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公司大门口，庄建才让司机停下车，他下了车，叮嘱司机把车停在别外，下班时，会传呼他。
他从公司的侧门，悄悄进了院子，他看了一眼门口聚集的人群，叹了一口气，进自己的地盘儿，还得偷偷摸摸，真是岂有此理！他脚步沉重地上楼，进了办公室，把手里的公文包扔到沙发上。
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沏了一杯茶，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头向后一仰，枕到椅子靠背上，把椅子转了一下，望着窗外，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子已经掉光，树枝张牙舞爪，上面挂着铃铛一样的果实，在风中晃悠着。
这个张济恒竟然有这样的神通，跟郝主任搭上了关系。他坐直身子，打开公司的员工花名册，看了看社会关系一栏，没啥特别。这小伙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材，工作上没听人聊起过，不知道怎么样？
他给办公室主任打电话，让张济恒到办公室来一趟。
张济恒敲门进来，庄建才示意他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庄建才向前倾了一下，探究地看了看张济恒，然后说：“叫你来，就想随便聊聊，了解一下胡大海入保险的事情。”
济恒被总经理召见有点意外，他迎着庄总的目光，坦诚地说：“前段时间，公司的安全课该我们科上，程科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想，安全课每周都上，千篇一律，工人们也不爱听，也起不到啥效果，正好我妹妹在保险公司，他们有人身意外保险，当时我就把这个内容穿插到了课里面，给工人们讲了讲，还讲了一个案例。后来，就有几个工人自己就花钱买了保险，其中就有胡大海。当时，他们还开玩笑，就是少抽两包烟，给我一个面子，说我嘴唾沫星满天飞讲了两个多小时，算是给我捧个场。”
庄建才笑着说：“没想到，这堂课，帮公司解了燃眉之急，真是雪中送炭啊！这回你可立功啦！等事情处理完，我们开会商量一下，一定好好表彰你，还要给你发奖励。”
济恒不好意思起来，脸微红，他谦虚地说：“您可别这么说，其实我也没做啥，算是歪打正着，无心插柳。能给公司做点贡献，我挺开心，这是咱们公司员工的本份，别说表彰的事儿啦，我受之有愧呢。”
庄建才想，这小伙子挺实诚，不像程实利说的那样。他说：“为公司做出突出贡献的职工，应该得到奖励，这样才能鼓励引导职工尽职尽责，多为公司着想。对了，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在现场？”
济恒点头说：“我和程科长正好去工地。我们科里排班，轮流去施工现场，正好那天该我去。”
庄建才说：“平时这个项目谁负责？”济恒想了想说：“都听程科长安排调度。”
庄建才看济恒说话很有分寸，并没有直接把责任推给程科长，反倒是程科长，一说起这事儿，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仿佛这场事故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庄建才对济恒心生好感，他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你认识郝主任？”
“嗯！我来建筑公司就是他推荐的。按照我们学校的毕业分配原则，我应该回黑龙江，但是，我老家在明水县，我爸爸愿意让我留在山东，不让我回黑龙江，正好有双向选择的政策，我就跟学校申请了，被改派到咱们公司。”济恒字斟句酌地说。
庄建才说：“你的同学都分配到哪里工作了？”
济恒说：“多数都分配到政府机关啦，跟建筑行业有关的部门。”
庄建才说：“是啊！咱们公司大学生不多，今年也只分配了三个学生，咱们公司需要人才，好好干吧！”
济恒答应着，告辞从庄总办公室出来，边走边回味着刚才谈话的内容。猜想郝主任一定找庄总了，他回头看了看庄总办公室的门，眼里盛满笑意，心里装满得意。
晚上他约了莫鸣一起练摊儿，下班，他直奔烧烤店。
一进门，莫鸣喊他，济恒坐下道：“以前都是姗姗来迟，今天咋来这么早呢？”
莫鸣说：“我下午去省政府开会，散会就来了，好久不见，想早点见你呗。我没等你，已经点好菜啦，就咱们俩儿，有两把串，两个小菜就够了。”济恒说：“好啊！咱们喝点啤酒吧。服务员！来几瓶啤酒！”
莫鸣问：“你们公司咋搞的？弄得满城风雨，大家都在谈论你们公司的事儿。现在咋样了？了结了吗？”济恒说：“还没有，不过有了转机，还是我立了头功呢？”
莫鸣说：“你立了头功？你当谈判代表啦？”济恒说：“没有。”济恒大体说了一下。
莫鸣说：“看来人身意外保险还是应该再普及，像你们这种建筑施工企业，工人的工作危险性大，应该强制推行人身意外险。让公司给每个工人买保险，这样既可以分散公司风险，又解除工人的后顾之忧。”
济恒说：“那你们人民银行推动一下，这事不就成了？”莫鸣说：“嗯，我们得联系建委，让建委先在下属公司推行，正好借着这个事儿，他们领导肯定能同意。”
济恒说：“那你就做了一件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儿！看来政府部门的作用还真大呢，不是整天喝茶、聊天、看报纸啊！”
莫鸣说：“那是偏见！我们忙得很呢，你以为我的工作很轻松？”
济恒说：“在我眼里你的工作太轻松啦！不像我整天泡在工地上，风吹日晒，你看看，这一个夏天，我已经晒成黑煤球啦！”
莫鸣说：“你晒过之后，跟我一个肤色，这样咱们站一起才般配。要不，我跟你在一起，像是陪衬人似的，心里很不平衡呢。”
济恒说：“咦？你跟青松联系多吗？他的部门跟你们联系密切吧？”莫鸣说：“我经常打电话骚扰他，业务联系不太多，主要是人联系多了，业务就多啦。”
济恒笑：“你的意思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呗。我还有个得意的事儿告诉你。”莫鸣说：“啥事儿？”
济恒说：“这次事故，我们科长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我们庄总竟然相信他，想事故处理完以后处分我呢。结果，我不动声色，就让事情反转啦！今天我们庄总找我聊，还想表彰我呢。”
莫鸣说：“你咋办到的？跟我说说，我也学一手。”济恒得意地说：“我让刘老师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建委的郝主任，借了郝主任的力，这事儿就化解啦。我估计，这回我们科长要吃点苦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