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暂时不能送你归队了。”
当张灵戍醒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方漆黑的天穹以及比天穹更黑的、属于莫邪的那张脸孔。
“怎么？我的身体还撑得住，没问题的，可以接着赶路的，我吃得消的……”如果可以的话张灵戍绝不愿意在莫邪身边多呆一刻，所以即使吐得要死要活的他也依旧要强撑着上路。
“哦，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喏，这是你的地图，我标了两个地点，等会儿你帮着导航过去，有急事。”莫邪递上地图，满脸认真。
“啊，那让我再躺会儿……”张灵戍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但当他再度躺下时却蓦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边有着一样温热的物事。一转头，瞥去一眼，借着莫邪为了照亮地图而点起的火球的光线，张灵戍看见了一样让他发出了小女孩式尖叫的东西：一条血肉模糊的人·棍。
“啊啊啊啊！”
即使是行伍出身，即使在整场天·朝大变中目睹过无数的惨象，但任何一个人在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躺着这么个玩意儿、血都染到自己袖子上了恐怕都会发出这样的惊叫。
惊叫之后便是呕吐，但腹内无货的张灵戍只是干呕。
“这……这是什么人？”他本想说“这是什么东西”的，但就在他想这样说的同时他看见了那条人·棍滴溜打转的眼珠，知晓了这人·棍还未死。
“这个人？哦，这个人之前答应过我会给我一样东西，但他没做到。只是大家终归是相识一场，他没做到我也不忍心太苛责他，勉勉强强让他拿点不值钱的东西暂时抵了债。行了，快看看地图，那两个地方我立刻就要去。”莫邪踹了一脚地上的周显，以眼神将“你眼珠子再乱转我就帮你挖了它们”的意思传达给他，同时做出了一通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的解说。
“他流了好多血啊！”张灵戍发现自己的整条袖子都被血浸透了，冰冷且滑腻的感觉贴着他的手臂，恶心异常。
“流就流咯，他都习惯了，很快你也会习惯的。”莫邪道。
“……”张灵戍闭上了嘴，一面看着地图一面瑟瑟发抖。
“砍五棵树，我确认下方向。”一分钟后张灵戍放下了地图。
“唰！”与以往一挥手隔空就能将树砍到的情况不同，在张灵戍开口之后莫邪身形一动，竟是以肉掌一颗一颗地砍树。
古怪，说不出的古怪，张灵戍与莫邪相处的时日虽短也看出了极不和·谐的意味。
“嗯……从地图上看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个位置……当前离得最近的是蜀中。”张灵戍观摩了一阵树木的年轮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好，那就先去蜀中。”莫邪隔空拎起了张灵戍与周人·棍就要起飞。
“等一等，蜀中是很大的一块地方，你具体是要去蜀中哪里？”张灵戍问。
“到了地方问他就行。”莫邪指了指周人·棍道。
……
深夜，蜀中，山岭重重。一点流光自远山外疾驰而至，挟带着凛冽的风声。
“过了这片山岭就是蜀中地界了，莫大哥！莫大爷！我真撑不住了，放我下去吧！”张灵戍可以用他的人格作为担保，这绝对是莫邪带着他以后飞得最快、最猛的一次，而且莫邪本人似乎还嫌速度不够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对会喷火的金属羽翼挂在背上，一路上张灵戍是吐了晕了醒了吐了，各种轮回。
“成，你且在这里歇息，汉尼拔，护卫工作就交给你了，半小时后要是我没有回来，老样子。”莫邪将张灵戍安顿在一座山头上，同时给周显接上了下巴。
“往前！”语言能力恢复后周显不等莫邪发问便自动指路。
“轰！”
莫邪背后的‘天使之翼’推进器一振，两人迅速消失在天际。
“呕~”在他们背后张灵戍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
但凡世家大族驻地都有阵法护持，不过对于已然gg了的诸葛一族而言别说阵法了，就是房子都给人拆得差不多了。若非熟人指路，谁都不会认得出来眼前的这片废墟上曾伫立着诸葛一族。
解下灼热的机械羽翼放回‘天堂之境’中，莫邪向着这块天地投去了感知，良久，他睁开了眼。
“就是这里了，诸葛一族的祖地在地下。”周显说完这句话后便被莫邪再度卸掉了下巴。
“啪！”
伸手召出两名六翼天使。
“看守他，如果他有什么异动的话就杀了他，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说完莫邪便一脚踹向大地，他的身上燃起了暗色红炎，只一脚便将大地踢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地基比我想象的要稳固啊。”
这道裂缝只有三指头宽，莫邪略显尴尬，但没关系，一脚不行就两脚，两脚不行就三脚。终于等莫邪踢出了九脚之后地面上的裂缝已经足够让他通过。
地下是一片灯火通明，早有数道人影等着莫邪，透过地基的缺口，他们隔空对视着，一时间竟是谁都没想起自己要做点什么。
“真是名不虚传啊，莫邪，但你来错地方了。你母亲的尸骸并不在这里，犯了族规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能被葬入祖地？她的尸骸在八卦山呐。”地下，几人中的一名老者如此道，他的目光坦然，即便是他已经看到了如今周显的下场也依旧保持着坦然，或者说正是因为他看见了周显的下场才会格外坦然。
坦然的同义词是“光棍”。
“你中计了，莫邪。赶往蜀中的你错失了及时赶到八卦山的机会，而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败了。”
老者的眼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灼灼目光迎来了莫邪的冷哼。
“让我想想，你们所谓的‘大礼’究竟是将她的尸骨炼制成咒器呢还是来一套死者苏生，然后再来要挟我？”莫邪身上的赤炎开始升腾，这代表着那种通过血脉关系施放的咒法在被强烈的催动着，他知道，他所说的那两种可能中的一种已经发生了。
“莫邪，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么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呢？臣服？还是顽抗到底？”老者道。
“不，不，不。应该是由我来问才对。”莫邪忽然笑了，他缓缓从‘空间手环’中掏出一物。
在几乎将所有东西都放入了容量更大且蕴有灵气的‘天堂之境’中之后，有几件物品依旧被莫邪存在手环中，在那里，时间几乎是静止的。
唯有一个时间静止的空间才最适合存放这件东西。
“来，告诉我，是你们自行了断还是让我将整片天地埋葬？”
在莫邪的手中一条泛·黄的脊骨如灵蛇般扭动着，天地间隐隐有一股力量随着脊骨的扭动而起伏不定，隐约中，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龙吟。
托着龙骨，莫邪冷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