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有空车过来了,萧总先把我扶进了车里,然后自己从另一边上来,坐在我身边。好像还跟司机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
此时我的脑子已经和我的身体一样完全不受控制了,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好像也绷不住要断了,脑子晕晕乎乎,连耳朵都莫名其妙跟着嗡嗡响作,让我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现在我唯一清楚的是,我真的喝醉了。萧总要送我回家去,可他知道我住哪里吗?上次他送我的时候我还没跟杨啸在一起,暂时住在周欣宜那里。
“萧总……”我想告诉他,我已经不住那里了。
“怎么了?”他侧目疑惑的看向我,声音听起来好像来自遥远的天际,还带着回音,要不是他离我这么近,我估计会像刚才那样听不清楚。
“我……我难受……”原本想说的话,因为胃里的翻腾突然就变了,车里这么闷。我又恶心了起来。
“又想吐了?”萧总模糊的声音传入我耳膜。
“嗯……”我感觉那些恶心的东西已经涌到了我喉咙里,赶紧用手捂住嘴,好讨厌这种无能为力又狼狈不堪感觉。
“停车!”萧总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这两个字我听得分外清楚。
车子一个急刹车,我脑袋撞上来前面的座椅后背,虽然一点都不疼,但感觉胃里的东西翻腾的更厉害了。让我越发无法抑制。
我知道车子已经停下来了,连忙伸手去开车门,结果身子又失去了平衡,车门一打开我就一头栽了出去摔在地上,我来不及爬起来,双手撑着地面就吐了起来。
真正喝醉过的人应该明白那种呕吐感袭来的无力感,我今晚已经体验了两次,不想还有第三次了,而且两次都是在萧总面前,我感觉以后没脸再见他。
身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量,有人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圈住,让我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着继续低着头翻江倒海,被那股恶心的味道刺激着。
“你走开……”我神经病似得推了一下我身后的人,因为我知道那是萧总。除了他不会再有人这样靠近我,了我不想再让他看到如此狼狈的我。
我更不想连累他像之前那样,也跟着吐起来,闻着这股刺鼻的味道,再看着地上的那些秽物,别说是喝了酒,就算没喝都会觉得恶心吧。
“别闹!”他的呵斥响彻在我耳边。
“这里好脏。你先回车里去。”我脑子里那根弦就快绷不住了,一旦它断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来。
“无所谓。”他不但没放开我,反而将我拥的更紧了点,一边低声道,“吐出来就会好受些,今晚真不该让你来。”
“咳咳……”我又一次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得眼泪与鼻涕齐飞,咳的肺都快出来了,萧总一个劲的给我拍。
“以后真的要注意点,不会喝就别逞强,不想来就不来,你有那么缺钱吗?”萧总语气中带着点责备,把我当成要钱不要命的女人了。
“呜呜……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我欠了很多钱,我妈还要我每个月都寄钱回家,我没办法不努力挣钱。”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的委屈立刻像洪水般决堤了。
“你哭什么,我又没骂你,只是看你可怜。”萧总的语气很重,吓了我一大跳。
“你以为我愿意啊——”我冲他吼了一嗓子,真是酒壮怂人胆,不是喝醉了借着酒劲我哪敢这么大声跟他说话。
“你对我吼什么,我又没对你做什么。”萧总也提高了声音。
“那你那么凶干什么,呕……”吵个架都不消停,我这该死的胃,让我吵个痛快再吐行吗?
“算了,我看你是又在发酒疯了。”萧总的语气突然软了下去。
“我又不是你,那么有本事,可以自己开公司挣大钱,我跑断了腿一个月也就那么点工资,我只是想多挣点钱早点把债还清,然后轻轻松松的活着,这样有什么错吗?”
吐完了,我又接着跟他吵,把他当成出气筒,想把憋在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在他身上。
“对,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管你。”
“那个梁总老是对我动手动脚,我不喜欢他那样,又不能得罪他,只能灌他酒,把他灌醉了就不会再碰我了,这样我又有什么错,不是你教我的,让我转移他的注意力吗?”
“是我多事了。”
“呜呜……”连架都不跟我吵,难道要我一个人泼妇骂街吗?我就想找个人尽情的发泄一场啊。
“别哭了,好吵。”
“我要哭,我要哭,为什么我就不能哭?不哭还要泪腺干什么?”我是逮着机会就跟他撒泼,真变成了个泼妇。
“行吧,那你接着哭好了。”
“呜呜……”他不让我哭我也已经哭了,让我哭我更要大声的哭出来,自从我成了劳改犯那天起,我就不曾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早已到了崩溃边缘。
这一刻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酒,因为它不但可以壮怂人胆,还能让人做出很多平时连想都不敢不想的事来,比如像我现在这样跟萧总无理取闹。
“那你吐够了没有。”萧总脾气好的让我有点惊悚了,要不是我酒劲正足,我非被他吓到不可。
“干什么?”他脾气越好,我脾气就越大,随便一开口就是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司机在催了。”他有点无奈的看着我,“再不走他就不等了,他还要做生意的。”
“走就走,又不是没车了。”我继续无理取闹,说话已经不再经过大脑,况且大脑现在其实也形同虚设,早就不懂得思考了。
“那你继续呆在这里吧,我还真怕没车回去。”萧总说着居然扔下我就要走了。
“等等我。”我赶紧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顺手缠住了他的胳膊,否则我没办法站稳,感觉整个人都在晃晃悠悠的,像是坐在船上一样。
萧总没有拒绝,又小心的把我扶进了车里,我是一进去就歪倒在座椅里,把他的位子都占了,本以为他会因此去坐副驾驶,结果他却还是开了另一边的车门进来后面。
“终于闹腾够了?”他把我扶起来,坐下来之后让我靠在他身上。
“我难受……”我感觉车子已经发动了。
“啊?又想吐了?”萧总的一句话,车子又是一个急刹车,他揽着我一起往前栽去。
“没有,就是难受……”我被他紧紧的揽在怀里,这次哪里都没撞到,闭着眼睛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
“难受就先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睡不着,难受!”
“可我看你眼睛都眼睛睁不开了。”
“嗯,眼困。”
“眼困还睡不着?”
“眼睛想睡,可我不想睡。”
“我看你是醉的不轻。”
“我没犯罪,不要抓我,呜呜……”
一个“醉”字,让我想到了曾经那一幕,一大群便衣警察突然破门而入,我们几十号正坐在小板凳上专心听课的人跑的跑,叫的叫,只有我傻子似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财富梦在那一刻终于彻底破碎,那些人所谓的他们跟警方关系好,进去了也只是走个形式,喝杯茶就出来了,屁事儿都不会有,原来都是骗人的。
他们骗的,就是我这样的傻瓜,明明看到那么多熟悉的人渐渐消失了,我却还是执迷不悟的醉在白日梦里不知归路,最终成了阶下囚。
“你这又是怎么了?疯了吗?”
我不想再被抓进那种地方,头脑发热的对着身边的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到耳边响起他的的一声呵斥,我才如梦初醒。
“呜呜……我好怕……警察来抓我了……”脑子已经管不了我的行为和言语了,我伸手就揽住了萧总的腰,把脑袋埋进他胸膛,呜呜的哭了起来。
“果然是醉的不轻,这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萧总叹息一声,随即我就感觉到脑袋上多了一股温暖,是他在轻轻揉着我的脑袋给我安慰。
他的胸膛真的很温暖,靠在上面软软的,我的双手缠在他腰间,整个人身子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而他还拿了他的西装外套盖在我身上。
于是,在这种温暖而舒适的环境下,我终于昏昏欲睡了,可就在迷迷糊糊中,有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我自己的。
摸索着找到包包,我半眯着眼睛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杨啸打来的,猜都知道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的,但一想到他居然希望我来陪客户,我心里就不爽。
果不其然,电话一接通他就打着呵欠问道:“堇年,你那里完事儿了没有?要不要我来接你?王玲看到你一定气坏了吧?有没把嘴气歪了?”
“不用,我自己会回去。”接到这个电话我才突然想起来,我压根还没告诉萧总自己搬家了,早就不住在之前那里。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听你声音好像不对,那你还是把地址给我,我来接你。”
“真的不用了,有人送我回来,你自己先睡吧。”我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继续靠在萧总怀里打起了呵欠。
“你朋友还挺关心你的?”萧总笑了笑。
“是杨啸。”我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含糊不清的告诉萧总,“我已经搬家了,刚刚忘了跟你说,新的地址是……”我这才把地址告诉他。
“女人真是麻烦!”萧总嘀咕了一句,转而对司机道,“麻烦去……”他又把我刚说的地址告诉了司机。
其实车子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我说的话司机怎么会听不到呢?现在估计他还在暗自高兴,可以多走点里程,然后多挣点钱,我的确是个麻烦的女人。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记不得了,因为我很快就靠在萧总怀里睡的跟头死猪一样,期间也没听到手机响过,杨啸对我还真放得下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当手机闹铃响起的时候,我睁看到的是熟悉的卧室,外面很亮,我脑袋疼的要死,却不得不起来准备上班。
就在我揉着脑袋要起来时,却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还是个男人,赫然正是杨啸,他居然趁我酒醉,钻进了我的被窝里。
“杨啸,你干什么!”我说怎么醒来后有点不对劲呢,要不是我刚醒来,脑子还不太清醒,也不至于连身边多了个人也不知道。叼尤岛巴。
“我能干什么,什么都没干啊。”杨啸被我吵醒了,打着呵欠慵懒的回了一句。
“那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我霍然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没脱,还是昨晚出去时穿的那套。
“你放心,我昨晚什么都没对你做,就是跟你睡了一觉,偶尔抱了一下你而已。”杨啸躺在床上还不愿起来,说得一脸的无所谓。
“谁准许你爬上我的床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会尊重我吗?难道趁我喝醉了,偷偷爬上我的床就是对我的尊重!”要不是他保证不会碰我,我也不会答应跟他住在一起了。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说了没对你做什么,就是想抱抱你,你平时不也会让我抱你一下的吗?”杨啸压根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在强词夺理。
“那样抱一下跟你钻进我被窝能一样吗?”看他不肯下去,我只好爬起来,从他身上跨过去,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去卫生间冲个凉。
“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别说是睡在一起,就算真的发生性关系也没什么吧?是你自己太保守了!”还没走出卧室,身后又传了杨啸拒不认错的话。
我回头狠狠的瞪着他:“什么叫就算真的发生性关系也没什么?未婚同居能得到法律的认可和保护吗?你要是结婚娶了一个被别的男人用过的女人,你心里高兴吗?”
杨啸这才从床上爬起来,靠着床头争辩:“可我们这已经同居了啊,而且还是你自己答应的,又不是我强迫你!”
一听这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跟着提高:“杨啸,我再说一遍,我们现在是异性合租,不是未婚同居,你要搞清楚,这一点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反正我昨晚又没对你做什么,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杨啸脑袋一偏,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看的我更来气!
奈何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宿醉的头痛也正在折磨着我,脑袋疼的像是要爆炸了,我压根没时间和精力跟他吵,越吵脑袋越疼。
而且看他这现在副样子也是不打算承认错误,我便懒得再理他,抱了衣服去卫生间冲凉去了,真是后悔跟这种人在一起。
冲凉的时候我特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倒是没有骗我,昨晚确实没动我,但他这种趁人之危的行为让我很反感,尤其是他事后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从他故意哄我喝酒,然后借机吻我,到后来他借着吻我的机会,在我身上乱摸,再到昨晚怂恿我去陪客户,在我醉的不省人事之后爬上我的床,无一不证明他觊觎我的身体。
我不知道那么多婚前失身的女人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那样会很脏,对于身体的接触我希望是从一而终,这或许是种病,但我还是决定一直病下去。
冲完凉换好衣服出来,杨啸也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沙发里等我,因为他的洗漱用品都在卫生间里放着,我们平时用的东西,我都分的很清楚,不会跟他共用什么。
如果说有什么是共用的,那也是我们的吃饭用的锅碗瓢盆,这个就不太好分清楚,而分的太清楚也容易伤感情,我一直不想伤害他。
“今天早上你想吃点什么?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去吃。”杨啸一边走向卫生间,一边问我。
“不用了,我赶着去上班,关于昨晚的事,我希望你能抽空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有没做错。”这个时候我要是还有心思跟他一起吃早餐,那太缺心眼了。
“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我说了昨晚没动你,你自己刚刚难道没检查过吗?”杨啸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吓了我一大跳。
“我不想跟你吵,只是提醒你一句,好好想想自己的行为,如果你不愿意想,那我也没办法,今天我会搬出去,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你这是要跟我分手吗?”
“是的。”
“除了这一句,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每次都只会拿分手来威胁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威胁你,我说的都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随你的便!”杨啸把门一摔,将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我跟他是真的聊不下去了,回卧室拿了包包就出门,准备下午请一个小时的假提前回来收拾东西,暂时搬到周欣宜那里去住。
去公司的路上我就给周欣宜发短信,告诉她我的决定,她问我怎么了,我在短信里也说不清楚。
她很快就打电话过来,我当时正在公交车上也不方便多解释什么,只让她下了班早点回来,我没钥匙进不去,一切都等我过去了再说。
现在本来就是上班高峰期,而且我周围的环境又这么嘈杂,她自然可以猜到我是在车上了,就没有多问什么,只说下了班就回去。
挂了电话我还在庆幸,还好我有她这么一个朋友在上海,否则一时半会儿让我去哪里找个容身之所呢?
脑袋一直在疼,我早饭也没吃就直接进了公司,然后开始回忆昨晚的事,虽然我昨晚喝多了,但仔细一回忆,在我彻底睡着之前的事还是记得听清楚。
比如我在地上发酒疯对萧总无理取闹的事,比如我抱着他大哭的丑态,比如我恬不知耻的钻进他怀里,心安理得的枕着睡觉。
想到这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总,更不敢主动去向他道谢,可有心避开他,偏偏今天却要给他交一份工厂的资料,还得跟他做个详细的报告。
办公室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揉了揉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的脑袋,开始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工作,不要还没拿到梁总那个大客户的维护权,就先耽误了自己的工作。
上午我拿着资料去了萧总的办公室,姚芳芳又在里面,也不知道具体在做啥,只见她手里拿着条干净的抹布,在萧总面前晃来晃去。
她穿的极其暴露,胳膊,大腿,甚至整个背部都露在外面了,再加上她胸前那两座高耸的小山峰,估计是个正常男人都得看的垂涎欲滴了。
萧总应该不是个正常男人,因为我进去的时候他正低着头专心的看着手里的文件,根本没有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也不知道这看的又是哪家的客户的资料了。
我也没多看姚芳芳一眼,进去了就有点不自然的跟萧总打招呼:“萧总,您要的厂家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请问您现在方便看吗?”
“嗯,拿过来。”萧总这才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姚芳芳微微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的鼻音有点重,像是感冒了,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昨晚的风那么大,他还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披着,该不会是因此着凉了吧?
如果真是因为我的缘故,那我还真是会给他惹麻烦,本来就已经够尴尬了,现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看您的桌子有点脏,想帮您擦一下。”姚芳芳手里拿着抹布,双手撑着桌子,弯着腰将臀部高高翘起,胸前的旖旎春光正好对准萧总。
我就站在她旁边,偷偷朝她胸部看了一眼,真的好大好诱人,我见之都心动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只能自叹不如。
“不需要,你先出去,有事我自会叫你。”萧总直接拿起我放在桌上的文件,连看都没看一眼姚芳芳的那片春光。
“哦……”姚芳芳撅了一下嘴巴,有点失望的转身出去,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秀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说说你对这家工厂的看法,咳咳……”萧总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更加让我确定,他是真的感冒了。
可我也不敢问他是不是生病了,想到他那别扭的性子,生怕被人看到他的脆弱,便只是一边作报告一边偷偷的打量他,看看他病的到底有多严重。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但也不算太难看,因为以前我见过比这还要难看的脸色,听着听着就打了个喷嚏,他连忙伸手扯了纸巾擦鼻子,然后又吸了吸鼻子。
“抱歉,昨晚我……喝太多了。”这种情况下,我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借以逃避自己的责任。
“与你无关,继续做你该做的事,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去看看。”萧总打断我的道歉,示意我接着往下说。
“是……”我满心愧疚的做完报告,还想向他表达歉意,他却挥手让我出去了,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