“我有口音?”

李四点点头,“一点点。”

女子嘀咕,“这么久过去了,居然还有口音……”

李四觉得这位姑娘稀奇古怪地,哪有在这么冷的天里,这么早来等火锅的哦。他神情复杂地说:“进来吧,我先给你生点火,烤一下。”

女子明快地笑道:“李老板大善人啊。”

进去后,李四收拾出一个桌子来,然后说:“你先坐坐,我去提个炉盘出来,然后再开灶。吃上火锅的话,估计得等一会儿,才开店,要处理的东西比较多。”

女子笑笑,“没事没事,宁可久一点,也要好一点。”

李四顿了一下,他总觉得这话谁跟他说过。他没多想,进了伙房。

一会过后,他将一个炉盘端了出来,放在女子面前,“暖一下身子。”

“多谢李老板。”

李四摇摇头,他正打算进伙房忙活,但是走出两步后停下来转身问:“姑娘是剑客?”

女子笑了笑,“哪算得上剑客,就背一把破剑而已。”

李四笑笑,“见着姑娘你,我倒是想起个小姑娘,以前天天背把剑,立志要做大剑仙,行侠仗义,匡扶天下,很有生机。”

“感觉很可爱呢。”女子双手在火盘上取暖。

李四点头,“的确很可爱。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剑练得如何了。”

女子又笑了笑,“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目标。”

李四哈哈地笑出了声,“说起来,你们倒也是挺像的。”

“哪里像?”女子好奇问。

“脸上总是挂着笑,很有生机啊。”李四一大清早的,想起开心的事,心情好上不少,“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去收拾东西了。”

女子眉目含笑,看着李四走进伙房。她将背上的剑取下来,用手轻轻抚摸着。

赫然可见,剑柄上写着两个字——

“或者”。

伙房里的李四还在忙碌着。

外面的天还带着昏色,道上也还依旧没有行人。天还很早啊。

或者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门被敲响。

或者睁开眼轻声说:“请进。”

过一会儿,门才被推开一道缝,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将脑袋探进来问:“老板,呢?”

长得很干净,她是可以用“干净”来形容的人。

或者笑着说:“在里面做火锅。”

“我,可以,进来,吗?”她说话的方式很奇怪。

但是或者没有任何惊异,说道:“当然可以。”

少女推开门,微微弓着腰,看上去有些谨慎,小心翼翼地找了一个小角落坐下来。

或者喊道:“坐过来。”

少女如同受到惊吓的小鸟,缩了缩,然后问:“一定,要,坐,过去,吗?”

或者当然不是强迫她,但是知道如果说不一定的,她是一定不会过来的,便吓唬:“一定要坐过来,不然我让李四不给你做火锅,我是关系户,哼哼。”

少女信了,面色犯难,纠结了一小会儿后,略显委屈地坐了过去,坐在或者对面,扭着头不愿直视她。

“你叫什么名字?”

“雪。”

“哦,小雪啊。”或者自来熟一般给少女取了个昵称。

少女措不及手,慌张地说:“请,不要,这么,叫我。”她独特的说话方式显不出她的慌张,只能通过脸上的表情体现。

“我就要!”

“不,可以。”少女说着又立马改口,“不可,以。”

或者凶巴巴地吓道:“你不给我叫小雪,我就让李四不给你做火锅。”

少女一下子就焉了,“叫就,叫吧。”

或者立马眯眼笑了起来,“这才对嘛。”

少女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敢看或者。

或者问:“你到目前为止,在这家店吃了多少次火锅?”

“三十,二次。”

“跟李四说过多少句话?”

“十,句”。

“什么话?”

“还做火锅吗?”

或者侧目,又问:“为什么这句话说得这么顺畅,其他话最多两个字就断一句?”

少女弱弱地说:“我,练过,很多,遍,才,顺畅。”

或者反应过来,“所以,李四每次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他,是因为说话不顺畅。”

少女抬起头,哭唧唧地说:“请,不要,跟他,说。”

“那不行啊,我可是关系户,肯定要为李四着想啊。”

少女眼泛水雾,“为,什么,你,这么,坏。”

或者眨眨眼,“我从小就立志要做个大恶棍。”

少女抽泣起来,过了一小会儿后,问:“要,怎样,你才,不会,说?”

或者笑了起来,活像拐骗小孩的人贩子,“跟着我离开这里,我就不会说。”

少女慌张起来,双手晃个不停,“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可,以,离开,黑石,城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少女看样子不想说,但是被或者一吓,又老老实实地说了,“因为,我是,桂花,树。”说完,她抬头看了看或者的神情,看她有没有没吓到。

然而,或者只是大笑起来,然后说:“区区一棵桂花树。好一棵桂花树啊。”

“怎么,了?”少女本以为或者会怕、会以为她的说假话。

或者站起来,不问她愿不愿意,霸道地牵起她的手,来到街道上,指着某一处,“你看那里,那里也有棵桂花树。”

少女仰着脖子,使劲儿看,看到的只有大学和雾,“看不,到。”

或者拔剑一挥,剑气纵上,直穿云霄,将所有的雪、雾与云层荡开,露出天的一角来,在那天的一角,挂着一轮即将圆满的月亮。她问:“现在看得到吗?”

少女看着那轮圆月许久,愣愣地说:“看到,了,月。”

或者扶着她的肩膀,微微弯腰,与她平视:“你知道你为什么叫雪吗?”

少女摇摇头。

或者笑着说:“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月和雪是一个读音,而到了现在,月换了音,雪没有换音。”

少女干净的眼睛里荡过涟漪,“是,这样,吗?”

或者点头,“是啊,你是桂树,是月亮上的桂树。”

“月桂……好听。”

或者笑弯了眉毛,“是的,你叫月桂。以后,你同人介绍自己,就不用等冬天指地上的雪了,可以指着天上,对他们说,我是月亮上最美的月桂。”

少女开心地笑了起来。

却听或者突然坏笑一声,“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就必须跟我走了!”

少女笑还没停,心里忽地又一僵,一别扭,笑干在脸上。许久后,她才摸一把泪,哭唧唧地说:“你,怎么,这么,坏啊。”

或者温柔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发,心想,真是个干净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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