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齐人马后,邬里图却没有立刻下令进攻,而是令勇士们将自己平时放牧圈牛羊用的“吾尔多”(汉语抛石绳)拿了出来。
草原上,如果羊群跑远了,放羊人就会拿出吾尔多,然后在菱形兜子中放入小石块,接着举过头顶之后顺时针绕几圈,最后松开其中一端,小石块瞬间就飞了出去,直接击打在羊群或者目标上。
尤其是遇到狼群,几个人牧羊人一起用吾尔多抛出小石块,瞬间石如雨下一般将狼群打的慌乱逃窜……如此,吾尔多既可以放羊,也可作武器击打野兽。
而且这种用这种方法抛石,有些力气大的可以将石子抛出一百五十多步远,几乎可以媲美明军的火枪了,并且其威力也丝毫不亚于弓箭。
虽然儿郎们手中的弓箭射程射速也不错,有的人可以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约两百米)上,一箭射中敌人,可那是面对没有火器或者自身缺乏防御的敌人。
尽管蒙古铁骑因其善射而纵横欧亚大陆,可那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蒙古草原,在几代明军的打击下已经不复当年的神勇了。
尤其是面对装备精良、拥有绝对远程火力打击优势的明军,这场战斗,草原的勇士们注定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告诉勇士们,抛石绳不要漫天打出去,要击中明军的一个点将石子抛出去,一旦他们的圆形阵出现了空隙,后面的儿郎们迅速冲杀进去,如此明军阵列就会崩溃,”邬里图对自己想到的办法很是高兴。
他自信满满的对着勇士们又道:“破了明军阵列,就是你们的猎杀时刻,所有明军装备任由你们抢!”
众鞑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对面那帮明军可是富的流油,单单他们身上用精铁打造的甲胄就价值不菲,还有他们手中那打的又准又狠的火枪更让他们眼馋不已。
见士气被自己煽动了起来,邬里图很是满意,手中的弯刀用力挥出,高喊道:“勇士们,给我冲啊!”
明军阵列中央,吴世勋看着两侧山坡再次冲下来的鞑子们,冷笑一声,手中令旗挥动:“变阵,准备迎敌!”
圆阵再次缩小,五段击变成了七段击。
轰隆隆,两侧山坡烟尘四起,率先俯冲而下的鞑子骑兵们手中不断挥舞着抛石绳。
随着一声令下,漫天的石子带着破空之声砸向了明军圆阵。
不得不说,这些从小放牧长大的鞑子们不仅弓马娴熟,扔石头也奇准,明军阵列两侧不断有明军将士被高速砸下的石块击中倒下。
虽然不至于致命,可砸在身上还是很疼的,很多明军士兵被石块砸的鼻青脸肿,疼的龇牙咧嘴。
“操!”吴世勋见两侧不断有将士被石块砸倒,圆阵隐隐有了空隙,跳脚大骂。
抛石有戏!邬里图顿时大喜,他再次下令让勇士们用抛石绳再次砸向空缺处,给后面冲击明军圆阵的骑兵凿开冲锋的道路。
“盾牌,用盾牌挡住石块!”吴世勋立刻下令。
明军迅速将圆盾斜举在头顶挡住再次落下的石块。
噼里啪啦,石块如冰雹一般被明军的盾牌弹飞。
“恩?”邬里图瞪大了眼睛,心中一惊,这帮明军反应这么迅速吗?
眼见抛石战术被明军轻松破解,邬里图顾不得让勇士们再次抛石,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明军阵列中出现的空缺即将被补上,邬里图赶紧命令等在后面的勇士们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去,以最短的时间凿开明军的圆阵才是关键。
可还没等他手下的勇士们提起冲锋的速度,明军的反击却开始了。
“砰砰砰!”
“砰砰砰!”
……
连绵不绝的枪声再次响起,炽热的铅弹带着死亡的呼啸之声如暴雨般泼向了对面的鞑子们。
“啊!”
一轮弹雨过后,无数战马和鞑子像割稻子一般惨叫着倒地。
炽热的弹丸非常轻松的撕开了鞑子们身上的皮甲,洞穿了他们皮肉。
铅弹在他们的体内不断翻滚,带着恶心腥臭的血肉从后背穿出。
“冲上去,凿穿他们的阵列,快!”邬里图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可不管他怎么大喊,满地的尸体还是迟滞了骑兵的冲锋速度。
明军熟练的开枪,后退装填,再开枪,如此反复,一波接着一波的弹雨似乎永远也停不下来。
呛人的火药味和浓烟不断在山谷中弥漫,可不管鞑子们怎么冲锋,就是无法接近明军阵列五十步。
邬里图眼红的几乎滴血,勇士们一排排的倒下,可他也没有办法,明军的火枪好像不知疲倦一般,无休无止,爆豆般的枪声连绵不绝,每一次枪声响起,就会带走数百勇士的性命。
“军长,你怎么还不来!”吴世勋看着不断倒下的儿郎们,心疼的不行。
“师长,援军还有多长时间能赶到?儿郎们的火铳再用下去就要炸膛了,让儿郎们操刀子上马厮杀吧!”
“操!”吴世勋一把抽出腰间的马刀,大喊一声:“儿郎们,咱们的龙威的口号是什么?!”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杀!杀!杀!”
“儿郎们,怕不怕死!”
“不怕!不怕!不怕!”
“好,收枪上马,跟着老子的军旗,杀他个三进三出!”
“杀!杀!杀!”
雄壮的呐喊声响彻山谷。
山坡之上,看着勇士们又一次被打了回来,阿失帖木儿气的暴跳如雷。
两次绝对优势兵力的进攻,两万草原勇士回来的还不到一万,而反观明军,虽然被包围,也有伤亡,但是人家是越战越勇,己方却是损兵折将。
“邬里图!”阿失帖木儿咬牙切齿的瞪着邬里图,双眼通红,脸色骇人。
邬里图灰头土脸的站在一旁,不敢抬头。
“将军,勇士们已经尽力了,您也看到了,明军的乌龟阵实在是…实在是让勇士们没处下嘴啊,”邬里图唯唯诺诺的辩解道。
“放屁!分明是你的部下怕死!明明已经快要凿开明军的阵列,为什么不再组织兵力进攻。”
邬里图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这次出击的主力主要是他的部族勇士,如果这些勇士都死绝了,他邬里图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将军,不是勇士们怕死啊,是…实在是明军的火器凶悍异常,勇士们冲上去一批倒下一批,冲上去一批倒下一批,他们…他们尽力了!”邬里图的哭喊道。
“分明是你想保存实力,还在狡辩!”
被戳破了小心思,邬里图先是一滞,随后小声嘟囔道:“死的不是你们的人,你当然不心疼。”
“你说什么!”阿失帖木儿怒道!
“我是说…”邬里图刚想解释,突然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指着阿失帖木儿后方:“明…明军!明军来了,快跑!”
“你这个混蛋,临战脱逃,我…”阿失帖木儿刚想抽出腰刀,只觉大地开始震动,脚下的沙石不住的跳动着。
他一转身,瞬间惊呆了!
只见自己后方烟尘滚滚,喊杀声越来越近。
再定睛一看,对面冲过来的大队骑兵居然打着龙旗!
“遭了,我们上当了,山谷里的明军分明是引诱我们来此,而他们的大队主力没有上咱们当,反而包围了咱们,狡猾的明国人!”阿失帖木儿心中大骇。
“将军,快撤吧,如果让山谷里的明军和外围的明军内外夹击,咱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阿失帖木儿也回过了神,他非常清楚,此时跑是跑不了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留下一部分兵力吸引明军的注意力,而自己率剩余的兵力全力冲出包围圈。
主意打定,阿失帖木儿环视一周,大声道:“勇士们,我们是黄金家族的后裔,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孙,为了祖先的荣耀,为了你们子孙的未来,我们…拼了!”
“拼了,拼了!”十几个鞑子将领怒吼道。
叫火候差不多了,阿失帖木儿走到邬里图面前,笑道:“邬里图,你是好样的,刚才是我错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