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澈浑身酒气,我让铃铛起早备了洗澡水,等到他洗漱完我和他一同去上朝。
云澈昏昏沉沉的模样,他踏入宫门时候深深的望向宫门口的几个大字,随即正衣冠。
刚要踏入宫门急急忙忙跑来的仆人扑通跪在了面前“殿下,您昨日彻夜未归,王妃她砸了许多东西。您快回去看看吧!”
听了这话云澈咽了口水,扶着发冠的手颤颤巍巍,他放下手拿袖子擦擦额头细汗同我说道“帮我朝上告假,我这,回去看一眼。”
我憋着笑意装作一本正经“好的。”
云澈叹气,似乎壮士赴死,一去不返。
昨日再怎么感伤,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朝上我替云澈告假后,云柔也告了假去外地搜寻稀有花草,就连女帝也过问了百花宴的相关事宜,
郁相亦在我身后同他身边人的讲话声被我听到。他嘴下不留情说道“无用之宴,奢侈浪费。”
这话我十分赞同,不禁想回头对郁相亦说一句赞赏之言,可想着他平日里总是怼我,罢了罢了。
郁相亦缓缓走出,对着女帝行礼道“臣接到涧州流民的状纸,李少府罔顾律法条款,伙同皇商毁坏涧州一小县所有树木。致连日大雨成为洪灾,郡守不敢言也不理此事。流民近日在丞相府跪着,臣不敢擅自妄断,核查为实后禀告陛下。”
满头花白的李少府听了这话走出行列跪下“陛下,臣冤枉啊。”她这声冤枉喊得哀切,双眼瞬间充斥泪水,像是一位无辜妇人。
可在朝上哪里有人不知道,要说富,李少府。她第二,无人称第一。
我低着头微微侧身看中间站着的郁相亦和跪着的李少府,怎么没人继续说了?正想着接下来是什么证据,何御史站了出来”臣也要参一人,柳典客管外交事物,可她却几次监察不力。七秦使者几次到访,可他却搞错了礼制,以臣子礼代替了皇族礼。”
女帝望着下方轻声疑问“柳典客?”
柳典客年龄小性子可没李少府急,她不紧不慢移动着小碎步走出,弯腰道“此事,臣认罪。”说罢她又以极慢的速度跪了下来。
柳典客唇红齿白,当真是个妙人。就是这性子,我是受不了。听得有朝臣的笑声和窃窃私语“柳典客,是个长寿的,瞧这性子就可知道。”
“也是沿海渔家出生,应了水性。”
这一个个的,平日里没见几个公然嘲笑柳典客的,这时瞧准了时机,落井下石可不甘于人后。
女帝面色不悦垂眸看着下面的人,心中也是了然,不过是郁丞动了何御史的人,何御史予以回击。这种场面在朝堂上不止一次,她早就看惯了。
女帝叹气“你们想怎么办?全杀了?”
满朝文武连忙齐声说着“陛下三思。”
女帝叹了口气“每日都是因为党派之争吵来吵去。朕问你们,涧州水灾怎么就一个人没给我报上来?”
大臣们默契的请罪“请陛下责罚。”
法不责众,但是事情总要有人来扛。
女帝饶是再好的性子,也无法忍受她们不顾民众只为了权力争来争去。
她侧身靠着龙椅皱眉细细看着每一个人“朕知道你们维护各自利益,可各位能否各司其职?非要朕把你们都撤了?”
我顺势为女帝抬出台阶,向外踏出一步“陛下息怒。”她懒仄应了“这次栗王给你们求情,就算了。各司人员把事情查清楚了,该罚罚,该打打。再每人罚一个月俸禄,退朝。”
我应声“恭送陛下。”她愠怒离开,群臣都擦了把汗。
互相窃窃私语时,可这时女帝突然折回面色冷的厉害。
大殿突然又寂静起来,她不耐烦扫过众人“涧州水灾!都给我查清楚!拨款赈灾事宜今日就给朕报上来!”
“是。”
女帝走后人声嘈杂起来,我站在原地出神,怎么看不懂郁相亦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等到人都走了周围安静我时才缓过来。我嘴中念叨着不懂不懂,一转身就只看见郁相亦一人走出大殿的背影。
上午阳光正好,殿外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上,他身姿挺拔拖着长袍向外一步一步移动。
末了他停住了脚步转回身,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还可以这般耀眼。天有繁星,地有雨露,世间只一个他。
他对我说“殿下怎么还傻站着。”
我站在原地双手握在身前扬起头瞄着他“你这行为,我看不懂。”他站的笔直,向左拱手“都是为了朝廷,有何不懂?”
我撇嘴“你们现在都这么直言不讳了吗?在大殿之上,女帝面前就这么明晃晃都起来了,犹如孩童吵架。”
郁相亦轻笑“殿下心思重,我记得这么一句话,越是百般布局,破绽越多。再者,一个李少府不值得我去算计,参她一本那才直接。”
理由给的实在,我也不辩驳什么。
郁相亦等到我走到他身边和我一同离开大殿,我笑着和他说“哪日郁丞对我也请这般直接。”
他嘴角微微扬起“我对事不对人,对于殿下并无恶意。倒是殿下这样奇怪的人,哪日一定放我一马。”
我拉长音哦了一声“本王哪里奇怪?”
他边走边说道“之前从未和殿下相处过,道听途说和我现在看到的完全不同。
夺嫡之争,你没有要皇位跑到了徽州,我以为你应该是转而拥兵自重不惧怕女帝。
可你现在又扔下徽州,为了你的王夫养病丢下重权。再说徽州,沈放和你无亲无故,你竟然放心将徽州那个地方让他代管。
听别人说你傲气的很,一般人都入不了你的眼,可你看似高傲却与我这样的人都能多说几句,实在奇怪。”
既然他奇怪的那我就一一解释给他听“我从未想要过帝位,我更重的是女帝对我的情意。
傅成竹救过我一命,我能报答他的只能做到这步了,权力于我并不重要,沈放我并不是完全放心,我自然不会把徽州所有事交给他,很多副将都和他是牵制关系,且绝大多数是我的人。
沈放若是起了异心,她们就替我解决了他。”我停住脚步面向他说“至于你说我的傲气?”
他挑眉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瞧着他粲然一笑“你这样聪慧的人和你多说几句,我才愿意。”
他微笑着神色并无变化“殿下说笑了。”
我抿嘴不语同他继续走完这段路途,岁月漫长,容得慢慢浅尝。
我瞧他被我逗得不言语了,便说道“本王送你的香可喜欢?”
“喜欢,难得殿下重金送礼。”
我眯眼侧头靠向他“以后多送你点。”
他无奈笑了“殿下莫要再戏弄我了,再这样我可当真了。”
我语气轻快回他“原来你没当真?”这些暧昧话都是我故意同他说的,三分真七分假。
我发现与他拌嘴我大抵是赢不了,但是我可以挑逗他,让他无力与我争辩。这一局,看来是我赢了。
他脚步放缓转身对着我行礼“下官去后宫探望郁帝妃,就不陪殿下走下去了。”
我轻笑“郁丞真是深得陛下信任,都可自由出入深宫。”走出宫门看见了值班的宝华,她也瞧见我对我行了礼道“栗王殿下安。”
我看着那些守卫已经不复往日颓废死气沉沉模样,果然她打的板子是有用的。
刚刚因为郁相亦我的心情还不错,对着她我也有了几分笑意“宝华已经在这里当值很多年了吧,也应该调整一下职务了。”
她十分惊讶“殿下……知道我的名字?”
我点头“你无依靠,那本王便是你的依靠。”
“殿下这是何意?”
我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帮你一展才华,你帮我把锦绣那些蛀虫除掉可好?”
她没料到这般大的事情,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声和她说,也不怕别人听了去。
“本王不急,过几日再给我答案即可。”
我笑着准备上马车,陆叔看我笑的开心说道“殿下今日心情很好啊,许久未见得殿下如此开心了。”
“是吗?”我从马车退下“陆叔,你先回王府吧,我自己回去即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