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遥望着星空以及星空之下的沙漠，从高处往下望去底下的一切都是一目了然的。
泛着恶臭的战场遗址上此时正升腾着一阵阵的青烟，一股一股的烟气在沙漠的夜里升腾着，从克莱尔的角度看去起码有十数道。想来是那些尚未被白天的烈日蒸发殆尽的水分被夜晚的严寒所迫，直接升华成了寒烟。
克拉尔这样想着，她强迫自己研究起了下面的平野上的烟气以让她身后众人的哭泣声不再那么的清晰。
“烟形虚浮为热，烟形内敛着为寒。”教科书上的句子被克莱尔记起，关于荒漠求生的段子克莱尔早已烂熟于心。
“等等……”
从记忆中挖掘出了这样的句子之后克莱尔又凝眸眺望了一会儿烟气，然后她发现了一件蹊跷的事情——
这些从战场废墟上升起的烟气的上半段明显比下半段粗！
也就是说这些烟气是热的！
“所有人！警戒！”
克莱尔脑中闪过了最坏的猜测，她猛地俯下身，半跪于地。
望远镜已在手，神念急转之间她也顾不得去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此时她的念头刚起命令就脱口而出。
在末世里生与死很多时候就会看你的反应是否迅速，能够活下来的人大多都是手快于脑。
“发生了什么了？”
众人还有些不明就里，只是他们还是很熟练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枪械。
警惕的眸子盯着夜幕帐下的四帷，一马平川的沙洲中能够躲开他们的观察的只有地平线以下的存在。
“米奇！你身形最小！现在赶紧去叫醒车子里睡着了家伙们！动作轻一些！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不知道克莱尔到底在望远镜中看到了什么，不过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质疑她的指令是否得当。
克莱尔的机警已经不是第一次是的车队中的众人免于死劫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在焦黑的战场废墟中散发出了这些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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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是低着头的，不知是心中本有愧怍还是因为恐惧着那个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
像是个骑士般的双手拄着自己的武器，霖溟摘掉了自己的面罩，那得自莫邪的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此时满是冷厉。
“都给我听着，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你们都是先头部队！谁敢回头的后面有机枪伺候着！想反水的趁现在！我就站在这里！”
没有人回应，实验室中单调的白光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早已腐蚀了呆着这样环境下的人们的思维。
他们变得呆板，变得不知反抗为何物。
米诺的尸体还趴在一旁的地上，从尸体下面漫出来的鲜血引得关在牢笼中的丧尸们骚动不断。
它们已经饿了很久了——或者说是已经很久没有在鲜活的肉体上发泄自己发痒的牙口了。
“嗷嗷嗷！”
变了声调的嘶吼从它们的口中发出，伴随着一阵阵拍打抓挠玻璃壁的声音真是吵得很。只是这样的声音却是霖溟能够得到的全部的回应。
无论是在伊萨克斯还是在米诺的计划中它们都是向上层进攻的先头部队，不过刚刚的那番话却不是对着它们说的——事实上也没人会在这些根本不可能听得懂人话的家伙身上浪费口水。
刚刚的话是对着从下层集结回来的警卫们说的。
“莫邪先生……”站在一边的爱丽丝有些不忍地对着霖溟道，在她看来这些警卫们虽然该死但是要她将他们当做开路的工具的话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放心，我绝不会让诸位去做那必然是送死的事情，事实上每个人都有活下来的机会的。”霖溟扫了一眼爱丽丝示意她闭嘴。
这个眼神可不怎么友好，漆黑的眸子中投射出的冷光迫得爱丽丝都不由得打了寒噤。
“喏，愿意为自己搏一份生机的人去那边的更衣室里换上新的制服！楼上的那些家伙跟你们穿得一样！等下我也会和诸位一同冲锋！要是谁因为制服的问题被误杀了可别怪我！当然了，今晚无论谁战死了，我以‘莫邪’之名保证！战死者会得到最后的安宁！”
霖溟说出了下半句话，这是他从某出征的将军那里剽窃来的，匪气十足——当然了，放到这里的话就是‘豪气’了。
“是！”
众警卫早已有了当炮灰的觉悟，他们从进入保护伞开始就已经失去了对自己性命的所有权，高层让他们生他们就生，高层让他们死他们就死，而即使是死后他们也不是自由的。
第四层中的丧尸中就有很多身上还残留着警卫的制服，那些破破烂烂的服饰述说着他们生前的职位。
胸前别着勋章的‘队长级别’丧尸在牢笼里并不是什么稀有的物种。作为保护伞的警卫，他们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无法逃避被人当做工具使用的命运。
像狗一般地活着，死后还要成为行尸走肉。
然而这一切到如今也该有一个终了了。
基地已经残破不堪，无论今晚的事情到底会如何走向，这座基地都将被遗弃，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不再会在这里发生。
管束着他们的高层已经死的死、被擒的被擒，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伊萨克斯之流相比已经仁慈得多了——经过他们检查下层的弟兄们都只是昏迷了而已，对方虽然用了重手却毕竟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
跟着这样的人总比跟着伊萨克斯之流要有安全感。
所以他们的回答很统一。
这一个“yes”的回应仿佛发自肺腑，第一次的，他们，挺起了胸膛。
最后的安宁么……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归宿了！
某警卫已经忍不住去摸自己的枪了，他真想下一刻就跑到敌人面前不停地扣动扳机。
“我要自由了。”
就算对方许下的是一张空头支票也好，他选择了相信。
他们选择了相信。
“那么，绅士们，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换上新制服。”霖溟大声道，他的声音莫名的豪迈，只是眼中的冰冷却完全配不上这一份的豪迈。
“今晚，我将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人。”
他的声音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背过身，拄着从实验室的某处翻出来的现代工艺长剑，霖溟留给了众人一个桀骜的背影。这个背影让人不由得想起夕阳下草原上拄着剑望着故土与敌军的骑士。
“愿意追随骑士大人！”
不知是谁后厨了第一句，也不知是谁率先单膝跪下，仿佛拄着长枪一般地扶着自己的长管枪。
“计划通。”
没有人能够看得到此时背过身去的霖溟眼中的神色和他嘴角的那一缕恶魔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