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当晚,杨颖没受住晋宇的软磨硬泡,把那尴尬情景将给晋宇听了,并一再告诫晋宇不要外传。晋宇哪有胆子外传?传出去,自个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也就自己笑笑罢了。
古人对时间观念很重,即使是冬天天短,要求公务员们要六点应卯,若是迟到,轻则扣俸禄,重则挨板子。(扣俸禄也不是按天扣,而是迟到一次,一个月的薪水就没了,大约就是这个意思。)晋宇直呼不人道,但他可没胆迟到,扣俸禄还好说,若是挨板子呢?
唐朝的国子监相当于现在的最高学府,学生待遇很好,管吃管住管穿衣,还有工资拿,这是那扩招时代不能比的。一年有两个假期,农忙假和授衣假。农忙假在六月份,授衣假在九月份,两个假期中间只上两个月的学,很是不人道。所谓的授衣假就是指天要变冷了,家在外地的学生,你可以回家带些换季的衣服。
除了两个大假,就没有寒假那一说了,晋宇很思念后世的寒假,能躲在被窝里睡个懒觉。
李二给晋宇找的这帮学生素质很高,年纪小的刻苦,比如长乐、李恪,稍微年长的以前有底子,比如秦怀玉、程怀默、长孙冲,所以晋宇教起来进度那叫一个神速。进了十二月份,小学数学基本上就都教完了。其实晋宇也有所挑拣,有些这年头接受不了的,他怎么去教?米?厘米?这种度量可不是随意去改的,晋宇尽量让自己去适应,而不是让学生来适应自己的新概念。
初中的课程稍微难一些,都是些三角形、圆形、角度之类的,再加上时代久远,晋宇要费很大劲去回忆,这速度就慢了下来。
速度慢一下,学生的时间就多了,学这新式算学也有一段日子,有部分学生感觉都是跟以前学过的差不多,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觉得晋博士不过尔尔(便捷易懂性被他们自动给忽略了)。典型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
学生有这种想法可不会跟晋宇交流,程怀默等人也被那些学生排斥在圈子外,所以晋宇愣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话说晋宇下课后回家,不多时长乐也去了,逮着晋宇就说有事,杨颖很识相的走了出去,避开了。现在两人也够熟悉了,三天两头见,关系还算可以,只是交流不是很多,大多数是杨颖和长乐在聊。
“最近外面有些对老师不利的流言。”两人单独相处,长乐心跳不争气的加速了,脸色有些红。
晋宇一皱眉头,“什么流言?”他纳闷的很,什么流言这么牛叉,都能传到公主耳朵里?
长乐偷偷看了晋宇一眼,然后立马将自己的头撇过去,“说老师教授的这算学不过尔尔,没啥新意,都是以前学过的东西,只不过换了一种说法而已。更有些难听的说老师是```是```”长乐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是”出什么。
“欺世盗名?”晋宇乐了,还真忘了这年头学生的特点,读书人嘛,虽然“造反三年不成”,但口舌是相当毒辣的,基本上都是目中无人,自认为能够拯救万民于水火的那种。
长乐吭哧了半天没说话,默认了晋宇说的话。看来里面有故事啊!
“多谢公主告知。”晋宇拱拱手,道了个谢。程秦二人没听说,看来这搬弄是非的在宫内啊,那肯定是小胖子无疑了?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小胖子是不长点记性啊,还是玩流言这一手。自己是不是趁机抽身呢?晋宇有些纠结。虽然一天只上半天课,但备课的过程越来越难了。
长乐侧侧身子,没受晋宇这一礼,贝齿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老师最近小心些,学生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听长乐这么说,晋宇有些感动,唐朝的公主除了一个长乐的姑姑——平阳昭公主当年参与过政事,其他都还真没听说过(长平是反面的)。长乐能有保晋宇的这番话不容易,从这一点也看出来,这次风向不在自己的晋宇这边。
“多谢公主美意,公主还是独善其身的好。”即使风向不在自己这边,晋宇也没觉得特别严重,难道李二还能降罪不成?最多就是革职吧?正好称了自己的意。
“那老师``````”长乐面带忧虑,很担心晋宇前程的样子。
“没事。”晋宇面带微笑摆摆手,示意长乐不要放在心上。这教学纯粹就是给自己找罪受,每天早起不说,还要自己整理教课内容,麻烦的很!更重要的是俸禄没有几个钱,还不如自己在家鼓捣些小玩意来钱快呢!
这事情是长乐从长孙皇后那听来的,确实是小胖子在皇后娘娘面前发了些牢骚,小胖子越学越吃力,感觉不如舞文弄墨来的痛快,所有颇有微词。因为小胖子在文人界的名声还不错,于是就纠集了一帮酸文儒生开始编排开了。
这话传到李二耳中,耐不住李泰的央求,就许了他退学,让他专心致志在家搞文学创作,致使班上的学生少了一小半,都退学了!晋宇对此事很无奈,本来他还预计着李二会撤了自己这个国子监博士,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么个结局。
“是不是感觉很无趣?很枯燥?”晋宇看着稀稀拉拉的学生,将备课本朝桌子上一扔,也不打算正式上课了。
下面的学生没人出声,不过精神头也不是很好。
晋宇摇摇头,“唉,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你们以前有学习的底子在,所以这前面的课程进展的很顺利,只是换了一种简单的计算方法,我五年所学的内容你们半年就学完了,也值得你们自傲。”
学生有人面露骄傲的表情,有人面露鄙视,就这么点东西,还学五年?
晋宇的眼神从下面扫过,各种表情尽收眼底,“若是有人认为算学就这么点东西,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学了十多年算学,都不敢自称已经到了尽知的地步。学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未知的越多。算学不仅仅教你们怎么去计算,还会锻炼你们的思维、逻辑能力,只是这种锻炼不体现在表面罢了。”
晋宇说罢,有很多学生仍旧是一脸的不相信,这时代可没人研究太多的教育,钻研更多的是怎么去写诗做赋。这年头就连分科都很少,基本上都是一锅炒了,什么经史子集、算学、律学都一块学习。
“还有没有人记得刚开始我说的怎么提前预知射箭射程,以及射的更精确吗?现在给大家解答一下,但这其中会有很多你们不明白的地方,我没期望着你们现在就明白,因为里面还关系到格物的一些内容。若是有耐心、毅力继续在这坐着,只要我教一日,就会尽可能的都教给大家。”晋宇说完拿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张弓,列出弹性系数、风阻、地心引力等等条件,然后开始演练计算,看的下面学生眼睛都直了,这玩意还真没见过,看不懂啊!
既然李二没打算把自己一撸到底,晋宇就要把学生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俗话说“好奇心才是最好的老师”嘛,若是自己教的学生成绩惨不忍睹,自己也没脸出去见人了,那就真成了“欺世盗名”之流了。
“看不懂吧?”晋宇扔下粉笔头,看下面学生一脸茫然。“今年的最后一堂课了,就不说别的了,聊聊这个话题。”晋宇指着后面的射程算式说道。
“别看一个小小的算式,包含的学问很多。就说这个g吧,其实是一种引力,知道为什么随手扔个东西最后都落在地上吗?``````”晋宇又开始了忽悠,不过效果很明显,剩下的同学都很感兴趣。要说这年头可没有“十万个为什么”,晋宇至少小时候还看过这本书,确实长见识不少。
最后一堂课上完了就是考试了,跟寒假考试差不多,考完就放假,考试成绩到年后来了再说。这不叫寒假,成为年假,小二十天,正月初五开学,这个假期完全是为了社会交际而放的。唐朝的时候不兴年后拜年,都是年前迎来走往的送礼,也算是个大节。
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晋宇觉得浑身放松,终于有假期可以休息了!很怀念冬天的那种感觉。天阴的厉害,空中飘飘洒洒着雪片,给这个季节平添了不少过年的气氛。说起下雪,晋宇最喜欢了,小时候打个雪仗、堆个雪人,还自制过雪橇,有乐趣的很。
晋宇在这感怀的时候,他不知道一场阴谋正围绕他展开,主角没变,依旧是小胖子李泰。李泰之所以不愿意再上算学课,一来是内心真的讨厌,二来是他学的确实很差,若是这年考不过关,就要留级,他知道自己铁定过不了,他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楚轩就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顺便试探一下李二的态度。没想到李二竟然准了李泰退学,这么说来,晋宇在李二中的地位也不如以前重要了?看来那些手段可以用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