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竹死后从前一起住的屋子便让我封了,仆人又收拾出了一间屋子,我推开门有一瞬间的恍惚。布局都是一样的,偏偏哪里都不一样。
“我无情无义,他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合眼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说着这些话。房顶上有瓦片碰撞声音,有人!下意识反应坐了起来,与此同时携灰伴瓦一人从房顶摔了下来。落在地上哎呦一声翻滚起身跪向我“殿下!为四有罪!”
我无奈扶额,为一持剑从外快速进入,瞥了一眼为四也随她跪了下来“她是房上保护殿下的,请殿下处罚。”
怎么说呢,为四是这七人里面最让我不知如何处置的一人。呆萌的不像话,不谙世事总是闯祸,让人又舍不得处罚。
为一是七人的老大,面面俱到,成熟周到。
为二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
为三擅长用毒,喜欢用毒杀人无形。
为四呆萌,偏生的力大无穷,总是掌握不好力度。
为伍擅医,堪比御医。
为六擅长追踪刺杀,神出鬼没。
为七,易容了得,常常混迹各个府邸打探消息。
望着卧房大大的窟窿我什么也没说,抱起被子去书房打地铺。这下,不会再不会从天而降了吧?想到这里,房上果然又有了声音。
我咬唇支着身体站起来,踢开门走几步望向房顶“下来。”
房顶慢悠悠探出头来,为一递来灯笼,我高提灯笼看清了来者面容。“叶衾良,下来。”
叶衾良笑的十分勉强,整张脸都恨不得皱了起来“我……下不去了。”
“那你是怎么上去的?”
“就是后面放了个梯子,梯子倒了。”
被他弄得我气极反笑,有能耐把梯子和人弄进王府,人却会被困在房顶,这事属实是他能做出来的。
叶衾良挥手“带我下来!”
我放下灯笼对为一说“看着他。”又不是不会武,在这里装什么。
吹灭灯火回了书房内躺下来,他在房顶哀嚎“栗王,你怎么进屋了!”
“……”
“你让人把我接下来!别睡啊!云笙!”
喊叫两句不再出声,以为他自己找了方法下去,可突然有灰尘落在了我的脸上。瓦片被他一连揭下来几片,他从高处俯瞰着我“怎么睡在地上?”
我双手枕在头后望着他,书房安静的听得他和我呼吸声,就这样瞧着瞧着我突然望着他笑了。
只露出的那张脸让我见识到,原来一个人还能做出那么多的表情。
他磕磕巴巴说道“你笑什么?帮帮我,让我下来。”
看他窘迫我心情大好“叶衾良,你为什么爬我的房顶?”
“我……我做生意!有人花钱买你的日常,这不亲自来观察吗?”
“哦,知道了。”说罢我合眼笑着准备入睡。他带着哭腔“快入冬了,外面很冷的。”
“钱不好挣,不是吗?”
“……”
让他在外面睡一晚就当是报复他在宫中宴会对我欺辱一事,我这人,睚眦必报。叶衾凉不停的掀着瓦片,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他叹气道“你别睡,明天你有何安排?”
“何有此问?”
他抽着瓦片嗯的拉长音“哎呦喂!”我就眼睁睁瞧着他自房上摔下来,那一瞬脑子里并没有像躲着为四那般反映迅速,侧身由得他摔在我身边。他衣衫夹带的灰尘都扬了起来,我抬袖捂住口鼻无奈道“这不就下来了吗。”
“我以为你会接我。”
“当然不会。”
我翻身面对他时鼻尖刮过,他下意识向后缩头直直撞上了书桌脚,头疼致使他又向前伸头。他的薄唇擦过我的脸颊,眼见着他笑意更甚。那样灿若桃花的美人儿,此刻竟然觉得他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忘记避讳。
为一推门而入哦了一声又退到屋外“殿下,有要事禀报。”
我还和叶衾凉侧躺在一起,他要起身我便抓住他的手,像是那日他在宫中禁锢我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说。”
“陆叔儿子被郁相亦送给了宝华。”
我嗯了一声让为一退了下去,我拉着叶衾凉让他向我靠近,贴近他耳处沉声问他“和你做生意要花多少银子。”
他脸上红晕片刻便褪去,一如既往的傲娇语气“千金,你付得起?”
“那救你一命,可值千金。”
他摇头沉思“那没千金,但是我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微笑改环住他的腰身“信不信我今天废了你?”
他顺势也环住我“你不后悔?万一哪日你爱上了我,我成了你夫君,你岂不是要哭死。”
“真有那日怕什么,再娶一个便是。”
他忍者笑意”做什么生意?”
我松手坐起身支起一条腿“你什么都知道?”
叶衾凉平躺望着露出的夜空“十有八九,但是有些不该说的我不会说。”
“宝华和陆岑有何牵连。”其实这些事我以后也能查到,可我要立马知道。这些人好像做什么事情故意避开我一般,也许宝华就是切口。
叶衾凉眨眨眼拖着长音“宝华是萧婧的手下,萧婧经常见不得她优秀,经常支使她去做一些家内琐事。这就免不了进出别院,陆岑是个性子软的,经常受萧婧小妾欺负。宝华那人见不得这种事,几次出手援助。一个是未婚女将领,一个是受气小妾,本无关联的两人渐生情愫。陆岑既是宝华弱点也是宝华的所求。”
郁相亦之意昭然若揭,我这辛辛苦苦扶上去的人倒是让他坐收渔翁之利了。他送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查查陆岑?顺势自然会找到我,可他却全然没顾及。
叶衾凉叹气“那萧婧也是可怜,被处罚丢了差事又丢了妾室。早年先帝在时还随过何御史平定蕲州灾荒流民,没想到长了点年纪便无法无天让你给盯上了。”
不对!我脑子一下子疼了起来,好像又让郁相亦把我给骗了!“为二!”
为二推门入,我问她“圣启十年蕲州流民动乱的平定,萧婧为何在大霖史未有记载。”
为二回答“野史记载,萧婧与何御史起了争执,二者不合,何御史将她抹了去,也将她从学生中除名。”
叶衾凉惊叹“为二你是怎么知道的?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
我冷声回答“为二姨母是已经致仕的史官。”
叶衾凉咽咽口水察觉到了我的怒气,他连起身“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最后一个问题。郁相亦是不是根本就没想保萧婧。”
他垂着长袖转回身凝视我良久开口“是。”
原是这样,我才知何御史竟然也是萧婧的师傅。一切在我脑子里有了猜测,何御史是故意为之,并非不和,而是过于信任。何御史早早就将萧婧和她划清界限,以至于很少很少人都不知二者曾经的关系。萧婧不是郁相亦的人,是何御史放在郁相亦那边的人。郁相亦肯定的是察觉到,现在出手收拾了萧婧。
他抓住了萧婧和锦绣之间权力争夺以及女帝对萧婧是他的人的顾虑,将计就计,借助萧婧失权假仁假义哄骗萧婧让她去求我。我知道了一定会查清楚,萧婧那些事情一定会被我翻出来,他装作帮助萧婧促使我不肯放过萧婧,最后萧婧下马,宝华上位。他冒着风险以陆岑控制宝华,最后宫门守卫权力依旧在他手,还拔掉了隐患。
叶衾良趁着我想事情的时候离开,我转头望着他悠哉离开的背影想,他今晚来我这里恐怕就是给我送这个消息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今晚注定无眠,我将一张白纸铺陈开来,手里握着蘸墨水的毛笔写下了郁相亦的名字。
“为一。”
“殿下,我在。”
“徽州按时送来的信件,还在吗?”
“都在,这就拿来。”
为一拿着一摞信放置在桌面上,把所有的信拆开铺成一面,每封信都写的是“徽州如常。”字迹都是霜晨的字迹,我挑不出半分怪异。可还是觉得哪里有些问题,我的目光落在霜晨红色印章痕迹上。
霜晨的印章是她亲手刻上的名字,霜晨的晨字她不小心在木字上多划了细微的一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我也并未仔细注意。
我拿起信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对比,从半月开始信便不是她送来的。徽州那边,有异动。
霜晨不可能背叛我,那便是沈放了。但我不相信,沈放会背叛我。可再转而一想,若沈放是选择了沈家呢?
我心中最忧虑的是春风堂,我最信任的人就是柳红白。她没有给我传递出一丝消息,平静的可怕,我怕她也出了什么意外。
郁相亦大抵是得到了将军府,让沈将军选择站在了郁相亦那边。他再得到宝华的宫门守卫权,等于掌控了皇宫。
徽州形势不明,远水解不了近渴。
再看盛京,郁相亦谋划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头一次陷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而这一切我竟然一点察觉也没有,明日竟然还要去鸿安寺,我去了鸿安寺盛京城中如何变幻我真是一点也插不上手。
这样悄无声息瞒住了我所有的眼线,郁相亦万万做不到如此周全。只怕是元王爷在背后暗中相助,才把我完全隔离。
这场谋划控制住了徽州军,是怕我异动,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叶衾良的提醒,会不会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为一,明日除了你,其他六个都留在府中保护云旭和云寒。”
为一应答一声后没有退下,而是问出她的疑惑“万一鸿安寺是陷阱,殿下也要去?”
我叹气“鸿安寺在小别山附近,布置兵力最多一千,而盛京城中七千人也放得下。再者,真有冲突的话,免不了伤害城中人,去鸿安寺吧。”时间太短了,我根本来不及去谋划反抗。
想到兵力这里更加肯定沈将军参与其中,她手里有着盛京唯一可调动的兵力。沈放啊沈放,就算是现在我还是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情谊会被你置之不顾。天蒙蒙发亮之际,我换了素衣走出王府,还是昨日的街道场面。
为一驾着马车问我“殿下,你出了事女帝怎么办。”
“她不再需要我保护了。”我上了马车心情复杂,这么大的局,没女帝支持,沈将军和元王爷怎么会参与其中,尤其是元王爷别无二意只辅佐女帝。
马车上,我合着眼睛等待着半路伏击亦或是其他杀手,可到了寺庙门前什么都没出现。睁开眼后并未立马下车,一路上设想许多的可能性,这件事情对我有利的唯一转机就是徽州军。霜晨安全,沈放依旧忠诚,徽州只是被控制住却还被女帝忌惮,如若这样事情就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