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这样的猛虎苍龙、珍禽异兽带上了镣铐后都只剩下一重身份——困兽。
被串着，毫无尊严地经由两天的旅程抵达帝都，落下云端的那一刻，被蒙住双眼的曹守真面上终于生出了死灰之色。而也是直到此刻一直有留意这位‘人才’的莫邪才意识到原来在这两天的旅途中曹守真竟是心怀希望。
他想不通对于如今的曹守真而言‘希望’是什么。
是突然冲上来几个仁人义士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吗？还是那伙占了天·朝的吸血鬼们忽然大发善心改了食谱，不吸人血了改吸猪血？又或者干脆点，那群吸血鬼被极具天·朝特色的“行走的元素周期表”毒死了？
这些事一件都不会发生，死心吧。
卫腾领着队伍降下云端，都城之外早有一座别院为他们这群人预备着，袅袅青烟自院落中的一间厢房内飘出，却是卫家请的厨子在为“贡·品”们准备的断头饭。吃完这一顿补补气血，连夜都不用过就可以送他们去死了。
天·朝官方办了一场竞赛：哪一家能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质量完成指标，哪一家在下一轮的“进献”中就可以获得轮·空权。
卫家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拖了不少时间，不过反正其他几家也在拖着，此时曹守真这一批“贡品”到的还不算晚，不过·夜的话他们已经能排到第二名，如是再把气血补一补、各项指标拎一拎，问鼎第一都有可能。
“来！吃！”
浆糊状的食物冒着热气，若非它的颜色是半透明的怕是大多数人都会立刻联想到翔，但即使如此它的味道也比翔好不到哪里去，这一点看那些被强迫着塞了一嘴巴浆糊的“贡品”们的表情就知道了。
“不！我不吃！”
发出如此宣言与抵抗的并不是曹守真，而是队伍里唯一的一名女性，莫邪没问过她的名字，队伍里的几名负责押送的修士也没叫过她的名字——因为只要将目光稍稍在这位女子的脸上停留几秒就可以将一切想要开口的念头彻底打消。
这位长得跟受了辐射似的的女子奋力地摇着头，她这般的动作使得一些浆糊撒到了喂食者的身上。
“找死！”
美女总是会有些特权的，无论这个“美”字需不需要打上引号。
被撒了一身浆糊的修士怒了，挥起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棒子当头就是一棒，干净利落地将这名女子打得不省人事。随后他拿来了一只漏斗灌药似的将浆糊往下灌。
每一名“贡品”都被灌下了至少两升浆糊，其中曹守真是最配合的也是最得到关照的，他被灌下了两升半。他的腹部因此而高高隆起，活像个孕妇。
“好！立刻去交货！我们有三个时辰！”
灌食完毕，卫腾大手一挥也不多做解释便再度带队出发，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地旁观着的莫邪倒是看出了名堂：
这浆糊状的东西是一种只能现制的药物，于锅中时是液体，离开了锅后就开始固化，不过要让它彻底固化需要三个时辰之久。而在这三个时辰内，被“贡品”吞下的它会随着消化系统进入血液中。莫邪猜测当它固化的时候会带着修士一身的血液一同固化。
不错呢，看来天·朝修士还没有放弃抵抗，明刀明枪干不过，那就用阴招，论阴损、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这群修士不要懂得太多。
卫家有“凝胶”，其他几家说不定就有毒粉，这波操作真是让莫邪想喊666——如果他不知道目前血族的头头、霖溟具有什么样的能力的话。
“这群菜鸡是想自寻死路吗？”莫邪叹息道。
人菜就不要搞这么多骚操作！
“你说什么？”给“贡品”们灌完了药后的诸位修士脸上都没什么好表情，莫邪先前的那句话完全没有避开他们的耳朵。当听闻自己甘冒奇险实施的毒计被如此评价的时候就连莫邪“元婴老怪”的身份都阻止不了这群菜鸡朝他怼回来了。
“你说什么？你知道我们有多努力吗？……”一名修士怒气冲天地指着莫邪。
“我当然知道了，但菜鸡就是菜鸡，这点微末道行想暗算谁呢？是想送点笑料丢人现眼吗？老夫从未见过有你们这等不自量力、不知死活的渣渣！修真者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反正已经到达帝都了，向导什么的也都可以功成身退了，莫邪毫不客气地说。
“你！”那名修士顿时被气得一手捂着胸口、整个人软倒在地。
“还是让劳资先会会那假洋鬼子再由你们去丢人现眼吧！都特么给我好好看着！”
莫邪一跺脚冲上半空，一股浩然如·海的气势被他外放了出去、罩向整座帝都。
他不接卫家给他布下的局是因为他不想，像什么“借由救下曹守真后沿着什么线索摸到修真界救世反抗同盟、成为地下抗争工作者的一员”这样麻烦的展开根本是拿来骗字数的老套玩意儿，莫邪读书不多，但他还是在第一眼就识破了这个局——谁叫他知道赵家的两位大神没死呢？谁叫他知道卫家依旧是赵家的忠犬呢？
如果卫家不设这个局他倒是很有兴趣通过卫家的渠道联络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跟霖溟、跟血族、跟所有敢在天·朝地界上横插一刀的异族们狠狠来一场混战的，但莫邪最恨被人当枪使。
“霖溟！”
莫邪吼道。
只有一个名字，没有任何的后缀，不说来意也不说自己是何人、代表了何人。
因为不需要，他今天不是代表任何人，他是以自己的名义来的。
他不是为任何人报仇、讨公道，正义也好、道义也好，他统统没带在身上。
他带来的只有一份因果。
只值两个字的因果。
名是最短的咒，即便被小声念叨也足够让抵达了某个层次的人觉察，更何况莫邪如此大声地将之吼出。
一团黑云从帝都内升起，一人端坐于黑云之上。
“莫邪！”
那人回应，声势皆不输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