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恒跟程科长请假,来到宿舍收拾东西。这是一栋居民宿舍楼,单位租的是一个两室一厅,他见有一个房间已经有人住了,估计就是他们说的司杰。
他把东西放在另一间卧室,这间卧室比司杰那间略小一点,不过也收拾得非常干净,他把行李打开,铺好床铺,拿出箱子里的书、衣服,都放进衣橱里。
事理停当,已经快六点钟了,济恒坐公交车来到小吃街口,等着甘棠。没一会儿,甘棠就到了,她穿了一套运动短裤和短袖衫,济恒笑着说:“这衣服看着舒服。”甘棠说:“这大热的天儿,真是难过啊!一动就出一身汗,真恨不能钻到水里就不出来啦!”
济恒说:“你这倒提醒我了,咱们周末可以去体育馆游泳啊!”甘棠说:“嗯!好主意。”
两人边聊边往里面走,小吃街上嘈杂得很,小贩的叫卖声,客人的喧哗声,混合起来直往人耳朵里贯,济恒把声音提高八度,大声说:“吃点啥?”甘棠说:“随便走,碰着啥就吃点啥吧。咦!这有一份卖凉粉的,咱们来两碗吧?”
小贩见他们放慢了脚步,赶紧推销:“不好吃不要钱喽!来两碗吧!”
甘棠拉着济恒在小马扎上坐下来:“来两小份吧。”济恒说:“小份不够吃啊!我要一大份!”
甘棠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一会儿再往前走,还有好吃的呢?急啥?”
济恒说:“这一顿饭还分好几次吃,真稀罕啊!”
甘棠说:“一看你就没来过这里,平时也不逛,这是刚开的小吃街,全国各地有名的小吃都有,不信一会儿咱再去看看,保证你流口水。你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济恒叹口气说:“哎!我是垂头丧气,一百个不甘心,一千个不愿意。可是有啥办法呢?不去就没单位,留不到济南。”
甘棠安慰道:“慢慢来吧!先有个单位落脚,再说啦,郝主任不是已经答应了吗?慢慢再调你回建委。”
济恒说:“是啊!不过,我发现这单位不算太忙,转了几个办公室,看着他们都挺清闲的,也可能因为正热的时候,工地停工了吧?”
甘棠说:“嗯!这么热的天,要是在工地干活,肯定得中暑啦。”
济恒说:“我被安排在业务一科啦,科里一共十个人。还不知道具体干啥活儿呢?单位没有集体宿舍,给租了房子当宿舍,还给我预支一个月的工资,他们考虑得挺周全,说实话,我还觉得心里挺热乎的呢。”
济恒的兴致一下提起来,他凑近甘棠的耳边说:“我们科长,你不知道,他见到人事科长那个谄媚劲儿,你说一样的科长,至于这样巴结吗?真是想不通。”
甘棠说:“你真是倔强脾气,啥叫巴结呢?可能只是态度谦卑一点吧,在你眼里就成的谄媚了。工作中的关系,也微妙得很。”
济恒说:“我们科的同事都是男士,清一色。”
甘棠说:“可能因为总是跑工地吧,辛苦活儿,自然没有女孩子愿意干啦!”
济恒说:“今年一共分来三个学生,两男一女,另一个叫司杰,跟我住一个宿舍,我还没见他,他在法规科。女的叫刘玉秀,分在财务科了。”
两人吃完凉粉又往前逛,甘棠说:“你的同事咋样?看着还好相处吧?”
济恒说:“我们一个办公室加上我一共四个人,有两个年龄大一些,四十多岁,一个叫秦春秋,脸宽宽的,嘴唇厚厚的,个子不高,挺豪爽,还要请我吃入伙饭呢;另一个叫肖腾飞,又高又瘦,眼睛不大,眉头总是紧锁着,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在思考宇宙起源之类的大问题,他还逗我说给我介绍女朋友呢。”
只听有人叫卖“冰激凌啦!”甘棠住停:“来两个!”济恒付了钱,拿了两个甜筒,递给甘棠一个。
甘棠吃了一口,白了济恒一眼,抢过济恒手里的冰淇凌说:“你一定跟他们说你没有女朋友!这就该罚,不准你吃啦。”
济恒冷不防冰淇凌被甘棠夺走,他伸着手说:“你这可冤枉我啦!还没容我说话,他就这么跟我说。!哎人家也是拿我开心吧,你可别当真。”
甘棠撅着嘴,见济恒滑稽的样子,又把冰淇凌塞到他手里说:“哼!开玩笑也不成!”济恒说:“好!我认罚,你想吃啥都行,我给你买。哈!我明天就能领到工资啦!那是我的第一个月工资,我一定要给你买个礼物,庆祝一下。”
甘棠说:“好啊!只是别买太贵重的东西,留够你的饭费,别挨饿。同事们在一起,也得交往,跟上学时也不一样啦,在学校,大家都是凑份子吃饭,也不去好饭店。”
济恒说:“放心,贵重的礼物我也买不起。我打听了一下,我的工资才三百多块钱,就我这点工资,哎!”
甘棠说:“有工资就行,慢慢来吧。你办公室的另外一个同事呢?”
济恒说:“叫李舷,这个同事最有趣儿,年轻一些,很热情,跟我相见恨晚的样子,去领办公用品这一路上,都是他在说,我想插话都插不上,那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满天飞,说得嘴角都泛着白沫儿。”
甘棠笑:“比你还能说?那你们可真是棋逢对手啦,以后你们办公室热闹了。”
他们边吃边逛,不觉就到了九点多,济恒把甘棠送回家,回到宿舍。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屋抬头一看,司杰刚洗完澡,坐在客厅的那张旧沙发上看书。
见济恒进来,他眼皮儿隔着近视镜略微向上翻了翻。济恒见司杰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书生样子,皮肤黝黑,两腮有肉,虽然他坐在那儿,济恒也估摸出来,他长得又矮又结实,他戴的眼镜很特别,像是啤酒瓶子底一样,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一圈一圈的纹路,眼镜度数得多高啊?
济恒见司杰没吭声,忙说:“你就是司杰?我叫张济恒。”
司杰慢条细理地说:“我听说了,你是山大建筑系毕业的?咋也来了这个破公司了呢?”
济恒一听司杰也是满腹牢骚,笑道:“看来,咱们是同病相怜啊!你是学法律,咋也来这个公司了呢?”
司杰放下书叹口气,圆圆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眨了眨,懒洋洋地说:“为了女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