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把牛排和咖啡端上来，分别放在两人面前，摆好刀叉。
今天的咖啡杯很特别，两套咖啡杯，一红一黄，纯色，一点花色没有，也没有花纹。摆在姜芃面前的这一套，是黄色，姜芃一只手捏着杯子把儿，一只手拿起小勺子，慢慢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许久，她把勺子放在盘子上，端起咖啡杯，手一抖，咖啡泼洒出来，烫到她的手，她倒吸一口气，咖啡杯差点儿掉桌子上。
金朵忙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桌子上。
“小心点儿！太热了，凉一下再喝吧！”
姜芃抓过桌子上的餐巾纸，突然捂住鼻子，抽泣起来。
金朵茫然：“咦？你这是咋啦？哎！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得过下去啊！”
金朵说了两句不咸不淡劝解的话，自己也觉苍白无力。索性闭上嘴巴。
姜芃两个肩膀一耸一耸，哭得很伤心。
金朵有点不解：“你这是想起啥了呢？人都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你这是为啥？我看，刘玉秀她妈都没你这么悲伤呢！”
姜芃哭了好一阵子，把手里的纸扔进纸篓，又抽了几张纸，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说：“你简直是铁石心肠！”
“你可别冤枉我，我也很难过，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一条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就是陌生人，也要难过，何况还是熟悉的人呢？可是，总不至于像你这样，泣涕涟涟，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金朵坐下来，喝了一小口咖啡。
“哎！其实，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心口堵得慌，只有哭出来，才舒服。在他家的时候，倒不觉得伤心，满脑子都是刘玉秀家人的嘴脸，让人火气上窜，根本就不悲伤难过。”姜芃说。
“是啊！那气氛，不像是办丧事，好像在做生意呢！真气死人啦！”金朵说。
“这么一静下来，就替张济恒难过。你不知道，张济恒家里穷得很，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没钱，是刘老师帮忙，让他到学校礼堂打工，挣生活费。毕业没几年，不知咋回事儿，又失业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不错的工作，也干出了一点成绩，眼看着，要过上好日子了。媳妇又病了，倾其所有给媳妇看病，媳妇出院，竟然又跳楼死了。娘家人还趁火打劫，张口闭口就是十万块钱，这不就是抢钱吗？你说说，这事儿摊到谁头上，谁不头大呢？人不顺，喝口凉水都塞牙！”姜芃絮絮叨叨地说。
“你合着不是为刘玉秀难过，是为张济恒伤心呢！你这想法太危险，你可理智点儿，别旧情复燃。”金朵眼睛瞪得像桂圆，表情极夸张地说。
“啥叫旧情复燃呢？我根本就没有放下过他好吧？我可不像你，口是心非，我是有啥说啥。”姜芃坦然地说。
“你胆子够大，真直率。不愧是千金大小姐，有胆识！看来，你要再追他啦？”金朵说。
“追他？在学校的时候，我追过他，可是，没追到。他喜欢甘棠那种温文尔雅，书卷气息浓郁的女生，不喜欢我这类型，人的口味是不容易变的，我现在，没那心思去追他。看缘份吧，一切顺其自然。”姜芃说。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从来不服输，你喜欢的东西，非抢到手不可。”金朵说。
“这不是东西，是爱情，好不好？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儿，双方来电才行。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爱情不是糖果，不是争抢就能得到。”姜芃说。
“嗯！你这话说得到位，爱情不是东西。”金朵大笑。
姜芃被她气乐了，心情也好了许多，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为他难过。不知为啥，现在心境变了很多，不是上大学的时候了，没有青春的悸动，年轻真好，想干啥就干啥，无所顾及。转眼间，不是一个小女孩儿啦！自己想要什么，心里清楚得很。原来，成年人的爱情，很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呢？”金朵追问道。
“说好听点儿，更理性了，说得直白一点，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姜芃说。
“你家里有矿，还开着银行，你爸就你一个独生女，花不完的银钱，只有别人算计你的份儿，你还算计谁呀？谁也不值得你算计。再说了，张济恒也不是那算计人的主啊！你还防他？你看他办的这些事儿，我都怀疑，他智商有问题，或者有‘圣母情结’，只一味付出，不图回报，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金朵说。
“你看人还挺准，张济恒做生意挺精明，处理家务事儿，确实一般般。”姜芃说。
“可能心思都用在工作上了，不太操心家里的事情。不过，也说明，脑子不够用，智商有问题。”金朵说。
姜芃没顺着金朵的放往下说，自顾自地说：“爱一个人太辛苦，也太折磨人，像是火焰，燃烧着，把自己烧成了灰烬。可能越是得不到，就越喜欢，在心里不断把他的形象美化，装了滤镜一般。他成了梦中的完美的白马王子，所见到的其他人，就成了庸人，不值得一提。”
“这么说，你对张济恒失望了？看来今非昔比啦！你对他没兴趣了！这好奇怪啊！刚来的时候，你还千方百计调查他，了解他的情况。现在，机会来了，你倒改主意了。看不懂！你这是玩的啥把戏呢？欲擒故纵？”金朵说。
“哪有啥把戏啊？我想，我可能是太争强好胜，没有竞争对手，提不起精神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咋回事儿？”姜芃摇头说。
“你这纯粹是犯贱。”金朵说。
“想想我们上大学那会儿，着了迷一样，天天想见他，千方百计想引起他注意，跟甘棠较劲。可是，不管我多努力，他眼里却总是只有甘棠。我以为，他留下不回东北老家，肯定是为了甘棠，估计，他们早已结婚生子了。万万想不到，他们也没走到一起，他娶了刘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