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文学派虽然在学术上落于下风,政治上还掌握着些许优势,利用一下,给垂死的他们奶一口血,让他们喘口气,他们一定会对古文学派和袁氏、荀氏展开报复。
古文学派好不容易打开了政治上的死局,一定无比珍惜眼下的局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今文学派卷土重来。
他们一定会针锋相对,以死相抗。
古文学派和今文学派的斗争将继续下去,且短时间内看不到结束的可能。
到那个时候,皇帝,也就是刘宏,就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
所以刘备建议,一边顺着古文学派的意思,让袁隗录尚书事,让荀爽回归中央,增强他们的力量,一边又可以给杨赐录尚书事之权,给今文学派奶一口,让他们喘口气。
那朝堂上的局面就很好看了。
对于刘备的建议,刘宏很是喜欢,张让却怀有疑惑。
“这种任命过于浅显,彼等看不明白陛下这是在让他们自相残杀?”
“看明白了又如何?他们难道会主动拒绝录尚书事的权柄?”
刘备摇了摇头:“今文学派现在就是快要溺死的人,哪怕看到一根稻草漂在一旁都会伸手去抓,更别说是录尚书事之权了,他们一定会接受,然后,想方设法报复袁氏和荀氏。”
张让将信将疑。
“真的会吗?”
“他们别无选择,此乃阳谋,他们若不想覆亡,明知这是陷阱,也要毅然决然往下跳。”
刘备看向了刘宏,开口道:“陛下,今文学派固然腐朽,却不能速亡,否则古文学派一旦全面得势,危害会比今文学派更大,故而决不可坐视古文学派彻底取代今文学派。”
当刘宏知道古文学派内部正在谋划全面主掌朝政的消息的时候,他便深深认同了刘备的看法。
即绝对不要相信士人、也绝对不要把今文学派赶尽杀绝。
留住他们,还是有意义的,维持双方在某种意义上的平衡,难道不是更好吗?
“玄德所言,甚得我心,这群士人终究不是能够托付信任之人。”
刘宏握着刘备的手,笑道:“果然,汉室宗亲就是不一样。”
“陛下说笑了,同为汉室宗亲,备不为陛下考虑,还能为谁考虑呢?”
刘备笑道:“所以还请陛下任用杨赐,此人虽然老朽,却有很大威望,也是目前唯一能统合今文学派之人,他一旦得以录尚书事,四分五裂的今文学派便能快速重整旗鼓,届时,古文学派又要如临大敌了。”
刘宏哈哈大笑。
“玄德所言甚是!”
笑了一阵子,刘宏又冷静下来,一拍双手。
“他们之间狗咬狗自然是好看非常,我坐在这里,隔山观虎斗,倒也是一桩美事,但是尚书台的权柄却是要交一部分给他们了,有些事情也就不好做了,玄德,你说呢?”
“确实如此。”
刘备点了点头。
一提起这个事情张让就很不爽,因为那个尚书令的职位就是他让出来给卢植的。
“还不是你一力主张要我把尚书令的职位让出来的?现在又在这里说这样做不好?早干什么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这样做不好了?”
刘备摊开双手:“张常侍,说话可要摸着良心,尚书令的职位交给古文学派,为的是确保古文学派的成果不被颠覆,防止袁氏和荀氏再次背叛,局面再次逆转,这是提前做好防范措施。”
“那你现在怎么又说……”
“我是说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刘备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我当然有其他的想法了。”
“哦?”
刘宏眼睛一亮,问道:“玄德有何妙计?速速说来!”
“唯。”
刘备缓缓道:“陛下是否了解过尚书台为何能绕开三公九卿,成为天下枢要?”
“为什么?”
刘宏稍微愣了一下,开口道:“因为尚,审阅奏表,传递皇帝命令,故而职权日重,武帝往后便渐渐成为重要的天下枢要。”
“是的,尚书台官员品秩很低,比如臣,不过四百石郎中,但是手上的公务却不少,能够过问处理很多机密要事,职责重大。”
刘备缓缓道:“只是因为距离皇帝近,属于皇帝亲信部门,所以便逐渐成为天下枢要,乃至于取代了三公九卿,正是因为皇帝,因为陛下的权威所致,所以不管这个部门是如何的无关紧要,只要陛下亲信,它就是枢要之地。”
刘宏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笑道:“玄德话里有话?”
“陛下英明。”
刘备开口道:“既然能有一个尚书台,那么第二个第三个尚书台的出现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今日伱可以位卑权重,来日我也可以位卑权重,所依仗者,无非是天子,是陛下您,所以只要您信任什么人,委任什么人,他们自然可以掌握超出本身品秩的权势。”
刘宏对此颇有些感触。
“玄德说的是啊,尚书台不过是少府下辖机构,却因为是皇帝亲信,所以成为天下枢要,所以,玄德的意思,是要我重新再创造一个尚书台出来?”
刘备摇了摇头。
“再弄一个尚书台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和人力物力,四处搜罗人才处理国政,依然绕不开士人,得不偿失。”
“所以?”
“陛下可以充分发挥一下张常侍等人的优势。”
刘备指了指张让。
刘宏看了看张让。
张让一脸懵逼。
刘备便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
刘宏听着听着,听出点味道来,而后越听越觉得有趣,越听越觉得意义非凡。
“玄德,真不愧是我汉家麒麟儿啊!”
听完之后,刘宏很高兴的给刘备点了三十二个赞,而张让在一旁还没有反应过来。
刘备的意思很简单,没什么特别的,也就是发挥一下宦官的特长,搞搞特务政治什么的。
宦官们搞政治实在是搞不过士人,水平差,还没什么名声,硬是要和专业的对着干,只能闹得天下不安,既然如此,不如另辟蹊径。
搞搞特务工作。
刘备就说了,刘宏不信任士人,因为觉得士人都在骗他,觉得士人说的话都是假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自己另外创造一条新的言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