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见京生跑过来,心里有点紧张,她停下脚步,定了定神。见旁边正好有个路灯,就走过去,站在路灯下边等着京生。
京生见甘棠特意站到路灯底下,心里暗笑:“戒备心还挺强呢,把我当成啥人了?”他跑到甘棠跟前,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你今天回家了?”
甘棠疑惑地说:“你咋知道的?肯定是蔓阳说的,这个蔓阳,嘴比火车跑得还快啊!”
京生说:“我下午去找你了,蔓阳说,你回家了。”
甘棠脸绷得紧紧的,一丝笑容也没有,她漫无目的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把目光停在京生的脸上:“你找我?啥事儿?我们之间的事情,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希望不要再纠缠下去了,那样对谁都不好。”
京生耸耸肩,笑了笑说:“你误会了,我找你,是想跟你解释启明他们受处分这件事情。”
甘棠一听这话,有点生气,眉头皱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他说:“我正想问你呢,这事跟你有啥关系?你咋这么热心呢?还教蔓阳咋应付系里的调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甘棠从京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慌乱或者紧张,哪怕一丝也没有,他的脸被路灯的光晕涂上了一层油彩似的,光滑洁净,像是一片湖水,映上了朝霞,既平静得出奇,又玄幻莫测。
京生不紧不慢地说:“我就知道你误会了,所以,才找你的。你想想,这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蔓阳,别让启明因为这事被学校开除,毁了他的大好前途,毕竟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好朋友,好兄弟。”
甘棠挑了一下眉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你为啥不自己提醒启明呢?还要绕个弯子,让蔓阳来提醒启明?这就说不通,可见,你就是存心想害济恒。”
京生一听济恒这两个字,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不过,这笑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甘棠捕捉到了他的这一笑,心里一惊,感觉那笑,简直就像电影里冷面杀手面对猎物时的笑容。
京生见甘棠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冷冷地说:“你别提济恒!我不愿意听到他的名字。我今天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为啥要提醒蔓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随你好了。我跟你解释过,心里就踏实了。至于你说的,我为啥没直接跟启明说?你知道,启明胆子小,我提醒他,他也不敢做,倒是蔓阳,是点侠女心性,侠骨柔肠,为了救所爱之人,她能豁得出去。所以,我就提醒了蔓阳。你看看,事实证明,我的判断很准确,蔓阳果然办到了。”
甘棠看着京生,愤怒地说:“蔓阳成了你的枪手,你装上膛的子弹,她成功地射出去了,她开脱了启明的责任,害了济恒,让济恒替启明背黑锅,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京生两手一摊,笑着说:“你瞧,你对我的误会真是太深啦!济恒还不值得我花这么多心思去对付!更确切地说,我没那么大的功力啊?我对付他干啥?你以为我们是情敌?可能,我一时生气,说过不放过他之类的话,不过,那只是图一时嘴痛快,说说而已,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又在一个宿舍住,没啥深仇大恨。”
甘棠眯起漂亮的眼睛,像是想看穿京生的心思一样,看着他说:“嗯!你这话说得不错,你与这件事无关,系里也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词。你的功力还没达到,可以影响系领导的程度,算你有自知之明。”
京生皱了一下眉头,想回敬甘棠两句,转念一想,不能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坏了大事,就说:“我跟你说的,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别把我看成,嗯,看成敌人。你是冰雪聪明之人,别让人利用了,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好啦!我送你回宿舍吧!这段路黑,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甘棠警觉地说:“不用!不用!我,我还要到别处走走呢,先不回宿舍了,你先回吧。”
京生见甘棠故意和自己保持距离,心里很难受,可是嘴上却轻松地说:“那好吧!我先回啦!”
甘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京生走远,才慢慢往宿舍走去。
第二天中午,甘棠和蔓阳像往常一样先到食堂打好饭,面对面坐下,等着启明和济恒下课来吃饭。
蔓阳胳膊肘放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望着门口,有点担心地说:“甘棠!你说济恒还能来吃饭吗?他会不会一生气,从此跟咱们绝交了?”
甘棠也很焦虑,不过她却故作轻松地说:“他不会那么小心眼,再说了,咱们四个人的饭票、菜票都放一起了,他没有饭票,咋吃饭呢?”
蔓阳说:“也是,启明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屈能伸,会装孙子,估计,凭他软磨硬泡的功夫,济恒也会来吃饭,他要是不来,以后就没办在一起吃饭了,那就真绝交了。咦!甘棠!你发现没有?济恒还真有股男子汉的气概呢,连生气都那么有魅力,不像启明,文弱书生一枚。”
甘棠大笑起来:“你真是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山望着那山高。启明脾气多好啊,细致耐心,就你这粗枝大叶的脾气,再找一个济恒这样的,你们还不是每天都火星撞地球?天天吵架啊!”
蔓阳扭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甘棠,郑重其事地说:“这倒是实话,两只火药桶不能放一起。不过,济恒的脾气比我好,我是有嘴无心,济恒可不一样,他是有嘴又有心,用着哪样就来哪样。不过,说真话,这次的事儿,我还真是对不住济恒,应该是启明受的处分最严厉才对,我这样做,不仗义。哎!我有时候,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我这人,从来不做对不起人的事,这次这事,真是糟糕透了,我自己都有点看不起我自己了,我这是做的啥事呢?甘棠!我真是内疚极了,真是没脸见济恒了。”
甘棠见蔓阳说得恳切,也有点受感动,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说:“是啊!是对不住济恒,在处分期内,不能得奖学金,还会影响毕业分配,他的家庭情况又不好。哎!不过,我们最对不住的还是祁林,和祁林一比,这些都不算啥了,想想祁林的爸妈,辛辛苦苦养了一个儿子,刚刚上大学......不敢想啊!”
甘棠眼里闪着泪光,不敢再说话,蔓阳也泣涕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