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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惊闻真相一

史相府。

“娘,大夫来了!”史依倩匆匆忙忙地带着大夫前来替赵玉容看病,坐在一侧大椅之上的史奎匀脸色阴郁,扫过床榻之上一脸痛楚的赵玉容,再次瞅了瞅进门的大夫,眸光显然一沉。

“宫中的太医呢?”史奎匀不解地问道。

“兰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宫中太医无人愿意替娘诊治。”史依倩微微摇头叹道,终于明白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这些见风使舵的东西!”史奎匀怒声骂道,整个人颓然地坐在大椅上,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年,兰妃在宫中一直深受宠爱,他的丞相地位也日渐稳固,再加上擎天在宫中的统领之职,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他们的史家的地位就连皇上都难以撼动,却不想被太后拔了虎牙,就连宫中的太医都开始狗眼看人低了。

可恨,实在是可恨!

“大夫,怎么样?”史依倩焦急地问道,看到赵玉容痛苦地在床上打滚,心头不是滋味。三妹已香消玉殒,大姐又被打入冷宫,就连娘都不知吃了什么口不能言,疼痛难忍,这一切的一切实在让她痛心疾首。

“夫人的口舌被药物所腐蚀,时间已久,只怕回天乏术了。”大夫无奈地摇了摇感叹道。

“你什么意思?”史奎匀听闻猛然起身,抓起那大夫的臂膀就是一阵怒喝,“什么叫回天乏术,你说!”

“爹,你这是干什么?”史依倩见状,连忙将史奎匀拉开,心中一阵气恼朝大夫道:“大夫我娘她到底什么情况?”

大夫被史奎匀吓得一阵哆嗦,颤声道:“夫人恐怕再也不能说话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连忙提起药箱就,匆匆忙忙地掉头跑了。

“滚!”史奎匀怒极,朝着那大夫离开的方向猛然踹了一脚,大声咒骂道:“庸医!”

“呜呜呜……”赵玉容听闻大夫的话两行泪滚滚地落了下来,只是不住地呜咽声,任凭嘴巴怎么张大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娘!”看到赵玉容如此凄惨的模样,史依倩热泪扑簌而下,与床榻上的赵玉容一阵抱头痛哭起来。

“管家,把帝都城所有的大夫都请来替夫人治病!”史奎匀怒声命令道。

“是!”管家应声而去。

只是所有被请来的大夫都摇头叹惋,束手无策,气得史奎匀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得稀巴烂,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脸色铁青。

“娘,是谁害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史依倩猛然回过神来,问道。

赵玉容黑眸一眯,张了张嘴却才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于是在史依倩的手上写了“李芷歌”三个大字,眸光狠毒,幽怨难消。

“李芷歌!”史依倩怒声喝道,今日兰妃一事也是因她而起,没想到就连娘她都不放过,还有三妹的账她都还没跟她算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一切都还回来的!”

“爹,你马上带人去皇上面前替兰妃娘娘喊冤!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史依倩眸光划过几丝凛冽,“我们史家的人没这么快就认输!”

李芷歌,你等着!

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

御书房前。

跪满了密密麻麻的朝臣,史奎匀为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旧不肯走。

“皇上,史丞相等人已经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了。”高立柏向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禀报道。

皇上放下手中的毫笔,将批阅完的奏章扔至一侧,凝着殿外的众臣,不由地感叹道:“母后,这是给朕出了一道难题啊!”

“皇上,是否让他们进殿?”高立柏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皇上略微沉思,大手一扬,眸光幽沉道:“让他们跪着!朕今日谁都不见!”

高立柏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应允道:“是!”

“太后这一招釜底抽薪,可是用心良苦啊!朝中各方势力都需要平衡,史相这些年苦心经营,势力日渐庞大。若是不加以削弱他的势力,只怕难以维护朝纲之稳定。”皇上冷声说道,“兰妃毒害朕诸多皇子,实在是罪不容诛!没有任何人可以替她求情!”

“是!”高立柏应声恭敬地退下。

凄风苦雨,天色朦胧,跪满了一地的大臣们纷纷体力不支,倒在狂风暴雨之中。执事太监们忙着抬人,身侧一个个地倒下,史奎匀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雨夜之中前方那一盏昏黄的灯,那里是御书房,皇上在那里。

可是,从太阳东升跪到现在子夜时分,皇上却丝毫没有要见他的意思,只怕兰妃这次是无力回天了!

苍天呐,你这是要灭我史家吗?

史奎匀又哭又笑地倒在了雨帘之中……

***

司空府。

黑夜夹杂着狂暴怒吼的风雨,打在窗前,李芷歌手中的书册迎风起舞。

崇贤元年,三月十一。

今日我偷偷携云儿出府。

街上一阵喧闹,一对对军士从街上走过。虽在日光之下,但他们的眼神却如经霜带雪般冷冽。

人群拥挤,群情激奋,万人空巷。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前方不远处一匹纯白色的战马徐徐而来,马上端坐着一个身着银色盔甲的年轻男子。

他剑眉朗目,面容清俊,黑眸中带着一丝冷然,静静凝视着沉浸在欢乐欣喜中的百姓们。

我不知道他是谁。

直到身旁的人大声疾呼:“恭祝秦王打破胡苒,凯旋而归!”

秦王!

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当年还只是孩童的我们在草地上玩耍嬉戏的景象。那时候的他总是牵着我的手,拂过我的脸颊,告诉我别怕。

白马行至跟前,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我被后面的人群推搡而出,眼看着马蹄踏下,心中一阵惊慌。

千军一发之际,秦王从白马上飞身而下,救起濒临险境的我。他俯身望着我,我的心一阵疯狂地跳跃,脸颊绯红,一时无措。

直到云儿飞身冲到了我身侧,他才徐徐侧过脸去,不再看我。

“小姐,你没事吧?”云儿满心焦急地拉着我的衣袖问道。

“没事!”我淡淡地回道,随即向秦王道谢,“多谢秦王!”语气中带着几丝莫名地羞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许久没见,有些尴尬吧!

秦王的脸色又恢复了一派清冷,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无事便好!”转身,跨马,离去。

只到他挺拔傲岸的身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才在云儿的催促下偷偷溜回府中。

只是,这一夜,他矫健的身姿却始终在我的脑海中回荡,挥之不去。

崇贤元年,五月初五。

今日是端午佳节,傍晚时分我随着父亲进宫赴宴。席间,甚是无聊,我趁机偷偷溜了出去。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意兴阑珊,天气出奇的闷热,我偷偷在四下无人的假山后脱了鞋袜,在沁凉的水中一阵玩耍。

月光,宛如银色的海洋,浸润着大片的夜花。夜风拂过,花枝摇曳,就连月色也似乎荡漾起来。

一人紫玉金冠,负手凝立在我的身后。他的上半身沐在乳白色的月光里,下半身隐在月华的阴影里。整个人好似被月光切割成两半,一半明亮,一半暗黑。

我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脚下陡然一滑,险些摔倒在身前的这一大片水域之中。

毫无征兆,他的大手扶在我的腰际,亦如上次在帝都街头他凯旋归来那日,他很是认真地凝着我,黑眸闪过一抹异彩。

我的心,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在胸腔之中狂舞。

“秦王殿下,你可以放开我吗?”我压下心头的羞涩,带着颤抖的语音轻声道。

他缓缓地开放我,微微垂首,看到我脚底被尖锐的石头划破,正汩汩地流着血。

“啊——”我猝不及防之时,他二话没说,就将我横抱而起。被他抱在怀里,我的心狂跳不已。同时,我也听到了他如同战鼓般的心跳声,心底竟然莫名地一阵暖意。

他将我安置在一侧大石之上,扯下他身上的一块锦袍替我包扎伤口。月光照射在他俊朗的脸颊之上,我却看到了他黑眸间满满的柔情似水。

回道席间,他的眸光有意无意地向我投来,我的脸颊一阵火灼似的发烫。我不敢看他,一双玉手在案下将随身的锦帕搅动地满是褶皱。

坐在我身侧的琉璃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她凝了眼正襟危坐着的秦王,在我的耳畔柔声道:“秦王早就已经有正妃了。难不成你想做妾?”

一个“妾”字,好似一击惊雷,生生了断了我对他的情丝。

不知为何,我的心底莫名地一阵疼痛。

秦王,就让我将你留在最美好的回忆中,那个总是牵着我的小手害怕我走丢的明渊哥哥。

崇贤元年,十二初一。

西北方的大渝国频频犯境,来势汹汹,连下十七座城池,势如破竹,竟然传出了直捣帝都的狂言。

皇上下令,命大皇子燕王,二皇子秦王,三皇子赵王,带兵出征,抵御敌军的凶猛攻势。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沉沦。

战争,向来是残酷的。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渐渐开始担心起他来了,他睡得好吗,吃的好吗,受伤了吗?

虽然我一次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他,可是心却完全不受控制,早就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战场上。

这几日,云儿总是笑言我魂不守舍,我也只是淡淡一笑。

知我者,云儿也!

崇贤二年,二月初三。

这场仗,打了整整三个月,因为在北境又逢寒冬,天气恶略,异常艰苦。最终的清平山一役,虽然是大获全胜,将大渝驱逐出境,但是我军也是伤亡惨重。

听爹说,三位王爷皆身受重伤,皇上命他即刻启程,前去医治。

望着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在雪中默默祈求老天,保佑明渊哥哥平安归来!

傍晚时分,云儿匆匆跑来告诉我,秦王战死了!

一时间天地变色,风云变幻,我的世界好像瞬间毁灭了一般。

我不相信!

他怎么会死呢?

我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任由泪水从眼眶中流淌而出,打湿了枕头被褥……

崇贤二年,二月初八。

府内一阵嘈杂,我无力地睁开眼眸,三日没有进食了,自然是没有力气起身。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回来了!

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缓缓地推开房门,床榻之上,秦王安静地睡着,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安详。

我的心,一阵剧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落下。

我伸手,抚摸着他的眼角眉梢,他高挺的鼻梁,微勾的唇,隐约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我心头涌起一股酸涩,匍匐在他的胸口一阵大哭。

我感觉到一双手抚摸着我的发丝,心口一滞,我茫然无措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之中我看到他对着我淡淡浅笑,随便那丝笑就如同他的脸色那般的苍白无力,可是在我看来却是明媚如春,花开盛夏。

他颤抖的大手缓缓地抚摸着我冰冷的手,艰难地笑着对我说道:“灵儿,等你长大了,明渊哥哥就娶你为妻!”

我的心头一阵酸涩,原来他还记得,我不曾忘记,当初的诺言。

原本以为,这只是年少时的戏言,却不想他也和我一般不曾忘记。

崇贤二年,二月十五。

清平山一役,燕王阵亡。

秦王赵王身受重伤,皇上下旨让他们二人在司空府治伤调养。因为两人身份特殊,爹又事务繁多,我便主动要求照料他们二人。

秦王褪去了往日的铁骨铮铮,对我很是柔情,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看着他的伤势渐渐好转,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这一日晌午,我因为疲倦在他的床前睡着了,睡梦中,我感到一个温软的物体落在了脸颊之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眸,却看到了他眸间荡漾着的丝丝情意,脸色酡红,心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似的。

他搂着我一阵爽朗的笑,我缩在他的怀里满是娇羞。

感谢老天爷让明渊哥哥回到了我的身边。

崇贤二年,三月初十。

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幸福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不知不觉就从指缝间悄悄溜走了。我与明渊的感情也日渐深厚,难舍难分。

可是,琉璃的那一句话却时常在我的耳边响起。他是有妻室的人,难道我真的的甘愿做他的妾吗?

今日,他与我说起了在平定胡苒国的途中,落入敌军圈套,差点丢了性命。幸得乌莫国的公主相救,还借助了乌莫国的军队大败胡苒,凯旋而归。

乌莫国的公主对他产生了好感,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同时为了维护两国的稳定,所以他奉旨娶她为妃,如今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他不能抛弃她,也不会抛弃她!

听了这些,我的心好似被针一般,是嫉妒还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清楚。但是,坦白说我觉得他做的很对。

他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好男人。

而我与他,应该就是,有缘无分吧!

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他。

我无比惆怅地走在路上,碰到了已经痊愈了的赵王。他邀请我一起去郊外放孔明灯。虽然已经是三月了,可是郊外却还是大雪封城。我知道赵王对我的感情,可是我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人了,怎么可能回应他的感情。

回到府中,我心情无比失落。

崇贤二年,四月十五。

秦王与赵王的伤势已然痊愈,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调理,离开了司空府。我站在树影之下,凝着明渊哥哥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没有去见他,他有他的妻儿,她不应该打扰他们的生活。

我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或许,永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结局。

这一日,琉璃她来找我,说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我不由地满是诧异,琉璃如此高傲的一个人,竟然在我跟前哭得好似个泪人。她说那个男人已经有了正妻,若是她要跟着他,就必须做妾。

我的心,一阵疼痛,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

我微微含笑,告诉她,若是真心相爱,又何必在乎妻妾之分呢?这些在外人面前或许很重要,可是日子终究是自己过的,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或许,我真的不该在乎这些世俗的偏见。放下自尊和骄傲,勇敢地和明渊哥哥在一起!

崇贤二年,四月二十九。

二十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我在寿宴之上再一次见到了秦王,他消瘦憔悴了许多,我很心疼。

他在无人之时,将我带到了御花园的假山后,这个曾经他替我包扎伤口的地方。他告诉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思之如狂,什么叫夜不成寐。我哭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我也是感同身受。

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天,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日日夜夜都是煎熬。

他霸道地将我拥在怀中,不知道为什么我靠在他的肩头,轻声哭泣了起来。我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我担心爹娘不会答应。即便我心甘情愿做他的妾,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依旧是不成的。

回到席间,琉璃一直怪怪的,整个人魂不守舍好像受了什么打击。皇上有意将我许配给赵王做正妃,我清楚地看到秦王眸中满满的痛色,所以我大胆地起身回绝了皇上。

席间众人大概都被我的举动吓坏了,好在皇上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正式的赐婚,碍于爹和大哥的面子,也没有多加追究,此事也就罢了。

只是赵王求而不得的满心愤恨,让我的心一阵冰寒。但是我知道,现在拒绝了总比将来彼此折磨要好。

回到府中,爹很是生气,罚我在祠堂里跪三天三夜。阴森森的房间里,黑色与白色的帐幔不断地翻飞舞动,我凝着前方众位先人的灵位,瑟瑟发抖。

就在我在无助害怕的时候,他来了!

他陪我一起跪在列祖列宗跟前,安慰我。

我突然觉得,只要有他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做妻,做妾,做丫鬟,做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崇贤二年,七月初七。

今日是七夕佳节,明渊哥哥约我去护城河畔赏花游玩。路上,碰到了琉璃,她的脸色很差,神色恍惚,整个人就好似失去了神韵一般。

他送我回府,然后才离开。凝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跑上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我告诉他,我愿意做他的妾,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他说他知道我很委屈,他发誓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我向娘说明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她坚决反对。娘说,妻妾,怎么可能同日而语?她不允许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做人家的妾,哪怕是秦王,也不成。

我虽然很失落,但是却也一直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我只是想简单的和明渊哥哥在一起而已,难道就这么难吗?

崇贤二年,九月十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娘三令五申不得我与明渊哥哥往来,还将我禁足在府中,所以这些日子我们一直都是书信往来。

虽然不能见面,可是他在脑海中是身影却是越来越清晰。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他,不管是孩童时的天真岁月,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他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帝都城里那个最明亮的男子。

今天,我新学了一种西域的舞,名曰孔雀舞。云儿忽然撒泼似的扛起了旁边的一把扫帚将趴在墙头之上偷看的男子给打得满地找牙,甚是狼狈。

我看那人身着五品朝服应该是个地方小官,连忙示意云儿住手。那男子不好意思朝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土,满面通红,拱手道:“在下李毅岩,路过此地,看到李小姐舞姿翩然若飞,不禁被吸引。适才,冒昧之处还请李小姐海涵。”

云儿很是不甘心地放走了这个陌生男子,我告诉她,冤家宜解不宜结。

崇贤二年,十二月初十。

这些日子,琉璃几乎天天来找我谈心,她说太后将她赐婚给了杨国公府的世子。

我知道她心里是不愿意的,可是这是太后赐婚,她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抗旨不尊啊!

她看到我书桌之上满满的信笺,不由好奇地问我,这是谁的书信。

她是最好的朋友,我自然是将一切全都告诉了她。她虽然很吃惊但是却表示很支持,我很欣慰,终于有人赞同我的做法了。

她问我,想不想见秦王。

想,我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们已经有五个多月没见了,我真的很想他。

琉璃说愿意替我带封信给秦王,约一个地方,相见。

我约他十日后,在云栖竹屋相见,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我的心情异常激动,真希望那一天早一点来。

崇贤二年,十二月二十。

这几个字字迹极为潦草,甚是有些模糊。李芷歌微微凝眸,这一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写?

耐心地再次翻过后面的书页,几乎都是空白的,只有最后几页是写满了字迹的。

崇贤三年,正月初十。

二十天过去,可是我的心情依旧没有平复,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噩梦。究竟什么时候这个可怕的梦魇才会离我而去?

那一天我在云栖竹屋等了他整整一天,可是他始终没有出现。我很担心,他是不是出事,还是,他根本已经忘记我了?

我满心沮丧地踏上马车,却不想被人从身后死死地抱住。我拼命地反抗,可是嘴巴里却被人塞进了一颗药丸。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我穿着大红喜服嫁给了明渊哥哥,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是,等到我醒来之时,却才发现自己衣不遮体地躺在马车里,浑身是伤,身下还带着鲜血,我的脑袋一阵空白,心慌意乱,失声大叫了起来。

我痛苦,我害怕,我冷冷地望着那一滩血迹,那是我的贞洁!

痛苦地泪水顺着我的脸颊向下滑落,直到云儿一瘸一拐满身是伤地掀开车帘,我还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卑微而肮脏的活着!

琉璃赶到的时候,天色已黑透,她抱着我一阵失声痛哭。她告诉我,千万不要报官,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我的名节就算完全毁了。

此时此刻的我,脑袋一片昏沉,除了哭,我似乎什么都不能做了。

我用玉簪划破了手腕,看着那些鲜血汩汩地流淌,心底一片凄凉。

只是,我没有死,而是被爹娘及时发现,救活了。

爹词严厉色地问我,腹中胎儿,是不是秦王的?

我如遭雷击,泪如雨下。

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死,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云儿哭着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爹娘,娘一气之下,晕死了过去。爹也气得脸色铁青,瘫坐在一侧的大椅上,什么都没有说。

我对不起爹娘这些年的来的养育之恩,对不起明渊哥哥,对不起所有人,我该死,真的该死!

崇贤三年,正月二十五。

云儿求我吃点东西,可是我如何吃的下?

娘因为我的事气病了,爹也没有再理会过我,我知道这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他们这些年的敦敦教导。

爹,面无表情地告诉我,已经替我商量好了一门婚事,下个月初三就将我嫁过去。我看着爹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的面容,却迟迟说不出一个“不”字。

琉璃来了,她劝我安心嫁过去。

可是,我的心却一直在流泪。

琉璃说,孩子是无辜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一出生就遭人唾弃嘲笑。

我的手紧握成了拳,疯狂地捶打着腹部,这个孩子是我的耻辱!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哭着倒在了地上,吓得琉璃连忙叫人来扶我上床。她长叹了口气痛心地告诉我,秦王又纳了几个侧妃,早就已经把我给忘了。

我一阵苦笑,忘了?

他怎么能,如此薄情寡义?

原来,他根本没有爱过我!

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如今,也算是自食其果。

我笑了,笑得没心没肺,笑得肝肠寸断,笑得悲戚不已……

崇贤三年,二月初一。

娘大病初愈就开始为我准备嫁妆,爹虽然面色冷淡,可是我却能从他的神色中感受到他的关怀。

我静静地站在窗前,仿佛看到了幼时的我们,在雪地中玩耍嬉戏。我伸手,擦去了腮上的泪水。云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替我关好窗,告诉我我未来的夫君就是上次偷窥我跳舞的李毅岩。

我的心,好似一滩死水,波澜不兴。

不管他是谁,对我而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嫁,只不过是为了不辜负爹娘的一番苦心。

再见了,明渊哥哥,我心目中那个最明亮的少年。就让我把你永远地留在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地方……

李芷歌缓缓地合上书册,心头莫名地一阵悲伤。

当时,娘的心该有多痛。

从如今看来当初强暴了娘的人,就是李毅岩!

可是,光凭李毅岩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天衣无缝地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

日光闪了闪,照亮了轩辕佑宸俊脸之上的一双黑眸,一闪即逝的,是一丝摄人心魄的冷冽,他缓缓开口道:“父王从未纳过侧妃,至始至终都只有母妃一人。这个琉璃很明显是在说谎。”

“傅——琉——璃”李芷歌一字一句念着她的名字,“她竟然是李毅岩的同伙!”还真是应了人家戏言说的那一句:放火,防盗,防闺蜜!

但是,之后发生了什么,娘当初究竟是怎么死的?

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

马车徐徐地前行,李芷歌依偎找轩辕佑宸温暖宽大的怀中,淡淡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俊美的容颜很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怒,是悲还是哀。对于那些往事他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一般。

“崇贤二年八月,西北战事紧急,父王带着十万精兵前去抗敌戍边直到崇贤三年四月才回到帝都。”轩辕佑宸略微沉思。语气冷冽地说道。

李芷歌心中微颤,这么说,那个和娘通信的人根本就不是秦王本人?是有人模仿秦王的笔迹私下与娘通信往来,把她骗到了司空府外,玷污了她的清白。

这一切,应该是李毅岩和傅琉璃一手策划的。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

轩辕佑宸用温暖的胸膛紧贴着李芷歌微凉的背,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温热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的玉手,他缓缓地,艰涩地说道:“九月,父王战死的消息从边关传来,母妃也跟着殉葬了,只留下我一人。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

李芷歌的手微微颤了颤,抬首凝着他悲戚的颜,一字一句坚定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刀山火海,哪怕万劫不复。”

轩辕佑宸低首,轻柔地在李芷歌的额头烙下一个吻,抱着她,好似拥着整个世界。

在他的映象中,父王胸怀天下,志存高远,坚毅勇猛,断然心爱之人另嫁他人,他也不会心如死灰。

他的心中还有家国天下,怎么可能如此自私脆弱?

***

庆祥宫。

太后幽冷的眸光扫过伏跪在地的李毅岩,那凛冽如寒霜的气息让人简直无法呼吸。

“李相,你纵容李芷歌逃婚以他人代替一事,哀家也就不再追究了。但是,这一次李芷歌蛊惑宸王,抗旨拒婚,罪不容赦!”太后冷冷的话语透着一股肃杀的寒意。

真是没有想到,就连断肠草的剧毒都没有毒死她,实在是可恨之极!

“老臣知罪!”李毅岩连连垂首道。

“哀家命你即刻将李芷歌从宸王府带走。否则,以抗旨罪论处。”太后横眉怒目,李毅岩吓得冷汗淋漓,连连领命而走。

这些年,他苦心经营,千万不能因为这个逆女给毁了!

***

宸王府外。

还未下车,便听到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打破了王府的寂静。冷幽的肃杀之意在空气里,一点一点蔓延。

李芷歌清澈的眸中掠过一丝诧意,随即便归于淡静。

轩辕佑宸忽然垂眸,将深邃犀利的眸光转向她,眸中荡起几丝淡淡的柔情,随即便淹没在那深沉如海的眸光之中。

“何人,敢来宸王府撒野?”寒冰似的话从他口中吐出,冷彻的骇人。

车帘徐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天边皎洁的月,还有黑压压蓄势待发的御林军。一把把闪着寒光的长刀和一张张拉开的弓弩,以及一脸凝重的李毅岩。

昏黄的月光闪耀着,照亮了李芷歌唇边那抹浅浅的笑意,说不出的清冷和寒彻。

李毅岩!

“李丞相,你这是何意?”轩辕佑宸轩眉微挑,眸光清澈而淡定,焕发着动人心魄的辉光。

站在御林军前边的李毅岩跨前两步,脸色阴郁,沉声道:“老臣是来接小女回府的。”

“回府?”轩辕佑宸眯眼,浑身上下散发出逼人的霸气。

“太后懿旨在此!”李毅岩不动声色地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扬起,恭敬的上前,双手奉给了宸王,沉声道:“还请王爷不要为难老臣!”

“回府而已,何必摆这么大的阵势?”李芷歌静静说道,声音清澈优美,好似用动人音律浸透出来的一般。

“不行!”轩辕佑宸负手凝立,凤眸中燃烧着高深莫测的危险。

等候在周围的弓弩手听闻此言,手中的弓箭每时每刻都对准着马车中的李芷歌与轩辕佑宸,似乎只要他们一有异动,就会弓弩齐发。

“王爷,冒犯之处,还请海涵!”李毅岩示意周围的御林军上前,很显然是怕他们逃逸。

李芷歌清冷一笑,站起身来,“好!我这就随你回府。”

轩辕佑宸闻言,眸色一阵暗沉,紧张地抓过她的手臂,凤眸中满是不舍和担忧。

“你知道,我来帝都的目的就是要找我娘。为了她,我必须回去!”李芷歌淡淡说道,清亮的眸中尽是冷然。玉手微微抬起,拂过轩辕佑宸拉着她的大手,嫣然一笑,“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凝着李芷歌纤细的背影,轩辕佑宸俊美脱俗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黯淡。眨眼间,只见人影一晃,他的人已经晃到李毅岩跟前,那动作快地近乎神话。

李毅岩脸色剧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道:“老臣也是奉旨办事,还请王爷恕罪!”

“你若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本王便将你挫骨扬灰!”一字一句,冷厉如刀,目光犀利,如蓄势待发之豹。他的话,伴着冷冽的气息在李毅岩的头顶上不断地徘徊。

“是!”李毅岩带着李芷歌上了马车,冷风习习,吹散了一地的飞花。

马车内,李毅岩一脸晦涩,面无表情,神色冷厉难看。

李芷歌神色淡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无时无刻都在装逼!

回到李府,李毅岩依旧是一言不发。

张明茗言笑晏晏地安慰着李毅岩温柔道:“老爷,快别生气了。气大伤身,可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啊!”

李芷歌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的模样,心底一阵厌恶,一个是卑鄙小人,一个是蛇蝎毒妇,还真是绝配!

张明茗眨了眨眼,朝着李芷歌一阵嗤笑,食指指着她,怒声道:“你个小贱人,咱们李府的名声都被你毁尽了!无名无分地跟着宸王,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哼!”李芷歌一声冷嗤,眸光带着几丝寒意,不禁嘲讽道:“从我娘失踪到爹续弦可隔了半年之久。如此算来,加上你十月怀胎的时间,二妹怎么样也应该与我相差一岁以上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她可只与我相差了几个月而已。”

张明茗的脸色一阵苍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你,张氏在未出阁以前就与人珠胎暗结,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李芷歌冷冷回道,黑眸中的颜色更是深了几分。

“放肆!”李毅岩怒喝道,脸色铁青,怒目而视。

李芷歌清眸流转,冷冷地凝着怒气正盛的李毅岩,冷澈道:“怎么,你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好!那我就等着宸王三媒六聘来娶你为妃!”张明茗咬牙切齿地回道,眸间笑意渐深。

她早就从皇后那里知道,宸王在太后面前发誓此生绝不会娶李芷歌这个贱人为妻的。

李芷歌,总有一天你的下场,会比任何人都凄惨的!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李芷歌倔强地仰着头,桀骜不驯地盯着她。

随即,潇洒地,拂袖而去……

她回来,只不过是为了找寻当年的真相,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现在,就去找那个知道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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