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仆仆赶回盛京,没料到在城门口等我的除了傅成竹还有郁相亦,他对我微笑行礼。
傅成竹眼含泪光向前走了几步握住我的手“阿笙,说是去半月可一月才回,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我微笑摇头目光落在郁相亦身上,他为何在这里等我。
我难免在意他,于是松开傅成竹的手走到他面前道“多谢郁丞提醒。”
这下我彻底不懂,他到底是和我作对还是想帮我了。
郁相亦嗅嗅我身上的味道说“我以为殿下会带回徽州美酒,可怎么什么也没带?倒是让下官有些失望。”说罢他双手相握微笑转身,只留给我一个高傲的背影……
我望着他轻笑,他腰间挂着的香袋香味被我闻了出来,那是我送的。
看来不怎么灵验,他这个瘟神没有离得我远远的呀。
傅成竹唤我“殿下为何……那般温情的看着郁丞?”
“嗯?”我回神没听到他说什么便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回府吧。”
我应了“回去吧。”
回到王府我蒙头大睡,从晌午一直睡到黄昏。醒来还是因为旭儿啪啪的敲着房门,我坐起身穿好衣服开门问他“你要做什么?”
他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嘟着嘴问我“她们有人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是吗?”
傅成竹从外跑来拉过旭儿,抬头对我一件为难的说“殿下,旭儿……”
我没说话,看着旭儿一直哭,直到他哭累了就由得傅成竹将他抱走。
我皱眉问“为伍,府里哪个多嘴?”
为伍低头道“是几个新来的伺候小王爷的人。”
“每人五十棍,逐出王府。”
“是。”
这般长舌,该把她们舌头拔下来才知道慎言吗?
为伍做了事情回来递给我一封厚厚的书信,她解释着说“这是霜晨吩咐我们转交给殿下的。”
她退下后我拆开信封,发现是我以前嘱咐过她查清楚的事情。一是萧婧藏着什么,二是副卫尉是何许人也。
萧婧的事她没有查出,藏的太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急于一时。
我感兴趣的是副卫尉,她唤作宝华。年龄三十,十八岁成为最年轻的副卫尉,可却做了十二年的副卫尉。
宝华母亲曾经也是威贲军的一员,她承了母亲的业。
宝华这人刚正不阿,不懂阿谀奉承,一直被打压不得志。就连萧婧那种无才无德的人都比她官职高。
萧婧只是在威贲军中挂了官职,其实大小事务都是宝华处理,从来没出现过纰漏,能力可见一斑。
宝华家中清贫,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也尚未成亲。唯一的爱好就是收藏各类鉴赏兵器的书籍,她也被许多人笑称“书痴”。
别人是痴于风花雪月的书,而他是耽于兵器书,着实有趣。
由宝华我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也喜欢收藏各类鉴赏兵器书籍,他却和宝华完全不是一个作风。
我想的那人是尚显川,那个人啊最擅长不动声色的在人心上留下痕迹。
他和何清平都才华横溢,但是他却不自负。
他是谦谦君子,但也不是一昧忍让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底线是什么并坚守不曾退让。
他是我年少时最好的朋友,我一直以为我会和他会是一辈子的好友。
可我们因为云艺分道扬镳,并未相安无事。
他一生失了风度的时候就是死前,那一幕我永远都记得。
他抱着云艺的尸首手足无措的模样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他留给我的最后的话,满满的怨恨。他说“为何你偏偏设计我,让我亲手逼死了她。阿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而你们是姐妹啊……”
那句话后,他得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有勇气用匕首割破自己的喉咙,他是有多怨恨我才一定要在我面前自杀。
想着他我突然落泪了“尚显川,我从来没想过害你。”
别人瞧着我得圣恩无限风光,何人看得我为女帝双手沾了多少鲜血,多少次夜深人静我总能梦见我害过的人站在我面前质问我。
问心无愧二字,我对尚显川从未存在。
每每想起尚显川我都如同在心上放置了一块大石头,碰不得扔不掉。
夜深人静时,就爱胡思乱想些。
年少时在意的人如今一个陪在身边的都没有,怎么没有一个人可以一直守在我身边?
这一夜彻夜难眠,翻来覆去挨到了天亮。
我洗漱换了衣服,吩咐为伍拿着礼品在我下朝后等我,我准备去拜访何御史,和她提一提让她教导旭儿的事情。
在我到盛京前我就将信送到了女帝手中,并未提及半分我知道她卖矿的事。
避重就轻,只说了贺彰平将好矿卖给七秦,被我阻止而已,重点是好矿。
她应该知道我想表达的什么,那层窗户纸我和她都不肯捅破,她还是女帝,不会有错误。
我将徽州事述职后就再无他事站在一旁,斜光瞥见萧婧,她现在恢复了十成十,一派神气模样。
我下意识侧头盯着她舔了嘴唇又转过头,总该想点法子让她把位置让给宝华。
云澈随后将临阳郡的事报给了女帝,不知情的众官员一片哗然,纷纷指责贺彰平大胆。我身后的郁相亦特别细小的不屑哼声在我的耳中十分刺耳,我回头看他,他与我对视一眼错开目光。
云柔连连说着“怎么能如此大胆呢!这贺彰平竟然瞒的严严实实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众人“……”
女帝处置了相关人等,一点都没手下留情让人生疑,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这些人的命对她来说微不足道。
最后说到云柔,不出所料只是简简单单罚了她半年俸禄。
下了朝我和云澈一同离开,他问我“今日怎么要和我一起离开?”
我挑眉“大哥应该能猜到几分。”
云澈叹气“我就知道国库空虚,卖矿不成,你主意就打到了我身上。”
我微笑着说“弥补朝廷的亏空,不是从百姓身上,就是从商人身上,王妃家富可敌国,总该做出些表率出来吧,不过是两百万两。”
云澈呵了一声“阿笙,那是几百万两黄金,不是白银!”
我无奈道“大哥,只是借又不是不还。”
云澈连连感慨道“你这孩子现在倒是烦人得很。”
我背手挺直腰背“你若是不帮忙,我就用我自己的手段了。”
云澈拿着扇子敲打额头“真是怕了你了,指不定手里又握着什么冉家把柄。我就帮你威逼利诱冉家一回,绝没下次了。”
我笑的开心“谢谢大哥。”
他不屑“你这般尽心尽力,现在女帝还能记得你几分。”
我面色严肃对他摇摇头“这是盛京城。”他捂嘴“走啦走啦,给你筹钱去!”
临阳郡的事情到现在应该能告一段落了,我感觉如释重负。
人未到香气先到,郁相亦身上的香味提前暴露了他在我身后不远处。
我回身看着他步步向我靠近,临到我面前寒暄一句离开。
这人,比我还要凉薄。
锦城的侍卫御风在我离开前又将我拦住,我无奈叹气“你家主子又要哪般?”
御风抬起前摆跪了下来“求殿下去看看我家主子,他在宫中因为帝妃郁相安过得艰难,如今生病了却有时梦里还在唤着殿下的名字。”
我垂眸看着御风“你家主子生病了就该吃药,找我去也无济于事。再者,他唤我名字这事你说出本就不妥,我再去岂不是成心给女帝找不痛快?御风,请你转告他,我是栗王他是帝后,牢记我们选择的身份。”
御风不甘拉住我的裙摆“殿下真的不顾及昔日情谊吗?”
我皱眉扯回裙摆道“那我便顾及着昔日情义提醒帝后一句,收敛一些总是好的。”说罢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都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何必牵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