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钱庄隔间内，头发和胡子都半白的田立新，动作熟练地将桌子上的明刀币按照年份，分成四堆。
这其中，燕王喜时期的明刀币是一堆，燕王喜之前的明刀币时一堆，然后就是燕侯丹三年制和八年制的明刀币，被分成了两堆。
分完之后，田立新又把四堆明刀币都再复验了一遍，点清楚了数目，然后报给了身旁的伙计进行记录。
对方也是有意让荆轲和鲁西平听到报数，所以荆轲和鲁西平也都十分清楚的把钱币的数目听到了耳中。
“现有燕国明刀币一千六百九十三枚。”
“其中，旧币一百二十三枚，燕王喜时期铸币四百六十九枚，燕侯丹三年铸币五百七十二枚，燕侯丹八年铸币五百二十九枚。”
说完，田立新抬头，扫了一眼荆轲和鲁西平，客气的说道：“二位是否需要亲自点验一遍？”
鲁西平摇头声明了一句：“这钱是我兄弟的，和某无关，你问他。”
荆轲作为顶尖的剑客，田立新两次点验钱币的细节和动作都看得非常清楚。
他知道田立新既没有藏匿钱币，更没有把新旧钱币调换，对方根本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
于是也摇摇头，笑着伸手示意田掌事可以继续。
田掌事经过刚刚鲁西平那么一说，也知道这一堆钱的主人是谁，于是把更多的目光和注意力放到了荆轲的身上。
田掌事拿出一本记满小子的本子，翻了几页，找到想要的内容。对荆轲说道：“按照钱庄根据钱币重量，铜含量等因素考量，制定出燕国不同时期明刀币兑换新秦国钱的比例。”
说着田立新看了荆轲一眼，确定荆轲每月异议后，这才开口汇报道：“燕王喜之前所铸明刀币，一律以一枚明刀币换两枚秦国新钱。”
“燕王喜所铸明刀币，以一枚明刀币换一枚秦国新钱。”
“燕侯丹所铸明刀币，三年制为两枚明刀币换一枚秦国新钱，八年制为五枚明刀币换一枚秦国新钱。”
“合计一共可换秦国新钱，一千一百零六又八分之一秦国新钱。”
说着，田立新又是笑着对荆轲道：“钱庄收取置换费用千分之十，计十一枚秦国新钱。”
“零头归我们，合计应该给您一千零九十六枚秦国新钱。”
田立新这边一说完，那边伙计也刚好停笔。
伙计把书写的内容拿给田立新过目，确认无误后，再递到荆轲面前，由他过目。
“客人可以请看。”
荆轲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纸张，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纸上面竟然有兽形暗纹。看着应该是秦国特制的标识，应该是某种虎形。
这种暗纹如果不是将纸张拿到眼前亲自上手，借着光线角度不同，几乎可以说是看不见。但随着手上纸张角度的倾斜，可以看见暗纹虎形是有一个逐渐变显眼的过程。
“这是我们钱庄特有的纸张，属于秦国王室造纸特供，这云虎暗纹标识，就是钱庄特用的标识。如果是云龙暗纹标识，那就是秦王御用的标识。”
田立新十分骄傲地替荆轲介绍了钱庄这种都属于秦国王室造纸特供用纸，还十分得意的强调，“外人无法仿制作假。”
荆轲颔首，有这种特殊的纸张，别人想要作假仿冒，第一个就需要解决这种特殊暗纹。
看完特殊的纸张，荆轲再把目光落到纸上十分规整的书写上。
除了抬头结尾，分别有甲方和一方，后面还留了一些空白外，其他的几乎都和田立新刚刚念的一模一样。
目光落到最后的总计上，荆轲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千六百多枚明刀币，最后只剩下一千枚出头的样子。这里面还多亏了那些燕国旧钱的出现。如果全都是燕侯丹八年制的新钱只怕连这一千枚都没有。
想到这里，荆轲把目光移到桌子上的四堆钱币上去。
“介不介意我把钱币拿过来看看？”荆轲看着田立新开口询问。
田立新伸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钱还未交割，契约也没有签字，理论上这钱还属于客人你的，客人可以尽管看。”
荆轲点点头，把四堆钱币各拿出一枚，放到自己近前的桌子上。
旧钱币摸起来十分粗糙，铸造样式也不够精美，但重量十足。荆轲咬咬牙，用手指捏住钱币稍微用力，旧币纹丝不动。
他用拿了燕王喜年代铸造的钱币。这钱币铸造较为精良，厚度也适中，重量略微比刚刚的旧币轻了一些，但依然无法轻易捏弯。
到了燕侯丹新制的三年钱和八年钱，这一上手荆轲就是脸色大变。
三年钱和八年钱看着更加精致漂亮，可一上手却是轻飘飘的，似乎毫无重量。
特别是八年前，荆轲用两指微微一捏，竟然出现了一定幅度的弯折。
荆轲甚至不敢多用力，就怕这燕侯丹八年制的钱会在自己手指间捏坏。
叹了口气，随手将捏弯的钱币捏回原样，荆轲将四枚钱币放回那四堆不同年份的钱币中。
“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荆轲说道。
田立新颔首，重新将荆轲刚刚看过的契约拿给伙计，由他再次誊写一份一模一样内容的契约。
然后田立新提笔，亲自在两张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再用朱砂红的印泥，将自己的拇指印印到两份契约上。
伙计又把两份契约送到荆轲眼前，向荆轲讲明了签名和印上指印的地方。
荆轲在纸上钱上“克靖”的名字，又盖上自己的红色手指印。
伙计重新将两份契约都拿给田立新，田立新对照无误之后，朝伙计点了点头。
伙计立刻为荆轲取来了一只鼓鼓囊囊的羊皮袋。用簸箕将四堆明刀币都收拢后，伙计将羊皮袋打开，将里面的钱币倒出来。
“这里是一千零九十六枚秦国新铜钱。”
“客人您可以点验一下。”
“或者可以由某点验给您看一遍。”
荆轲颔首，让伙计代劳帮他点验了一遍秦国的铜钱。
确认有一千零九十六枚之后，伙计又帮他装到羊皮袋子里。
“这袋子送您了，如果您需要更换成更方便的银钱，或者是进行储蓄，客人都可以找我。”
鲁西平也在一旁帮腔道：“对啊，兄弟你要去咸阳，这么一大袋实在不方便携带。”
荆轲很想跟他们说，这一袋子钱，拎在他这个剑客手中几乎毫不费力，也不怕别人来抢。
但他现在只能强忍着在一旁尬笑。
他没有秦国的身份，无法在秦国开储蓄账户。
至于银钱，他想了想，最后问了一句，“这银钱和铜钱怎么换？”
伙计继续微笑道：“按照当下比例，一枚银币等于一百枚铜钱。”
荆轲咬咬牙，将羊皮囊递到伙计手中。
“换……”
最终，荆轲带着十枚秦国硬币，外加九十六枚秦国铜钱。都用钱庄送的羊皮囊装在一起，带离了钱庄。
感受着羊皮囊轻飘飘的重量，荆轲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钱庄。
“真是亏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