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害人,人杀人,是娱乐,也是日常。
源于这种奇怪的生活状态,每一天,都会有不堪杀戮的可怜百姓,逃离故乡。
他们从这一地逃到另一地,从这一国越进那一国,不断移迁。
移迁者只想寻求一个安稳平淡的地方,自然惬意地度过自己的一生。
每一次,进入新地的移迁者,会遭遇比往常更加残酷的对待。
当地人的仇恨,可不仅针对外国者,还针对外地者。
逃到有人之地的移迁者们,就像从一层地狱,跳进了另一层地狱。
于是,熬不住残酷遭遇的移迁者们,将不停地迁移,不停地进入到新的地狱。
但这些地狱,层层叠叠,数不尽数目。
对移迁者而言,自己似乎生长在了一个远比乱世还要悲惨的不幸年代。
若要摆脱这些悲惨,他们只能进入无人之地,长久地与孤独为伴。
那三大帝国的领地内,由是产生出许多无人知晓的小村庄。
这些小村庄,藏于深山荒泽,远海旷野里。
小村庄的村民,一生平淡恬静。
他们宁愿与鸟兽为邻,也不愿与帝国交往。
在游历壮美的山川时,杜朗误入过不少类似于这样的小村庄。
村里的人,被岁月磨掉了仇恨,重新恢复了骨子里的善良与热情。
大家发现客人入村时,会于空阔的晒粮场上支起酒席,为他她接风洗尘。
家家户户围坐在简陋的桌椅上,醉饮美酒,畅叙家常。
那一天,小孩子能够尽情地喝起自家新酿的甜酒。
这种由糯米发酵而成的米酒,甜怡中带着少许的酸涩,酸涩中又夹杂着长辈们特意给予的宠溺。
纵然甜酒度数低少,小孩子也还是会喝醉。
喝醉后的他们她们,大多满足又乖巧地趴伏于桌面上,披着黄昏的日光,静静地听长辈们讲那远在村庄之外的不幸时代。
那仿佛是留存于故事中的不幸时代。孩子们的小脑瓜中,想象不了那些悲惨的画面,只能凭着模糊的理解,去剪接,去拼凑。
一不留神,时代画面就会转成胆小害羞,却又爱张牙舞爪的萌性小怪兽,偷偷将孩子们带入温暖甜蜜的睡梦中。
孩子在熟睡,酒席在继续。
一两个时辰后,黄昏落逝,暗幕逼压。
此时,夜已黑,大人却未尽兴。
他们会撤下酒菜,换上灯火,茶水,瓜果,烟草,纸牌,骰蛊麻将等物,陪着同样未尽兴的客人,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微醉的妇女们,会把自家还在熟睡的孩子们,或抱,或搂,或背,或夹,一个不少地全带回家。
安顿完熟睡的孩子们,妇女们会在大姑小姨们的催促下,走回晒粮场。
谈天,打牌,搓麻,摇骰等,是大人们今晚的消遣活动。
小村庄的人,不赌钱,也不赌物。
赌具在他们手里,仅是一些调节生活氛围,增进邻里友谊的物品,跟茶杯烟杆差别不大。
大半夜的时光,就在这样美好闲适的日常中流过。
大人们也跟小孩子一样,在悠闲欢笑的日常氛围中,忘记了还近在眼前的不幸时代。
那些由野心家们挑起的悲惨灾祸,被这些身处无人之地的村民们,故意地遗弃了。
许久未得过安宁日子的杜朗,初遇这些热情村民时,心中带着极大的防备与戒意。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杜朗融入了这些孤独但温暖的小集体中。
日后,记载下游历之行的杜朗,在总结这些奇特的经验之时,写下了对初遇小村庄之经历的评语。
其中一段评语这样写道:
‘无人之地的村民,与还在帝国监管范围内的居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边是人性之善,一边是人性之恶,中间有条明确的灾祸线,将它们隔离开来。
处于无人之地的村民们,因了他们自己的选择,主动过上了美好又惬意的平淡生活。
可是,这种选择,放在世事叵测的时代中,是进取,还是无奈?’
离开小村庄的杜朗,又游览了那三大帝国的其它地方。
历经了人世险恶的他,逐渐明白,那些无人之地的小村庄,若不与外界联系,最后还是会被时代所抛弃,沦为不被人发掘出的历史。
相比起那糟糕的三大帝国之旅,杜朗觉得庆州的风土人情,倒还不错。
尽管有‘庆州之乱’的影响,受死气感染的庆州百姓,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生存欲望,除了死气爆发时。
庆州人的人性,虽恶,但又达不到极恶。
在规范的秩序管控和自我的理性克制下,庆州百姓,一般能较为平和地对待身边的人,物,事。
只是,这种平和心态下,压抑着巨大的绝望和悲凉。
刚刚杜朗看见的那幕翻车之景,即是庆州人于绝望与悲伤之中,生发出来的漠视生命之举。
那些连自己生命都会抛弃掉的庆州人,怎么可能还去在乎别人的生命呢?
杜朗会回头注意翻车之地的景象,是为了验证他对叶栀的猜测。
他不敢肯定,叶栀是否真正能影响九丈内的所有庆州人?
不过,见到了那一幕,杜朗知道自己猜对了。
叶栀的身上绝对有大秘密,跟‘庆州之乱’有关的大秘密。
这个大秘密,还牵涉进最神秘的住持。
庆州内,有几大最为危险的事件。
这之一,就是:调查住持。
知道叶栀与住持有联系,杜朗不敢再去研究叶栀失忆的缘由了。
他准备老老实实地当个冒险者,从庆州捞上一笔巨款后,心满意足地滚出庆州。
昨晚叶栀成功干掉某一只庆州鬼魂后,杜朗就顺利地得到了灭寂石。
灭寂石就相当于一笔巨款。杜朗得手后得立马离开庆州。
今早他找到叶栀,跟他交谈了一会儿。叶栀表示他自己会在八天后离开此地。
杜朗想不明白,叶栀为什么要在八天后离开,而不是选择今早就离开。
眼下,叶家的追捕还没结束,二人都有再次被叶家人逮住的风险。
万一被逮住,以叶家打手团的脾性,可能把他们打死在当场。
想到这个后果的杜朗,向叶栀说出了此事。