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久,叶栀无意识地咳嗽。几口浊气从其胸中吐出。
“大爷,我这是怎么了?您老又是怎么回事?”
他用手臂支撑起躯体,茫然地环顾四野。
“小栀,你居然没死,你居然没死啊!”
葛家村村长惊喜地发现叶栀没死,皱褶的脸皮上笑出朵灿烂的鲜花,来不及抹去眼泪,起身一瘸一拐地奔向叶栀。
“大爷,你认识我?你是谁?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我干嘛来着?”
叶栀没缓过神来,起身丢开胸口处保他一命的荷袋,拍打脑袋试图回忆刚刚的事情。
他的记忆中有大量的影像呈现:刺眼的白光,晃动的手术刀,走动的护士,和冒汗的白大褂医生。
忽然间,记忆里的影像变了:紫色的星空,耀眼的礼光,还有某个眸子里藏着期待的俏丽女孩儿。
“这是谁的记忆?我的吗?不对吧!!”
他习惯性地歪头,甄别记忆中的影像。
“小栀,我是村长爷爷,村长爷爷啊!”
葛家村村长停住脚步,出言打断他的沉思,为自己的身份解释道。
“村长爷爷?大爷,你别诳唬我,我压根儿不认识你。”
躯壳主人不再回忆,仔细盯着葛家村村长瞅上半天,摇拨着脑袋以示不熟。
“小栀,我在村子里看着你从小一步步长大,不记得了吗?等等,难道,你失忆了?”
葛家村村长看见叶栀不似作伪的表情,急切地问道。
毕竟老人活的年岁太长,凭阅历和一会儿的观察,猜到叶栀遭受冲击,很有可能失忆了。
“大爷,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是来杀我的吧?”
叶栀记起先前的相遇过程,语气不善地道。
“小栀,别生气,听村长爷爷解释。”
懒得给他说话的功夫,叶栀觉得以自己这副儿童般的身躯,断然打不过眼前的老头。他又害怕老头再次加害于他,起身飞快向田埂的另一端逃去。
“这孩子,失忆后还是那么倔,根本没变。”
村长知道自己失去了再杀叶栀的勇气,放弃了杀人的念头。
他叹口气,回身拾起落沟的权拐,颤巍巍地向村口走去。
......
“倒霉!差点被个糟老头子干掉!这什么破地界儿,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吗?哼!糟老头子,别让我再逮见你。”
叶栀从葛家村村长面前逃走,怨气难平,靠耍嘴皮子发泄。
天空的紫金色火潮渐渐消弭无踪。展露的麦黄色阳光,垂落进地表的山野中。
叶栀不适应直射的阳光,微眯双眼,借以减弱强光的刺激。
阖眼的间隙,他发现自己模糊的视野中,不知何时,映入一个残缺的人影,好像是个穿百合纹裙的女孩儿。
“啊嘞!”
叶栀让视野中的人影吓到,急忙睁眼,望向前方。
视野内并无他人,只有几只淘气的松鼠从山道上穿过时,掠起的一道道飞散尘灰。
正当叶栀以为虚惊一场时,欲松下防备,意外又来了。
“子栀,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了!”
耳边有害羞的语音,撩挠人心,仿佛那个百合纹裙的小姑娘正踮脚凑在他耳边,轻声哝语。
叶栀听到话语,下意识地俯身,更加凑近那道熟悉的声源。
有股热流从叶栀的耳边流淌进身子,暖暖乎乎的,一不小心就让这家伙舒服到升起惬意。
“什么情况,我刚刚是不是见到什么,听到什么了?”
叶栀意识到失态,制止伸展到一半的懒腰,不好意思地左右扭头,看看是否真有那个穿百合纹裙的女孩。
四周毫无半个人影,仅有落叶上缭绕的雾气,迅速地蒸腾于炽热的阳光下。
“发生了什么?大白天好端端地走路,突然幻听幻视。该不会是这具躯体有什么先天性疾病吧?”
叶栀不满地嘟囔着,甩脚踢飞一块碍道的碎石。
他一个人走了半天的路,脑子缓缓运转回来。
兜转了大半圈的山野,叶栀算是厘清当下的状况。
看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们,以及陌生的自己,他无奈地笑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家伙明白自己应该在无意间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夺走了另一个人的身躯。
现代知识的普及下,时空穿越不再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叶栀不知道自己是触发了何种条件,阴差阳错地实现了时空穿越。
话说回来,这个时空下的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它与自己所熟知的世界相同吗?
叶栀看着身上破旧的衣物,陷入了沉思。
躯壳原主人没有把他自己的记忆留给叶栀,所以叶栀对这个新来到的世界一无所知。
“我还是要找个面善的村民,借助一些技巧来套出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叶栀走上附近的一条貌似官道的路径,刚迈出两步,身子忽然顿住了。
他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既然无法获取躯壳原主人的记忆,那么先前的老头要加害于他的原因是什么?
看身上的情况,躯壳原主人是个穷小子吧,难惹大灾大祸。他不应该有个人人喊打的悲惨背景吧?
要知道,叶栀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这个新的世界,可别来这第一天就被人打死在街口。这可不是他这个惜命的家伙所想要的结果。
“赌一把,我觉得躯壳原主人不会坑我。只要别撞见那个该死的老头,我应该不会有事。那老头到底是谁啊,让我喊爷爷辈的老人,居然会置我于死地。我干错什么事了吗?不对,是那个‘我’干错什么事了吗?啊?看我的身体,十一二岁的小毛孩,干错事不应该很容易被原谅吗?这个年纪的小孩,不会有作奸犯科的恶劣行为吧?”
叶栀在心底分析出大致的状况,大着胆子迈进官道。
当然,叶栀还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比如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社会环境如何?躯壳原主人的家庭背景如何,不会真的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崽吧?
多次打量着身上缝缝补补,干净无尘的破烂衣裳,叶栀得出一个结论:躯壳的原主人绝对是个过惯苦日子的家伙。
这可不是一个让叶栀惊喜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