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住持在混乱的人群中合拢双掌,闭眼诵了句佛言。
“天杀的!我妹妹要死了!我妹妹要死了!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还不赶快救助她!”大牛冲进贵宾席,朝住持吼道。
“得失随缘。心无增减。违顺风静。冥顺于法。”住持没有起身,亦没有转头,继续望着前方的那串坠饰,平静地说道。
“别跟我讲那一套空洞的佛理。我只明白,她要死了!她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大牛冲住持喊道。
“明明白白无生死,去去来来不断常;是是非非如昨梦,真真实实快承当。”住持旁若无人地说着。
“人类,念够了没有?”大牛怒极,催发神启,打翻席位上的住持。
拍卖场里那些走得慢的权贵,害怕遭殃,跑动了起来,一口气冲出百廛所。
住持从破裂的地面上起身,不顾身上的尘土,第一时间隔空收回拍卖台上即将掉落的那串坠饰,用“僧伽黎”小心地包好。
“那是她的抉择。我干涉不了。”住持开了口,在无人的拍卖场里,同大牛交谈。
“人类,这次算我求你,救助她吧!作为交换,我可以再帮你完成一件事情。”见住持知晓自己妹妹的事情,大牛软了语气,诚恳地说道。
“我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人类,就救助她一次!这次过后,我不会再来烦你!”
“你应该知道:天生良善者,十有九夭,无一善终。这是定律。”
“什么天生良善者十有九夭,无一善终,狗屁!这世间,还有没有道理可言?凭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我才不信这个狗屁的定律。”
“定律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况且她已经替别人消除了太多的苦乐,自身也因此沾染上了太多的业缘,注定早夭。”
“人类,沾染上因果业缘后,就没有办法化解了吗?”
“因由系起,果随数结;无系无数,因果难成;切系断数,因果自除。”
“除了中断因果的系数,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除非帮我找到那个人。这六十年里,庆州城的一切因,皆由他而起。那么,庆州城的一切果,也应由他而结。或许,找到了那个人,才有解决你妹妹早夭的方法。”
“那个种花的人?他跟你的徒弟有什么关系,居然能干涉由由你徒弟内的那个存在所生发出来的因果。”
“你不需知道那个人的故事。你要做的,只是找到他,然后把他的动向告诉我。我会亲手解决这一切。”
“人类,我昨晚似乎找到了那个人的动向,还不确定是不是真正的他。”
“告诉我,他的位置。我会去找他。”
“不用你找他!根据我的观察,他明天会来百廛所寻找一种药物,用于治疗他的同伴。”
“很好。明天我会在百廛所等他。希望到时候,见到的正是我们寻求了六十年的那个人。真是如此的话,我们之间的交易也算结束了。明天,你就自由了。”
“人类,你该收手了!咱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也算得上半个朋友。作为半个朋友,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别太多管闲事!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准备着什么,但我知道,你们种族中,流传着一句古话,叫惹祸上身。更何况,涉及到那个存在的话,里面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太多了。你不能保证:面面俱到,算无遗漏。”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一切自有打算。”
“好,不聊你的事,聊我的事。人类,我恳求的那件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完成?我能感应到,我妹妹将在不久后,步入死亡的结局。如果她死了,我保证,你的计划一定会失败。”
“你在威胁我?”
“不!我在警告你!”
“为什么你不去保护她?在你的庇佑下,庆州之内,没人能伤害得了她。”
“她身上,有必然的因果,我阻止不了!”
“你觉得,我能干涉因果?”
“人类,你无法干涉因果,但你的徒弟能。确切地说,是那个存在,能干涉因果。”
“你不担心,那个存在,不受我控制?”
“我担心!可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要有一线生机,就得去试上一试。”
“我尽力,但不敢保证,一定会救助成功。”
“好,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人类,要来口酒吗?别告诉我,你不沾酒。”
“我还有事情要忙。”
“行!我不影响你的大计!我走!”
得到住持的应答,大牛暂时松下了焦虑,放下酒坛,走出了拍卖所。
百廛所里空无一人。
拍卖场中,住持打开“僧伽黎”,将坠饰放回拍卖台后,坐到另一边未遭到损毁的贵宾席上,独自注视着,那串在拍卖台的灯台下,散着黄绿色荧光的坠饰。
庆州城郊,春闲时分,农家无事。
山林鸟啸,菜地人歌;
顽童成队,麻雀结群;
田犬吠声,公鹅护地;
家猪打滚,耕牛磨食;
忙鸡找食,闲鸭悠然;
篱舍启火,炊烟四散;
菜油落锅,饭菜飘香。
好一幅闲始舒心的春日农居生活图!
叶栀百无聊赖,独自坐在柳树底下,用脚边那只盛放粗谷的小笸箩,给脚边觅食的家禽抛食。
不时会有几只胆大的雀鸟,飞到柳树顶上,歪头叽喳,惊奇地看着树下那个陌生的小鬼。
“嘘~,嘘~。”叶栀无聊到用粗谷去“勾引”在河畔休憩的白鸭群。
饱足的白鸭们没有低头找食,而是侧着脑袋,望住叶栀,似是观察,似是考量。
倒是忙碌的母鸡们,咕咕地叫着,领着一群半大的黄色小鸡崽,赶往叶栀抛食的地点。
两只活泼好动的小鸡崽,脱离鸡群,来到柳树底下,盯视着叶栀手里的粗谷。
它两起初有些怕生,不敢立即凑到叶栀身边,主动啄食他手上残留的谷粒。
叶栀把手伸到半空,故意地顿住身子,等待小鸡崽的啄食。
有只鸡崽在叶栀的脚边徘徊了不大一会儿,见叶栀没有危险性,大着胆子,伸头啄走了他手中的一颗谷粒。
另一只也不甘示弱,咕叫了一声,啄走了叶栀手上的另一颗谷粒。
鸡群里的部分未吃到谷物的小鸡崽,见另一个地点也有吃食,咕叫着跑来,加入了粗谷的争抢中。
很快,叶栀手上残留的谷粒,被啄食殆尽。
鸡喙啄击在叶栀的手掌上,有些酥麻,有些疼痛。
叶栀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些圆滚滚的小家禽,心里多是些欢乐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