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顾问，一会您也听一下吧。”
许大茂自然无有不可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愿意再管艺术中心的事，可来都来了，听听也死不了人。
会议室内，主位自然让鲁伟和郑晓龙两个主任坐着。
既然决定放权，许大茂自然也不会干那种喧宾夺主的事情。
自顾自的坐在下首，不时拿起茶杯抿上一口。
从座位上，明显能看出在艺术中心地位的高低。
为什么？
不用看别人，只看坐在最边缘的美工冯裤子和场务赵宝刚，你就清楚了。
鲁伟见许大茂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所以直接开口说：“上周已经讲过，让大家想想今年的重点项目。今天就各抒己见，不要保留，最好能在今天定下来，大家集思广益嘛，谁先起个头？”
会议室内，立刻短暂的安静。
一个个都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许大茂。
鲁伟心里发苦，实在是许大茂做主任那两年说一不二的威望太高了，搞得现在这帮家伙依旧心有顾忌。
“看我干什么，我一个顾问，你们说你们的就好，再说我在的时候不也是大伙集思广益的嘛。”
许大茂这么一说，其他人一想也对，有个编剧道：“那我先说说吧，我这几天翻了翻郭沫若先生的话剧《孔雀胆》，觉得很适合改编成电视剧本。”
“《孔雀胆》？”
鲁伟以前当兵的，并非专业出身，遂看向郑小龙。
郑小龙好歹是中文系大学生，简单为其解释了一遍。
是说元末红巾起义，梁王逃至楚雄，被大理总管段功所救，遂将公主阿盖嫁他为妻。后段功与梁王结怨，梁王命阿盖以孔雀胆毒杀。阿盖拒受王命，并以实情告之，段功自恃功高德厚，不信梁王会加害自己，结果被杀害，阿盖不久也香消玉殒。
“……”
鲁伟听罢看了看许大茂，随后做出沉思状，郭沫若的本子，性质上肯定没问题，但这个情节没啥吸引力。
待大家讨论了一会，又问：“你想改编成几集作品？”
“原剧本篇幅就不长，四集便可。”
四集，许大茂听的抽动了一下嘴角。
这他妈四集也算是电视剧？
说实话都没有他拍的那部电影《末代皇帝》时间长。
鲁伟也觉得没意思，问：“你们怎么看？”
“篇幅太短，备用吧。”郑小龙道。
“备用可以。”
“备用。”
鲁伟摇摇头，在本上划了一笔，问：“还有么？”
接下来可就热闹了，一个接一个踊跃发言，想要拍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
说什么拍恐怖片的，说拍练气功粉碎那几人帮的，说拍间谍片的，说拍家庭伦理剧的，一个个想象力简直特么6的飞起。
让许大茂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都特么是人才啊！
就这个时候，许大茂觉得没有缰绳只管出口挣钱的北影厂真的太好了。
最起码不用想那么多，完全不担心过审问题。
大不了不再国内上映嘛！
可这电视台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过审的问题还是要好好想想的。
早知道还不如不听，没一个好主意，一个个馊主意简直辣耳朵。
眼瞅着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这事还没有个定性。
作为主管生产的郑小龙，终于打开了他面前的夹子。
“我也说说吧，头几天无意间读了一篇名为《便衣警察》的小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将这部小说改编成电视剧。
论题材，它是现实主义题材，还是难得的行业题材，讲公安干警的故事，天然拥有广大的受众群体，政治上也容易受到关注。
论人物，区别于以往影视作品中高大全的警察形象，血肉鲜活，含冤入狱，受尽苦难和不解，却仍然坚持信仰，追逐光明。
论篇幅，40多万字，绝对能拍出一部至少12集的连续剧，如果加以润色拍个20级也不在话下。”
许大茂愣了下，这部剧他确实是知道的。
可以说是艺术中心前期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电视剧之一。
拍这部电视剧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本来都想好了不管这些事情，许大茂自然也不会表态。
任由鲁伟他们自个商量去吧。
按说郑小龙这个主管生产的主任提建议大概率是没问题的，但鲁伟还是秉着民主的观点向其他人提了一嘴。
“你们还谁看过原着？”
举手的人只有小猫两三只。
好吧，这下想谈论也谈论不了了。
鲁伟不得不下令，让这些人回去看看原着，三天后再集中谈论。
办公室里面的人散去后，鲁伟和郑小龙看向许大茂：“许顾问，这部《便衣警察》您觉得怎么样？”
“不错！”
二人心头一定，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也没在多说。
下午的时候，一直没和冯裤子说话的许大茂，把冯裤子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小心翼翼的冯裤子，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会成为日后“第五代导演”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觉得艺术中心怎么样？”许大茂闲聊式的问了一句。
“艺术中心的两位主任领导有方，而且这边的工作氛围非常好……”
许大茂：……
劳资就是一句闲聊，你这特么马屁拍的有点过分了啊。
伸手揉了揉眉心，许大茂不准备跟冯裤子绕弯子了。
“喜欢电影吗？”
冯裤子不解的看着许大茂，还是老老实实答了一句喜欢。
“北影厂在年后有一部影片要拿去国际上参展，想不想去？”许大茂的声音中满是蛊惑之意。
冯裤子咕咚咽了口唾沫，直感觉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馅饼刚好砸在他的头上，让他忍不住有些发蒙。
他一个费尽心思巴结郑小龙才得以进入艺术中心的美工，难道这就要进北影厂了？
“想...想去！”
冯裤子不确定许大茂是不是开玩笑，但哪怕是开玩笑，他觉得他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许大茂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真正的机会主义者，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自己成功的机会。
“你先出去吧，要走的时候我会让人通知你，不要把心思全花在出国参加电影展的上面，艺术中心这边的工作也不要落下。”
冯裤子晕晕乎乎走出许大茂的办公室，从进去到出来不过十来分钟的工夫，可是感觉他完全就是云里雾里的状态。
许大茂不是傻瓜，5年内他是不准备把冯裤子收入麾下的。
最好的安排方法就是让他在艺术中心待上两年，然后把他弄到北影厂学习两年。
接着这家伙应该就可以给自己拍一些电影了。
拔苗助长的事情，许大茂不会去做的。
如果真的把这颗苗给弄死了，他虽然没啥损失，但是还要重新物色几个导演人物。
“老冯，我跟你说话呢。”
赵宝刚的高声将冯裤子从晕晕乎乎的状态下回过神来。
“怎么了？”
赵宝刚心里满是疑惑：“许顾问把你找过去干嘛？”
“没什么，就是问问我艺术中心怎么样。”冯裤子虽然迷糊，但是有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的，谁知道眼前这个赵宝刚会不会是他的竞争对手。
赵宝刚自然知道冯裤子没说实话，但是也没说什么。
如果换位思考，他也绝对不会和冯裤子说的。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大院儿出身，所以在这艺术中心可以说是最不起眼的两个家伙，平常自然也是竞争当中还带着一些报团取暖的感觉。
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而闹掰。
晚上下班，许大茂准备开车离开的时候，在半道上被冯裤子拦住了去路。
“有事？”许大茂放下车窗，把头探出去问了一句。
“许顾问，我想请您吃个饭。”
许大茂禁不住张了张嘴巴，随后哑然失笑。
听说这家伙就是前前后后请客吃饭，溜须拍马这才搭上郑小龙的。
没想到他许大茂今天倒也享受了一把这个待遇。
话说这两年因为办事请许大茂吃饭的人还真是没多少，冯裤子这番操作反倒是让许大茂觉得有些新鲜了。
略微想了想，许大茂笑着说：“上车吧！”
冯裤子这边坐上许大茂车子的副驾驶，许大茂直接开车离开艺术中心。
每天都陪着自己家人一起吃饭，冷不丁不回去，非但许大茂不适应，恐怕程小繁和两个闺女都不习惯。
所以许大茂也没急着找地方，决定带着自己家人一起去饭馆吃算了。
本也没打算让冯裤子这个没几个子儿的家伙请客，所以叫上自己家人许大茂倒是觉得没什么。
到家门口停下车，许大茂让程小繁给两个孩子穿好衣服，说要去饭馆吃。
程小繁嘴上虽然说家里饭都做好了，但是也没怎么反对。
来到前院又对小当娘俩叫了一声。
一辆车，四个大人三个孩子，坐的满满当当，然后向许楼开了过去。
李青当然不用叫，这家伙没事就在饭馆这边待着，叫他也不在。
原本打算只请许大茂一个人吃饭的冯裤子，表面上没什么表示，可当许大茂的车子在许楼门前停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并不鼓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