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领导说了,那就让他们进来吧!”洪驰不太理解杨书记为啥这样安排,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
冉茂清放下电话:“洪县长!这村民一进厂,还不闹个天翻地覆?这些村民可不好惹。咱们好不容易稳住他们,外面这么冷,按照咱们的计划,他们顶多再坚持一两个小时,就会散啦,咱们马上就成功了,咋能让他们进来,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啊!”
洪驰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你问清楚了?真是杨书记的指示?”
“这还能有假?是包主任说的,包主任还能撒谎?还有张济泓副县长也来了。”冉茂清说。
几位局长交头接耳地嘀咕道:“这个决定有点太草率,杨书记他们没来现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呀!”
“咋会不知道呢?楚局长不是刚回去汇报了吗?”
“哎!不在这儿,感受不到这里的紧张气氛。要不是洪县长坐镇指挥,他们能这么听话?估计早就冲厂里了。”
“是啊!可别低估了这些村民们的野蛮劲儿。”
“走吧!领导决定了,咱们就执行,到会议室去。”洪县长挥手道。
冉茂清走在前头,领着大家到了大会议室。刚坐下,就听到一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说笑声。
冉茂清和洪驰对视一下,仿佛不太相信,刚才还怒吼着要冲进厂的村民们,一下子由土狼变成了小绵羊。
济泓和包主任在村民的簇拥下进了会议室。冉茂清站起来,洪驰向他摆摆手。
洪驰很意外,这些村民咋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呢?倒像是来走亲戚串门子的一样,又说又笑,围着济泓和包主任,颇有点众星捧月的味道。洪驰心里不禁有点泛酸,张济泓这是来摘桃子来啦!我们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局面,他一点力气没出,倒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好像凯旋归来的英雄。洪驰脸色有点难看。
济泓没留意洪县长情绪上的变化,大大咧咧地坐下。
“你们也别站着,俗话说站客难打发。”济泓让村民们也都找椅子坐下。
“这里真暖和啊!我的脚都冻麻了,多亏了张县长,要不,咱们还在外面挨冻呢。”
“还是张县长体谅咱们,你看看你们,躲在暖和和的屋子里不出来,却让我们在外面受冻。”一个村民指着冉茂清和洪驰说。
济泓这才注意到洪县长和冉茂清脸色阴沉着,忙解释道:“是杨书记体谅大家,我只是把领导的意思传达到,你们误会了。”
“不过,要说挨冻啊!也是你们自找的不是?呼喇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你们想打群架?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凭人多壮胆量,人多就占理儿?”济泓笑着,带着嗔怪的语气又说道。
大家哄堂大笑,洪驰和冉茂清还有几位局长面面相觑,洪驰有点撑不住,不满地干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济泓忙收住笑容,这时门被撞开,大刘村支书刘满仓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济泓指着他的鼻子道:“老刘!你终于露面啦!你是当了缩减乌龟?还是在家坐镇指挥啊?”
刘满仓快步来到洪驰和济泓面前,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点头哈腰陪笑道:“洪县长!张县长!包主任!我哪儿有这么大胆量啊!我是才知道,不瞒你们说,我去了闺女家,女婿陪着我喝了两杯酒,刚到家,这不,接着电话就来了嘛!你们咋还闹到这儿来了呢?”
刘满仓直起腰来,用手指着村民们。
“你就别装啦!”洪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刘满仓的小眼睛,眨巴了几下子,讪笑着坐下。
“你是党员吧?还有点党性原则没有?”洪驰不等济泓说话,厉声道。
刘满仓霍地站起来,洪驰不耐烦地摆手:“你就别演戏啦!你这点儿小把戏,骗谁呢?”
刘满仓嘿嘿咧嘴一笑,露出烟熏的又黑又黄的牙,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递给洪驰,洪驰也不客气,接过烟,旁边的一位局长忙拿出打火机,递给他。
洪驰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大口,吐出一团烟雾。借着烟雾的遮掩,他冷冷地扫了济泓一眼。张济泓,我小看你了,以为你年轻,思想单纯,只知道埋头工作,没想到,你干事儿的本事不大,抢功的本事不小啊!接到通知,我们就冲到现场,苦口婆心和村民谈判,你却缩在家里,躲清静。现在场面稳住了,你拿着杨书记的指示来收买人心。哼!不干实事儿,耍嘴皮子。
几位局长觉察到了洪县长对济泓的不满,只作壁上观,他们巴不得看张济泓的笑话,对于张济泓的提拔,他们心里早存着一百个不服气,一千个不甘心,论资历,济泓比他们都差远了,他凭啥就提拔成了副县长呢?
楚林木是环保局长,济泓分管环保局,他进了会议室后,觉得几位领导都在,就没往前凑,只在跟在包主任后面,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来。这时候,他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站起来,洪驰冷冷地盯着他,楚林木立马矮了一截儿,颓然坐下。
“老刘!我听楚林木说,你狮子大开口了?给县里列了几个条件?”济泓说。
“啥?提条件?谁干的?”刘满仓瞪起小小的眼睛,扫视一圈儿村民。
村民炸锅一样,争抢着嚷嚷起来。
“你们看看这河水,都成了啥颜色?鱼全死了,咱们不是跟县里提条件,是跟印染厂提的条件。张县长!要是这样下去,别说咱们屯子,我看十里八村都得遭殃。”
“是啊!今天是鱼死,明天说不定就是人死啦!”
“这河水渗到地下,咱们喝的水,都被污染啦!”
“这可是断子绝孙的勾当啊!县里就应该好好管管。”
“得罚他们款,让他们长记性。”
“对,打不疼,记不住。狠狠地罚他们。”
有的村民还举起拳头来,一时间,吵闹声差点掀翻房顶。
洪驰有点得意,脸上荡漾起笑容来。张济泓,你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在乡镇上干几年,咋干的呢?一点儿也没摸透老百姓的脾气,没吃过亏啊!这回,我看你咋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