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三三 章 蝉螳螂和老麻雀
位于京师之外驿道边上的五里铺是个不大不小的马匹交易市集,每年的交易量虽然不大但也足够这里的商人们过活了。
市集内有一个处不起眼的百年老宅,从破旧的门脸上看似乎惨淡了些。这里的人都知道此处的主人一个不善经营爱马成痴老汉,明明后院的马厩里有不少的上等马匹,却因为张老头要价过高而无人问津,只是偶尔有些膏粱子弟为了炫耀才会从他这里买上一两匹。
说张老汉是马痴一点不为过,他吃住都在马厩之中,每日里除了马厩是那也不去,终日与马为伴。
像往常一样,每日傍晚的时候张老汉都会让伙计把马牵出来遛一遛,他自己则眯缝着眼盘坐在马厩内的床上打发时间。
一阵低沉的哨音忽然在马厩内响了起来,张老汉昏花的眼睛猛然一睁翻身从床下的暗格内拉出了一个箱子,里面放置的十几套正宗的皇家驿卒的行头。院子内的四名伙计丢开了马匹跑回了马厩,几个人吃力的将一马槽抬到了一旁,又用撬杠撬起了马槽下的青石,一条幽深的密道显露了出来。
十一位国公依次从密道内爬了上来,没有交谈只是默默地从张老汉手中接过衣服换上。众位位国公摇身一变,从高高在上的国公变成了身负皇命的天家使臣了。下一步他们将沿着驿道各奔东西,除了这身衣服外,他们的怀里还揣着一份绝对看不出是假冒的公文。
卫国公秦力翻身上马后抱拳道:“各位,就此离别后只能自求多福了。”
宁国公王思敏冷笑道:“秦叔叔尽管放心,我们十一家那一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
兴国公段洛道:“不要废话了,早日归家为好,若是让人把我们的府卫给收编了去,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年纪最长的泯国公道:“记住,按照我们以前制定的计划,回去后尽快整顿兵马要对五王的封地先下手为强。李毅贤侄,我料想相国无所防备只怕凶多吉少,你要设法联络相国的几个弟子,让他们起兵为李相国报仇。”
李良的三哥镇国公李毅道:“自然,但请东面的两位兄长留意一下七弟的下落,希望他能逃脱此劫。”
封地在东边的两位国公点头称是,交待完后十一人催马就要各奔东西,却不料刚出了门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为首之人朗声道:“太上皇有旨,各位国公还不下马听宣!”
眼看就要飞鸟入林鱼跃江河了,却发现面前竟然是一条绝路,十一位国公如惊雷入体。
夕阳西下的京师内,长公主郑天虹与驸马岳阔并驾齐驱,率领三千羽林军还有五百岳阔的亲兵卫队从朝天门入宫,直奔后宫太上皇所在的御花园而去。
宫门内羽林军副统领王益迎上前道:“殿下,元帅,皇宫已经在控制之中,四位王爷也被请到了勤政殿,只是前去捉拿十一位国公的将士扑空了,他们聚集在嘉国公、卫国公的府邸之内予以顽抗,是否强攻,请殿下和元帅定夺。”
郑天虹道:“不必了,只要他们不离开京师,待局势稳定后再处置他们不迟。”
岳阔道:“王统领,宫中有无骚乱?”
“回元帅!”王益道:“末将下过严令,只是把守住了各处宫门,严禁士卒进入内廷,除了在包围御花园时同大内侍卫发生了小冲突外,其余各处一切安好。”
郑天虹道:“辛苦你了。”
“末将不敢。”说罢王益退到了一旁。
望着四季具有鲜花绽放的御花园,郑天虹踌躇了片刻后昂首挺胸沿着石径向内走去,石径旁羽林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手扶刀柄伴在妻子身边的岳阔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道路两旁的这些御林军兵士有几个他是认得的,都是王益的底细亲兵。本来这是很正常的,进入御花园这样的中心地带后越是亲信用的也就越安心。但是在这些人之中有几个人气韵悠长,眼神锐利气质不凡,一看就知道绝非普通士卒,他忙拉住了郑天虹的手道:“不对!”
郑天虹道:“什么?”
岳阔低声道:“我们先退出去,这里有问题。”
一柄利剑架在了长公主的玉颈之上,就听剑的主人王益道:“驸马爷好眼力。”
岳阔身边的亲兵见此情形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刀枪直指王益,而王益的人见事情败露也围了上来。
郑天虹怒斥道:“王益,你好大的胆子!”
王益道:“长公主殿下恕罪,实在是因为驸马爷身手不凡,为了减少伤亡,末将只好如此。驸马爷,请将您的刀交出来!”
岳阔道:“王统领,为什么?我们不是讲好了吗!事成后,公主殿下会保举你为兵部尚书的。”
王益道:“以末将之才,当个副统领足以。驸马,请把刀交出来。”
郑天虹道:“元帅不要管我,杀了他,若是我死了,你就一个人去见父皇,一定要……。”
止住了郑天虹的话语,王益道:“堂妹果然刚毅。”
“谁是你堂妹!”
“当然是你了!”王益道:“我的曾祖父郑隽语是太上皇的嫡亲叔父,我可不就是你的堂兄吗!”
“郑隽语?六十年前的庆王!”郑天虹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们这些废王的后代不甘心失去富贵,就改名换姓后混入朝堂图谋不轨。”
“堂妹的想象力不错。”王益失声笑道:“堂妹夫,你还是放下刀,只要你和你的人放下刀,我是不会把你们夫妻怎么样的!”
“不可!”郑天虹道:“若是元帅俯首就擒,不但我们夫妇会丧命于此,大唐的江山社稷也危……。”
“我说堂妹!”王益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让岳元帅按我的话做为好。”
“做梦!”郑天虹说着
就在这时,一顶两人抬的软轿被簇拥着从御花园深处慢慢的行了过来,轿上坐着的正是太上皇,而他身边跟着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这孩子身着只有太子才能享用的明黄色的皇袍,仔细看去他分明就是安东王世子郑天赐。
引路的太监扯着公鸭嗓子喊道:“太上皇驾到,长公主、元帅,还不接驾!”
王益收起了宝剑和他的手下也一起跪地迎驾,岳阔的亲兵相互望了望然后纷纷放下武器。
岳阔孤单的挡在郑天虹的身前,他知道已经失败了,但作为一个男人他虽然对自己无力为妻子扭转乾坤感到悲哀,但是他也不允许在自己倒下之前让他人伤害到她。
郑天虹看了看皇帝打扮的少年,微微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和丈夫并肩而立道:“父皇,为什么?既然您已经准备让天赐继承大统,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太上皇怜惜的注视的女儿道:“虹儿,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但是为了大唐寡人不得不这么做。”
郑天虹凄然笑道:“儿臣明白了,中原统一后李良、儿臣、王爷、国公都成了障碍,就像十四弟所说的,到了将所有的权力收归皇帝的时候了。为了大唐的将来,您必需扫清我们这些障碍,您筹划这一天想必已经很久很久了。”
王益抬起头道:“堂妹,看来我没说错,你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
“难道不是吗?”郑天虹默然道。
“你误会寡人了。寡人原本是不准备这么早就出手的,可是你治理朝政尚可,但兵变逼宫却不在行,如果寡人再不出手的话,大唐真的就要乱掉了。”太上皇道:“十一家国公处你太掉以轻心了,只以为把守住了城门就能困住他们吗?如果不是我让四大护卫出动,只恐他们已经远走高飞了,现在他们应该在回京的路上。而且你也太高估驸马在天鹰地虎两大军团以及羽林军中的威望了,如果不是寡人暗下旨意让各级将领协助并让您的公爹岳老元帅出面,你认为他们真的会毫不迟疑的听你们的调遣吗?”
闻听岳老元帅也是太上皇的人,郑天虹不由得身体发软,若非岳阔及时搀扶住她可能已经瘫倒在地了。郑天虹道:“父皇,儿臣有罪但彤儿姐弟年幼无知,还请您看在儿臣这些年为大唐所作的一切饶了他们的性命。”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从御花园外跑了进来,他跪倒在地道:“太上皇,那人已经离京,并无意外发生。”
满意的让来人退下后太上皇对郑天虹笑道:“傻丫头,到现在你还没搞清楚状况,枉你冰雪聪明,走吧,先到你母后那里看看孩子,然后到太和殿,寡人要向天下昭告,立天赐为帝,而你还是主持政务的长公主。寡人这么做,除了不想让你担个逼宫的罪名外,还有一项重要的收尾任务需要你和驸马去做。快去吧,两个小东西闹人的很,你母后要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