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琉球使臣在礼部尚书胡濙的陪同下,一同入宫觐见。
原本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藩属小国,内阁及礼部都认为皇帝应该给与足够的重视,毕竟琉球自从第一次接受朱元璋册封以来,是真真儿把大明当成了自己的君父一般侍奉。
不仅每年朝贡从未停止,而且他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方方面面都跟大明学习,比高丽还好学。
经过“三山”之乱后,到了明永乐三年,朱棣曾派使臣时中亲至琉球,追祭中山察度王,并册封其世子武宁为王。
武宁成为琉球国第一位正式接受中国皇帝册封的国王?。
此后,明朝多次对琉球国王进行册封,确立了双方的政治和外交关系。
而现在的琉球国主是武宁的儿子尚德。
本来朱祁镇打算在奉天殿内召见琉球的使臣,可想想自己的计划,于是故意将地点改在了武英殿。
“下国琉球小臣季伯奉我国国主之命,觐见大明大皇帝陛下。恭祝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季伯谦卑的跪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虔诚的对上首的朱祁镇行三叩九拜之礼。
“贵使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不必行此大礼,平身吧。”宝座上的朱祁镇笑道。
“谢大皇帝陛下。”季伯再次认真的叩首。
直到他站起身,朱祁镇这才看清,这琉球使臣季伯居然长的颇为年轻俊朗。
“大皇帝陛下,小臣此来,所带之朝贡礼品已承交贵国礼部呈收,”说着,他从袖中又掏出一份奏疏双手举过头顶又道:“大皇帝陛下,此为我国主尚德小王献与大皇帝陛下的礼单。”
宫人将礼单呈上,朱祁镇打开一看,心中暗道这尚德可够下本钱的,这长长的礼单,就凭琉球弹丸之地,估计半个国库都搬空了吧。
仅东海大珍珠就有三百颗,还有红珊瑚十对,蔗糖百斤,夜光蝾螺漆器(也称豚血下地)九十九件,金银各一箱,同时还带来了一筐琉球特产水果:凤梨!
这可是稀罕东西,虽然贵为皇帝,天南海北的水果他若是想吃都能吃到,可为了不劳民伤财,也为了避免朝廷的奢靡之风,朱祁镇在登基只初就特地下旨,各地方除年节外不得进贡特产。
所以,身在北方,平日里他也只能吃些苹果葡萄,就连橘子,若不是藩王进贡些,他吃都吃不上。
“恩,贵国主有心了。”朱祁镇笑道。
“谢大皇帝陛下。”季伯再次虔诚的跪拜。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不料季伯突然放声大哭,惹得一旁的胡濙大皱眉头。
“放肆,尔怎敢在天子面前无端大哭,心中且还有君臣父子之礼乎!”胡濙大声呵斥道。
“大皇帝陛下恕罪,小臣实在是有内情禀报啊。”季伯哭喊道。
朱祁镇看了看胡濙,一笑,站起身走出御案道:“贵使有什么内情,尽可道来,自有朕为你做主。”
“小臣卑贱之人,何德何能劳大皇帝为我做主,”季伯擦了擦眼泪,又道:“大皇帝陛下,我琉球本是弹丸小国,国微人少,近年来时常有东瀛倭寇南下劫掠我国商船,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其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更过份的是,他们趁我先国主薨逝之机,重兵围困国都,并扬言要我国向其称臣纳贡,否则就…就要血洗国都啊。呜呜呜…”季伯说的声泪俱下,捶胸顿胸。
“敢问贵使,你说他们重兵围困贵国,他们到底去了多少兵?”蔡福道。
季伯哽咽道:“足有二十多艘战船,兵卒三千啊!”
“噗嗤”蔡福一听,乐了,不光他乐了,殿内的文武大臣们都乐了。
才三千人,你也敢称重兵?你们全民皆兵也能凑出两三万能战之兵吧,那帮小矬子三千人就把你们吓成这鸟样?
“大皇帝陛下,我琉球一直视大明为父母之邦,我国子民亦是您之子民,如今琉球有难,还请您尽早发兵救援,解琉球子民于水火啊!”
朱祁镇强忍着笑,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哎,贵国遭此劫难,大明身为宗主之国,的确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说着,他对胡濙使了个眼色。
胡濙赶紧躬身行礼道:“陛下,东瀛近年来虽有不臣之举,然太祖皇帝曾亲定我大明有十五个不征之国,这东瀛就在此列,若是贸然兴兵讨伐,恐其他藩国会对宗主国心生离间,也有违祖训啊。”
季伯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同时心中暗道什么不征之国,有违祖训?人家朝鲜对你们大明也是礼敬有加,到最后还不是让你们给灭了?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现在是求人办事,明爹一句话就能定他们的生死。
这季伯也是通晓汉家人情世故的聪明人,他知道大明不是不想出兵,而是等着他琉球给出什么样的好处。
这次出使大明,国主尚德曾和他密谈了许久,尚德觉得,如果想让大明出兵,他们琉球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自己这点国土了,明爹富有四海,至于人家看得上看不上那是明爹的事,但是自己的姿态一定要做足了。
如果明爹想要,那就干脆给了也无妨,自己本就心系天朝,自己日后交出琉球,换大明一个富贵王爷还是有把握的。
朱祁镇故作难为情的叹息一声道:“胡爱卿言之有理,祖训不可违!”
季伯一听,“铛铛铛”的磕起了头,那是真磕啊,众人看的都觉得疼。
“大皇帝陛下,您…您不能不管琉球啊,”季伯磕的血流满面,涕泪交加。
朱祁镇还真有些始料不及,这季伯还真是个人才。
“大皇帝陛下,我国国主说了,只要天朝派兵救援,琉球愿交出国土,并入大明,永世为大明之土。”季伯又道。
“这么直接吗?”朱祁镇被闪的不轻,没想到这琉球国主居然这么直接,为了让大明出兵,国都不要了,自己之前想的那些套路算是白想了。
“陛下,琉球乃太祖皇帝钦定的藩属国,如果将其纳入我大明之土,恐…”马愉出班奏道。
“这位大人,我们是自愿的的,自愿的!”季伯见有人要阻拦,赶紧说道。
“当真自愿?”于谦问道。
“是,是,诸位大人有所不知,我国国主自小就仰慕天朝盛况,一心就想来大明定居生活。”季伯急道,生怕这些人反悔了。
“恩,尚德国主一心为民之举感天动地,朕十分钦佩。”朱祁镇笑吟吟的坐回宝座道。
“谢大皇帝陛下。”
“陛下,既然琉球言辞恳切自愿将其国土纳入我大明版图,依臣之见,琉球就是我大明之土,其民就是陛下子民,如今那东瀛四岛倭奴,敢藐视天威,是可忍孰不可忍,臣恳请陛下,发兵讨贼,震慑宵小。”蔡福朗声道。
朱祁镇频频点头,叹了口气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诸位爱卿既然都如此说了,也罢,”
说着他站起身,大声道:“北海舰队总兵官蔡福听旨。”
“臣在!”蔡福一身甲胄,单膝跪地道。
“朕命尔为靖海大将军,带甲三万,出兵琉球,剿灭倭寇。”
“臣定不辱圣命,杀尽倭寇,平定海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